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渠禦橋。
龍鑾華蓋閃耀在橋上迎風飄蕩。
午時了,李世民透過龍鑾華蓋飄舞的黃錦、凝視著當頂似火的驕陽,刺目而燥熱,朕太激動了?
朕就是這天上的驕陽,高高在上普照蒼生,讓世人仰望,祈朕給予他們天時種田度日。
想那庶子也就是比別人機靈點,他終究只是一個孩子,翻不了天。
他與朕爭鬥顯得太嫩了…
朕才是這普天之下的主人…李世民走到禦橋中段,耳聞太監宮女侍奉在側的腳步聲,匯入風聲與渠水流淌生波的聲音中,甚是悅耳。
這就是一首向聖曲,一起奏給朕聽的…
“沙沙”
一陣腳步聲傳自禦橋以南。
逐漸清晰,刺耳,擾亂了這美好的樂章?
混帳奴才,李世民刹那間的幻夢似乎窺聽見了奴役那庶子之後、增壽千百年打下萬裡江山、禦盡天下美女的景象,曳然而止,溫怒漸甚。
側眸禦橋南端,卻見魏征跌跌碰碰的跑了過來。
這老東西向來穩重,他今日怎麽表現得這麽毛燥?
不好,這是出大事的節奏,難道魏征被那庶子…
“啟奏皇上,臣帶回了王浪軍圓滿結案之法,請皇上聖裁。”
那小子真是要人命啊,魏征惶恐不安的跪在橋頭上,托起宣紙過頂奏報皇上。
但願皇上看了宣紙上的內容,不要震怒,否則今天只怕就要出大事了?
一旦出事必然石破驚天,血洗長安血流成河。
那將是一場動亂…
伴隨太監取走了手中的宣紙,魏征一驚遍體微顫起來,顫得冷汗淋漓而下。
完了,這回死定了…
“嘩啦”
兩名太監合力展開宣紙,至於皇上身前兩尺的空中,供皇上觀閱宣紙上的內容。
這是…混帳,找死…李世民驚怒而顫,腿腳發軟趔趄著步子向後退、撞倒了手持龍鑾華蓋的太監,亂成一片。
“嘩啦啦”
龍鑾華蓋傾倒下來,眼看著就要砸在皇上身上。
“皇上…”
太監奔救,宮女嚇癱在地上。
一片大亂驚了聖駕,龍鑾華蓋倒下來壓傷了數名太監不在話下。
所幸太監奮命救出了皇上,攙扶著皇上坐在太師椅上,紛紛跪地請安,不敢抬頭看皇上一眼,生怕皇上一怒下旨殺人。
這是那庶子製作的太師椅,李世民摸著太師椅扶手,扶手上的滑膩傳感到心神上,結合身下的感觸很舒適,比坐龍椅還要舒服多了。
可是朕的心裡怎麽那麽恨呢?恨這些美好的物件都與那庶子有關?
那庶子不但技藝精湛絕倫、達到了無人能及的程度,而且他得了上天的眷顧,擁有草木內勁增壽延年。
他似乎包攬了一切天眷之能,凌駕到朕的頭上來了?
朕見他的技藝神乎其技,他做事也是如此,竟然欺凌到朕的頭上來了,他就該死。
他不死難消朕心頭之恨。
朕不能任由那庶子繼續胡作非為下去了,若是按照那庶子的方法圓滿結案,朕還有什麽顏面存世?
朕要奴役那庶子,再把他閹割成太監奴役、鞭撻終生,他一個庶子就該有做奴役的覺悟。
一個庶子奴役終究是朕的踏腳石…李世民一念至此,抬頭凝視著跪在橋頭上的魏征說道:“魏愛卿,你可看見秦瓊參與到那庶子圍堵丹鳳門的事件當中…”
“啟奏皇上,
老臣沒有看見秦瓊的人影。” 完了,要出大事了…魏征心裡咯噔一響,微抬頭偷窺皇上一臉蕭殺之色,遍體一顫如實奏稟。
看來皇上要把這件事擴大處理,證明皇上不認同那小子的結案方式。
那小子真是一代怪傑,屢屢玩出驚天動地的花樣來,花哨得不像話,都把皇上都花進去了。
皇上豈能任由那小子擺布?這不是那小子凌駕皇權嗎?
但是皇上豈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所幸皇上惦記著那小子體內的草木內勁,否則那小子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皇上砍的。
可是皇上即便不砍了那小子的腦袋,也會奴役那小子一生,這比讓那小子去死還要難受。
不過誰讓那小子試圖凌駕皇權來著,把皇上都給氣瘋了,皇上一怒奴役那小子之後還能有好相於的?
那小子將變成皇上蹂躪的對象……
秦瓊沒來?李世民一愣微微失神,頗感意外的側眸右側的小喜子說道:“傳朕口諭,宣秦瓊攜帶朕批文給他的酒坊折子前來見駕。”
“奴才遵旨!”
