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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驚海內》第43章 麒派風骨精神重,踏搖歌舞笑連天
  晚宴用過,好戲即將開鑼。

  “三郎去哪兒了?”眾人在戲台子前落座,老太太四下打量,卻不見宋三身影,不由疑惑的問道。

  菲兒和李如意一左一右陪著老太太聊天,聽老太太問起,菲兒笑道“是呀,吃完飯就不見影了?”她自然是知道宋三今天要上台唱戲,只是暫時還瞞著老太太。

  孫琦笑道“娘,您老人家就坐著吧,今天這出戲非比尋常。”

  老太太也不再糾結,笑道“三郎搞出的這個戲劇,自然都是非比尋常的。”

  燈火已經掛上,一陣密集的鑼鼓點兒響起,宋三穿著厚底的靴子,一身白衣內襯,紅綢緞褲子,手帶鐐銬走上台,身後跟著兩個蠻族士兵打扮的伶人。

  “好恨呐!”他走到台口,一聲念白,隨即須發、雙手、頭部,乃至全身瘋狂顫抖。這一套都是麒老牌的東西,此時一拿出來,台底下眾人紛紛眼中一亮。

  麒麟童何等人物?那是和梅蘭芳比肩而立的大家,整個清末民初的京劇行業,只有這兩個人站在金字塔的最尖端,甚至宋三認為,麒麟童比梅蘭芳還要好。

  周信芳自己說過“我的麒派是一種演劇的精神。”是的,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表演要固定下來,從來不認為後人學他,要學的一模一樣。他的麒派是一種表演的哲學,適用於所有的表演行業。

  何止是京劇老生?天下所有的戲曲種類,所有的戲曲行當,所有的曲藝門類,甚至電影電視劇,都可以是麒派。

  如果說京劇超越了這個時代,那麽麒派卻已經超越了京劇本身。這天下,無戲不麒,無麒不戲。

  單論作為一個表演藝術家,從古至今,所有的演員,包括那些電影電視劇演員,也包括馬譚楊奚、梅尚程荀,沒有一個比的過周信芳。他是中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把藝術表演上升到哲學領域的偉人。

  偉人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很合適,不僅僅是演戲本身,也是所作所為。周信芳是新中國和舊中國交匯處的一位偉人!而我們時常所說的某些偉人,其實並不是太適合這兩個字,他們或者更適合稱作“勝利者”。宋三認為,有時候一個文藝工作者的偉大,遠遠超出那些高高在上的勝利者。

  勝利者可以殺死文化人,但殺不死文化人所創造的文化。

  這些都是不需要論證的,某位領袖的詩詞和書法,到底是不是被吹噓的那麽好,時間自然會給出一切答案。幾百年後,我們會記住周信芳還是某個文學水平並不高的領袖,自然會見分曉。

  就像乾隆,永遠只能仰望曹雪芹。這種道理,古今相同。秦皇漢武,輸了你老人家哪幾分文采?唐宗宋祖,又遜了你老人家什麽風騷?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對於歷史有巨大的推進,可是對於文化,除了負面影響,就絲毫不用提及了。

  老太太很快已經看出來這出戲寫的是什麽,但是她沒有哭,只是一聲不發的看著。菲兒感覺她握住自己的手,很用力。

  “世上什麽最苦?亡國最苦!世上什麽最慘?亡國最慘!因為亡國之人,便沒有自由了!”這是周信芳《明末遺恨》中的念白,被宋三加進了這出戲中,當他對著城牆上,扮演年輕時老太太的金蓮說出此話,呂西星猛的起身,雙目如電般看著宋三。

  “好!”呂西星把面前的茶碗都碰翻了,卻毫無察覺,高聲叫好。

  這出戲從頭到尾也就是一刻鍾多一點,念白為主,只有金蓮有幾段散板唱腔,

宋三幾乎從頭到尾都沒唱過,但是表現出來的感染力,已經超越了一切限制。  當最後宋三說出那句“我讀了半生詩文,到了此時,卻把怕字忘了。”而後仰天大笑,從容赴死之後。老太太才站了起來,飛快的走上台去,在宋三詫異的眼神中,一把抱住宋三的胳膊道“兒呀!你可哭死為娘了!”說完,這才猛的哭了出來。

  菲兒幾個女眷忙上前把老太太勸開,攙扶下台好聲勸慰。宋三笑著走下來,摘下胡子躬身施禮道“惹乾娘難受了。”

  “不難受……”老太太又哭又笑道“為娘這是開心。”

  宋三笑道“乾娘,這本子是二弟寫的。”

  “啥?”這一次不單單是老太太剛剛知道,就是其他人也沒聽說這本子是孫琦寫的,紛紛目瞪口呆的看向孫琦。

  孫琦撇著大嘴,得意洋洋的掃視眾人,也不說話。

  老太太指著宋三道“就會哄我,這不可能。”知子莫若母,孫琦什麽水平,她還能不清楚?

