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我有楚狂客(一)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在初春之際，長安的百姓看到，深受大將軍器重的秦仲將軍隻率領一千衛兵，出了長安城。

大風酒館內雖然張貼了“勿要談論國事”的布告，但卻抵不住眾人談論的熱情。

“大將軍派秦仲將軍出長安城，不知道是要對付誰啊?”

眾人聽到了問題，卻並不回答，卻是將目光看向了趴做在桌前的中年落魄書生身上，旁邊三三兩兩放置著一些空著的酒壇子、空盤子之類的物件，青衫之上，早已經沾了酒漬、汙漬，後背之上還有兩個明顯的而鞋印。

眾人等到的卻只有那人粗重的鼾聲。

“陸賈，別裝睡了，一壇酒買你一個問題。”一個身穿紫袍的大商人說道。

中年書生陸賈從案桌上爬起，一張臉還暈紅著，先打了一個酒嗝兒，向紫袍商人拱手道:“如此，可要多謝卓老爺了。”

卓老爺道:“好了，多余的禮節就免了，剛才有人問，秦仲將軍這次出城，是要對付誰?你可知道答案嗎?”

陸賈笑了笑道:“秦仲是大將軍麾下，少數的能夠獨當一面的將領。大將軍派他出去，一定是遇到相當棘手的事情了。眼下帝國四境，以南北方向的威脅最大。漢朝北有匈奴，南有百越，不知道，秦仲將軍出的是那個門?”

這個問題，眾人卻不能立刻知道答案。

卓老爺對身旁的仆人吩咐道:“去，詢問一下秦仲將軍從那個城門出的城。打探清楚了再回來。”

仆人出去後，只要他回來，眾人也便都知道了答案，因此卓老爺讓大風酒館的老板先上了酒，招待陸賈。

仆人回來，報告說:“秦仲將軍一行出的安門。”

陸賈喝了一口酒，然後道:“安門是長安城的南門，看來大將軍是派秦仲將軍去攻打南越去了。”

眾人聽了，都大吃已經，卓老爺驚惶道:“陸生且勿胡言。大將軍已經放下話來，要執行休養生息的國策，豈肯輕易再啟邊釁。”

陸賈不以為意道:“大將軍本身就是靠軍事起家，揚名立萬，他又豈肯是那種顯得下來的主兒。所以休養生息，有大將軍在朝，爾等切勿有過高的盼望。”

也有不乏認真思考的人道:“我聽聞秦朝發百越，動用了幾十萬人，才能夠成功，秦仲將軍這次出城，隻帶了一千衛兵，靠這一千衛兵，其能拿下百越?”

眾人也聽，也都紛紛點頭，十分讚同這人的觀點。

陸賈聽了，卻是哂笑道“既然是要對南越用兵，征召子弟，自然要從南部各郡進行征召，到時恐怕齊楚兩地都要出人出力，我奉勸家在齊楚兩地的居民，趕緊移民別處，不然恐怕就要應征從軍了！”

眾人聽了，當下家有在齊楚的，立即回去寫信，通知家裡，大將軍要與南越國開戰了，讓家人趕快從齊楚兩地搬遷。

卓老爺看著氣氛不對，趕緊跑了，隻留下陸賈一個人在酒館內與眾閑人談笑風生，高談闊論，待酒喝得乾淨了，陸賈大喊:“卓老爺?我的酒呢?怎麽還不上酒?”

“酒，監牢裡有的是，就請陸生跟我們去牢裡一趟吧。”眾人回頭看去，之間一名將軍帶著十幾名衛士包圍了酒館。

陸賈看了，連忙扔了酒壺，往酒館內院跑，但他沒有跑多少部，便被兩名衛士給按住了胳膊。

那將軍害怕他繼續風言風語，趕緊與手下道:“來人，將他的嘴給我封上了。”

將軍帶著被塞住嘴巴的陸賈便要離開，卻被酒館的眾人攔住了:“陸賈又沒有殺人犯法，

你們憑什麽抓人?”“對，憑什麽抓人?”

該名將軍，便是擔任了衛尉的秦山。秦山將劍查出，將桌子角砍斷了一塊，立威道:“我接到舉報，有人說這廝妄議國政，對大將軍多有詆毀，不抓他抓誰?你們當中若再有人替其說話者，便當做同夥罪論處！”

這時，有人憤怒道:“難道真要如酒館張貼所言，不能談論國事了嗎?”

秦山譏諷道:“爾等聽風就是雨，對於腐儒所言，信任不疑，分明是這老頭誇誇其談，你們卻將其信以為真，不曾有半點思考，這又何來的議論之說呢?”

眾人聽了，卻都是面紅耳赤。他們的確如秦山所說，從來沒有半分的思考，只是被陸賈煽動著情緒，一會兒仇視大將軍，一會兒仇視官府，一會兒仇視匈奴，一會兒又仇視南越，哪裡是有半分自己的意見呢?

陸賈被眾人帶走了，路上，秦山訓斥陸賈道:“你這老頭，若非你太過囂張，遭了無數人舉報，老子也不想抓你，怪隻怪你嘴太賤。”

陸賈道:“看來秦山將軍對於我們這些高祖舊臣還有意包庇了?”

秦山聽了，目光複雜道:“我秦山不過是大將軍的臣子罷了，他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真正包庇你們的，實際上是大將軍。”

陸賈道:“大將軍，可知道他這樣做，並不會讓我們感激他。”

秦山道:“我想他是知道的。我問你，別的人都十分領大將軍的情，做個不問世事的富家翁足以，你卻為何要單獨站出來?背後莫不是有人指使?”

秦山所說的富家翁，有蕭何、張良、陳平等，他們都返還自己的家鄉頤養天年，就算沒有返還家鄉的，也已經在長安安置了地產，過上了平凡日子。

陸賈道:“秦山將軍跟隨在大將軍身邊救了，也學會了憑空猜疑。沒有任何人指使我，我只是要以此身告訴世人，大將軍若在，帝國將沒有休養生息的那一天。”

秦山怒道:“看來你對大將軍成見頗深。這次入獄也算是不冤了。”

陸賈道:“我想要面見大將軍。”

秦山拒絕道:“大將軍照在家中照顧妻子，等待子嗣誕生，可沒有時間來見你。你就老老實實待在監獄中吧，酒水管夠。”秦山並不想要一個狂生在這個時候干擾大將軍即將得子的喜悅心情。

陸賈卻道:“不成，我有緊急重要的事情要與他說。”

“你和我說，也一樣。”

陸賈看了看秦山，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我這份貨要賣給識貨之人，你雖然識貨，卻出不起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