小喜子跪領聖命離去,路過魏征身邊咧嘴示意,快勸勸皇上…
此時勸皇上就是腦殘,魏征心知肚明,可是改不了死諫的脾性,扣頭說道:“臣懇請皇上息怒,不要擴大事態。
否則鬧到天下皆知的程度,會損傷到皇上的威信,得不償失啊皇上。
為今之計,唯有皇上賜予王浪軍一面見官平級,但無實權的金牌約束王浪軍,不失皇家的尊嚴。
如此一來,皇上即出了氣,又能按照宣紙上的內容了結此案…”
“結案為時尚早,朕要讓那庶子瞧瞧朕的手段。”
賜金牌成全那庶子,那是做夢,李世民氣得直翻白眼,撇開視線凝視著龍首渠內的流淌的水波泛起粼粼的波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皇上龍顏大怒,天威不可犯啊,皇上是鐵了心的要奴役那小子。
這回那小子不死也算完了,一旦那小子淪落為奴役,將迎來暗無天日的人生。
而從那小子潦草的字跡上就能看出他的文采斐然,但精於奇、不拘小節,自負盈虧。
那小子終究鬥不過精於算計,善於玩文字遊戲的皇上。
皇上早已在那份折子上預埋下伏筆,設想一箭雙雕拿下秦瓊與那小子逆轉乾坤。
那小子把秦瓊一家給搭進去了,就怕秦瓊抹脖子自盡,以全其忠義名節。
若是秦瓊因此而亡,必將給那小子帶來滅頂之災,他將承受天下人的指責,戳脊梁骨度日…
天下人記著秦瓊的忠義,敬重效仿,一定會舍命維護他們心神中的英雄,聯合起來抵製那小子。
那小子不知秦瓊若是受屈而死的危機動蕩天下…
……
秦府大堂。
該走了,秦瓊接旨後走出大堂,迎面碰上滿臉淚花的夫人擋在自己身前,心中一酸說道:“夫人不必傷懷,你我夫妻相處經年,相敬如賓。
雖不能持續下去白頭偕老,但緣聚是福,緣盡隻待來世成追憶,再相守續情緣。
如今為夫情牽道兒年幼,還望夫人好生教養道兒成才續秦氏香火,勞夫人受累、請受為夫秦瓊一拜…”
“夫君不可如此,不如夫君帶妾身一起去,妾身去求父皇管束皇上…”
為什麽會這樣?秦夫人扶起夫君,顫抖著手撫摸著夫君已斑白的發絲,悲泣莫名的說道。
或許去求父皇、太上皇李淵管束世民還能阻止夫君以死明志的決心。
夫君始終不忘父皇的恩情,不與世民同心公事,世民卻一心想要壓服夫君,彼此僵持不下。
如今,夫君必將以死明志,讓本公主該怎麽辦?
本公主該信誰,幫誰,勸誰好像都是錯,凌亂了?
為什麽會這樣?
這好不容易盼到了治療皇后身犯惡疾的機會拉進關系,解決彼此之間的矛盾,親如一家。
可是皇后自打被王浪軍救治之後,禍事接踵而來。
到如今,浪軍把禍惹到天上去了,害得夫君走上絕路,本公主該恨誰?
求助先皇?秦瓊一頭黑線,看著夫人搖頭苦笑道:“夫人不必如此費心勞神,那沒有用的。
太上皇抱恙在宮中,正在為佔據著皇上的宮殿煩心,皇上已經安排工部為太上皇修建宮殿。
可是太上皇心有鬱結想不開,他還舍不得那個皇位,一旦離開皇宮之後他就失去了一切,抹不開顏面面對天下人。
此時去求見太上皇,夫人只怕是白費力氣,徒增傷懷罷了。
夫人不必去了,秦瓊去也!”
“夫君…”
不要啊,秦夫人見夫君慷慨離去的背影,哭喊著讓侍女不要告訴義女這些事,便尾隨在夫君的身後進宮去了。
……
“嗒嗒”
馬蹄聲傳自身後。
嘀嗒嘀嗒節奏分明,似是震在人心上跳動。
循聲望去,聚在丹鳳門街上的人們見一騎絕塵而來,人們紛紛讓道兩旁騰出一條通道。
黃馬順著人牆通道四踢兩兩踏地騰躍奔馳,疾馳如飛。
馬背上載乘著一臉決然之色的秦瓊,直奔丹鳳門而來。
這是秦瓊…半日白頭…王浪軍洞觀全景,一驚斂去了臉上的笑容,看著秦瓊頭上飄散著斑白的發絲倍感親切而又無奈,搖頭苦笑道:“你這又是何必…”
“爹,爹的頭髮白了,急白頭了,爹為姐夫急成這樣,說明姐夫沒救了,姐夫,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
秦懷道早就猜到姐夫這次玩大了,但沒想到姐夫要把他自己給玩死了,不禁呆滯的看著老爹離去的背影,失聲說著話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