  宋三苦笑道“不敢瞞乾娘,真的是二弟寫的,只是……兒子稍稍改動了一點點,嗯……就一點點。”

  老太太看宋三不似作偽,轉過頭去看著孫琦道“真是你寫的?”

  “那是!”孫琦得意道“你兒子什麽水平,你老人家還能不清楚?這戲大哥的確改動過了,比我原來的差了些,沒有原先精彩,等我回去,把原稿給娘你看看。”

  老太太看了他半天,搖頭道“那就不用了。”隨即不理會一臉憋悶的孫琦,一個勁兒的誇獎宋三,然後又拉著金蓮的手笑道“我說誰把我這老婆子演的這般好看,原來是金蓮丫頭。真好,真好……”

  孫琦隻好給高義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神神鬼鬼的走去了後台。

  宋三也不去卸妝,看到孫琦和高義兩人走了,才笑道“乾娘,一會兒呀還有一出戲,可比兒子我演的好多了!”

  老太太笑道“三郎別逗為娘,我看你這宋呂社中的伶人,沒一個演的比你好。你方才那……那做派,每一下都拿著人心呢!”

  “三郎!”呂西星突然滿臉笑意道“那幫子伶人不是要去京城給萬歲演戲麽?再加一出方才這個。”

  宋三一愣,頓時笑道“道長說了,自然沒有問題。不過……這劇本可要寫我二弟的名字。”

  “哈哈……”呂西星大笑道“也好,讓孫琦那小子也露露臉。”

  老太太聽了他們的話,嘴上不說,心裡歡喜的不得了,這可是在皇帝跟前露臉的機會,也是給她夫君揚名的機會。

  他們正說著,台上突然又響起了音樂,一時間將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舞台上。

  “噗……”梁老爺子剛剛喝了口茶,不由得全都噴了出來。

  此時孫琦已經上台,他穿著沙族女子歌舞時候穿的黃色透紗,露著碩大的肚子,臉上帶著絲巾,腰間和手腕腳腕上纏著鈴鐺,赤著腳就開始在台上跳起了肚皮舞,一邊跳還一邊用幽怨的語調唱著歌。

  沒錯,他演女的,高義演男的。關鍵是,孫琦還化了妝,就是先唐曾經盛行一時的厚粉撲面、一點紅唇的妝容。就是現在日本藝妓那種。(唐朝《踏搖娘》可能腳上有鈴鐺,但所有的裝扮可能都不是這樣的,這個是我猜測的。嗯……其實鈴鐺也是我猜的。)

  老太太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張著嘴看了看宋三,又指了指舞台,來回重複了好幾次。

  宋三也是第一次知道高義和孫琦這麽搞,按照他想的,孫琦自然演醉漢丈夫,高義清秀,自然是演女子,此時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其實孫琦……跳的居然還不錯!扭腰甩胯,挽手點足,全都在音樂的節奏上,而且這是宋三看到的最正宗的肚皮舞了!真的是“肚皮”舞。

  孫琦一身的肥肉甩動起來,竟然有種異乎尋常的節奏感,高義塗黑了臉,粘上一把絡腮胡子,斜敞著衣襟,一撲一擊也像模像樣。

  老太太已經樂瘋了,所有人都只剩下笑了,那幾個小丫頭彎著腰,肚子都抽筋了。

  “嘿嘿……”孫琦跳完這出《踏搖娘》,氣喘籲籲的和高義跑下來,笑道“娘,怎樣?”

  老太太樂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半晌才道“你……快去先把衣服換了!笑死為娘了,哪有你這樣的踏搖娘?你這樣的,讓丈夫打死都不多。”

  孫琦見老娘開心,也樂了,招呼高義去換衣服,一邊走一邊還衝高義飛了個媚眼兒道“來呀相公!”

  “我……”演戲是演戲,他這一下子,差點把高義給惡心吐了。

  呂西星拍著桌子跺著腳,大笑道“老子今天是長了見識了,厲害,孫不凡這名字還真他娘的沒起錯,不凡,不凡啊!”

