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宣房塞兮萬服來(三)

韓靈剛剛去了彭城的市坊，買了一籃子的棗糕。她到不是自己享用，而是為劉辟非買的。

如今各地流民正在有序往巴蜀、漢中轉移，但染病的流民卻不得不留下來，接受治療。

眼下整個受災地帶，行腳醫生缺乏，草藥缺乏，管理人員更是缺乏。一些村落因為染病人數太多，來不及治療，最後竟是全部病死。最後整個村落連人帶屋只能被全部燒毀。

劉辟非為此下令受災地帶的所有人都必須喝煮沸的水，裡長負責監督。沒有染上疫病的村落，必須挨家挨戶撒上白石灰。白石灰是韓靈的建議。韓靈從一本書上了解道，白石灰可以有效控制疫病流行。

防治瘟疫的宣傳也必須做到位。宣傳小隊走遍各鄉，宣傳“喝熱水，鋪白石灰”的好處，整個楚地在劉辟非的指揮下，就像一台精確運轉的機器。但這種行政模式，卻也在大量消耗執政者的心力，因為每個點都要關注。

劉辟非必須花大量的時間在處理公文上，有時間忙到連吃飯時間都忘記了。

韓靈買來這些棗糕，便是希望劉辟非在腹中饑餓的時候，身旁能夠有東西吃，而不是餓著肚子睡覺。

劉辟非抬頭看到韓靈站在門口，手裡還拎著一個竹筐，他伸了個懶腰，走上前，將韓靈摟抱在懷裡，抱著韓靈柔軟的身軀，劉辟非的情欲又被煽動了起來，他在韓靈的耳邊輕聲道:“今天的政務不是很多，我晚上去看你。”

韓靈臉上一紅，瞅著已經批閱好的如小山堆一般的公文，輕輕點了點頭，她任由劉辟非摟抱著自己，將竹筐上的白布拿開，裡面放著二十塊棗糕:“你餓著的時候，可以吃一塊。”

劉辟非道:“那麽貼心，我可要好好獎賞你。”

韓靈臉上一紅，道:“我才不要你的獎賞。”

劉辟非卻拿起了一塊棗糕，一小塊一小塊地掰下，遞到韓靈鮮豔紅潤的嘴邊，韓靈猶豫了一下，張口吃了，兩人享受著難得的親昵時光。

這時衛兵來報，劉信將王仲請來了。

劉辟非大喜，將最後一大塊棗糕塞入韓靈的口中，韓靈措手不及，被塞了一嘴的棗糕，欲哭無淚。她隻得大口大口吞著棗糕，咽下肚子裡，隨劉辟非一起來到大堂，見到了劉信，以及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治水專家王仲。

劉交也十分關注大河的治理，已經先劉辟非一步來到了堂內。

王仲對劉辟非也早有耳聞，如今卻是第一次見到，雖然劉辟非那有雙略顯冰冷的眼睛，他卻從劉辟非的事跡中沒有感受道絲毫的冰冷，反而是滿滿的赤誠之心。

在了解劉辟非更多之後，王仲就更不希望劉辟非在這個時候治理黃河了。他希望劉辟非能真的成為大漢朝的“周公”，帶領漢帝國安穩壯大。

劉辟非面對王仲道:“瓠子決堤，淹沒梁楚之地。若不將黃河治理好，梁楚之地的百姓必將日夜受到侵害。我派遣舒城侯請王老先生來，便是希望借助王老先生的智慧，幫助國家治理黃河。”

王仲道:“大將軍愛民之心，王仲自然知曉。但如此做，卻是讓更多的人卷入到這場災情中來。治理黃河所要耗費的資源是一個大數目，以漢帝國如今的稅收情況，恐怕要花十年才能湊齊。眼下，朝廷根本沒有治理黃河的本錢。這場水災既然已經發生過了，而災民大部分也都已經轉移，何不暫時將視線從黃河之事上移開呢?”

劉辟非道:“吾非不知如此做會耗費大量民力。但梁楚乃膏腴之地，黃河水患不治，

則梁楚地力不能得到有效利用，一旦水災頻繁，必將荒蕪，成為暴亂聚集之地。況且梁楚本屬於中原，若此地慌亂，必將切斷商旅往來，南方各郡無法與長安形成有效聯系，一旦南越國圖謀帝國疆土，我大軍被梁楚泥濘之地阻隔在河北，安可相救?”劉辟非繼續道:“此時治理黃河，雖然有濫用民力之嫌，後世子孫必將能夠得其利。梁楚百姓也可安居樂業，政令暢通，百姓衣食淄殖，此萬世計也。”

講到這裡，劉辟非看向身旁的韓靈，笑道:“我想韓姑娘也有建言奉上。”

韓靈一窘，聽劉辟非在公眾場合稱呼自己“韓姑娘”，她還是有一些不適應。

她的確和劉辟非說過自己的看法。但劉辟非當時並沒有詢問她後續，還以為此事不了了之，卻不想劉辟非居然還記得。

韓靈看了一眼台上的劉交與李氏，劉交面容溫和，李氏則面露微笑，對自己露出鼓勵的眼神。

韓靈當下清了清嗓子， 然後道:“天下人皆知，梁楚乃膏腴之地。所以黃河泛濫，自夏而商，自商而周，一直到春秋戰國，一旦有機會，官府又會投入大筆資源，治理黃河。為何?因為這是一筆賺錢的買賣。”

“眼下，王老先生所憂慮者，乃是政府國庫不足，而提高賦稅，又不可取。是這樣吧?”

王仲點了點頭，這的確是他憂慮的地方。

韓靈道:“既然天下人皆知道，梁楚之地所得，是治理黃河的百倍千倍之利，如今梁楚百姓大半已經遷徙，大量土地已經收歸官府，咱們何不利用這大片土地，來做一筆大買賣呢……”

韓靈當下說出了自己的暢想，她希望能夠將梁楚的土地作為基本盤，吸引商人、大地主前來投資。比起沒有儲備的平民百姓，這些商人、大地主，坐擁幾世積蓄，恐怕各家都藏著吃不完的米面，花不完的半兩。政府可以暫借他們的錢，治理黃河。

當然，這些土地已經荒蕪，百姓已經轉移，即便治理好了黃河，私人之家也不能進行有效開發，這時候就需要朝廷出面。韓靈準備借用軍屯的形式，由官府組織人手進行耕種，先實現規模效應，之後再一步步私有化，提高效率。

按照韓靈的設想，整個梁楚將成為一座官府與私人共同持股的大型農場。所獲得的利潤將有官府與所參與的大商人、大地主按照股份進行分享。

為了鼓勵商人、大地主參與其中，還可按照投入資源的比例，對其本人進行封爵。

眾人被韓靈的暢想搞得目眩神迷，但都覺得這是一個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