  宋三笑道“道長不知,這叫喜劇,我方才演的是悲劇。”其實剛才的《踏搖娘》不是喜劇,甚至不是戲劇。這個說起來還比較複雜。反正就像是……相聲很可樂,也有人物情節在其中,但相聲不是戲劇。

  當然,相聲和《踏搖娘》,都是表演。

  呂西星一愣,眨了眨眼道“哦?這裡面還有分類?”

  宋三點頭道“自然是有的,等《美學》寫出來道長便知道了。”

  呂西星一聽《美學》,才收斂了笑容,皺了皺眉道“你那個框架何時搞出來?這也不少日子了。”

  宋三訝然道“道長你開玩笑麽?這才幾個月?那東西複雜著呢。”這倒不是胡說,美學理論涉及太廣,本來繁雜,單單框架就能寫一本厚厚的書出來,而且還要轉換成文言文,他腦子裡的東西都是白話文寫的,實在麻煩。

  “原來如此,哈哈……我還以為你小子偷懶呢!”呂西星笑著點了點頭,囑咐道“你記得抓緊就行。”

  “哎哎!”宋三心虛的點了點頭,其實他最近還真沒怎麽抓緊,偶爾想起來整理著寫一下,雖然也快要完成框架了,但肯定距離呂西星說的“抓緊”,要相距甚遠。

  不過宋大知縣忙啊!他每天要畫畫、寫詩、喂魚、看花、排戲,還要逗小丫頭……反正就是很忙。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開始研究怎麽寫行政考卷,雖然梁道行說了行政一考不佔多大比例,可是一個字寫不出來也肯定不行的。

  而且說實話,《美學》這東西其實就是他考試時候,一時興起搞出來的麻煩,他自己本身不是太過於重視。因為《美學》這東西,隨著日後藝術的發展,慢慢總會有人搞出來的,他現在弄出來也只是提前了些時間而已。這和《牡丹亭》這些戲劇,戲劇也許到了某個時候也會有,但是某些劇本和演劇方式,卻肯定不會再有了。

  宋三做的一切從來不是為了自己如何。他只是喜歡,只是想要本來看不見某些作品的人,也能夠看看那些偉大的奇跡。他想要別人日後讀到李白的時候,能和他當年一樣快樂。

  “還有!”呂西星又笑道“你今天的本子也放出去吧,讓天下的伶人都演,讓中原的百姓都看看。”

  宋三知道他的意思,這種戲劇最是激發民心,民國時候一出《明末遺恨》,激起了多少百姓的愛國之心,都是有前車之鑒的。說起來,戲劇其實是最能左右百姓情緒的東西。

  “不用等萬歲先看完嗎?”宋三想了想道。

  “等他幹嘛?”呂西星擺了擺手道“等萬歲看完了,讓他組織伶人,去邊關演出,演給那些將士們看。嗯……你以後多寫點兒這種本子, 現在這個時候,百姓肯定愛看這個。”

  宋三頓時高興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又能做點兒了不起的事情了,忙點頭笑道“好,我今天就回去寫幾個出來。”

  “寫幾個?”呂西星滿臉苦笑道“好吧,誰讓你是宋三郎呢?”

  孫琦和高義兩個人走了回來,衣服換好了,臉也洗乾淨了,宋三突然覺得臉上癢癢的,才想起來自己和金蓮還沒卸妝。忙笑道“道長少待,我去洗把臉來。”

  呂西星笑道“快去吧。”

  宋三笑著對金蓮道“丫頭,咱們去後面把妝卸了。”

  “是,老爺。”金蓮答應一聲,低頭跟在宋三身後。

  “金蓮?”菲兒突然叫道“看好了你家老爺,讓他洗乾淨點兒,別留下塊兒油彩在臉上。”

  宋三一聽菲兒不相信自己,頓時大笑道“娘子放心,為夫洗個臉還能洗不乾淨?”

  “噗嗤!”金蓮卻突然一樂,看宋三轉頭看自己,臉上一紅,卻忍著笑不說話了。

  宋三一臉納悶兒,看著同樣在笑的菲兒,一拱手道“丞相因何發笑?”曹操這個典故,當下這個時候還沒有,菲兒不由得一愣。

  晴雯卻常聽宋三講故事,知道這個出處,搶著笑道“老爺你忘了?上次你趴在硯台上睡著了,醒了後自己居然不知道,頂著半張黑臉,在縣衙溜達了好幾圈。”

  “額……”宋三眼皮子一翻,突然轉頭對金蓮沉聲喝道“說了洗臉去,怎麽還不走?”說著,便自己大搖大擺的往後台走去。金蓮無辜的聳了聳肩,而後抿嘴輕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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