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士別三日(三)

劉辟非與郭巨離開後，視察了薊縣了街道。途中，看到原內史府已經被改建為了居住區，命名為三德裡。

劉辟非走上前，問門嗇夫:“老人家，你這個裡命名為三德裡，不知道講的是哪三德?”

不想門嗇夫卻答道:“三德其實是一個人名。他叫丁三德。這裡原本是內史府，相國大人為了安頓城中沒有房住的人，將內史府改建，期間發生一場大火，丁三德冒著大火救了許多人，自己卻被燒死。相國大人感念他的功勞，將咱們這個裡命名為三德裡。”

劉辟非聽了，動容道:“像這樣的功勞，應該惠及家人的。韓相國沒有撫恤他的家人嗎?”

門嗇夫道:“都餓死啦！丁三德好像將全部家當都投在了黃河治理基金上，結果遇上荒年，黃河治理基金一直沒有收益，一家人就這樣活活餓死了。”

劉辟非聽了，默然不語。郭巨代劉辟非道:“長安不是償還給了燕國一部分錢了嗎?”

門嗇夫道:“是償還了部分，但投資黃河治理基金的人太多，韓相國決定留下這邊前，說給大家買種子，買農具。”

劉辟非問道:“他這樣做了嗎?”

門嗇夫氣道:“是這樣做了，但錢糧有限，遼東方面又哄抬鐵的價格，購買數量實在有限。聽說韓相國為此，準備親自前往遼東一趟呢。”

這時一名婦女抱著小孩回來，門嗇夫指著他們道:“丁恩公最後救下的人便是她懷裡的小孩。郭氏，你快給兩位老爺說說丁三德的事情。”

郭氏抱著小孩來到劉辟非面前，向劉辟非作揖後，道:“不知道兩位要打探丁恩公的什麽事情?”

劉辟非搖了搖頭道:“我所知道的已經夠多了，沒有什麽想要再問的了。”

劉辟非說罷，便離開了三德裡。郭巨快步跟了上來。

郭氏看著他們二人離開的遠了，詢問道:“李二叔，他們問丁恩公的事情做什麽啊?”

門嗇夫道:“不知道，可是是上面派來調查咱們燕地情況的吧。”

“你沒有說韓相國的壞話吧?”

門嗇夫眼睛一瞪:“你把我想象成什麽人了，咱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好主管，我還能巴望著攆他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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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辟非一路心情沉重，田橫島的事情，已經快讓他忘記民生疾苦了。但存在的問題，沒有想辦法解決，便會一直存在。它會時不時刺痛神經，逼迫著自己。

路上，郭巨安慰道:“你該感到高興，燕地百姓已經在韓相國的治理下，已經安頓下來了。”

劉辟非聽了，卻是苦笑一聲道:“讓郭兄見笑了。”

兩人回到相國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眾人在堂內用了晚餐，劉辟非發現韓靈心情低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待用飯洗漱完畢，劉辟非回到廂房，韓靈強笑著站了起來，劉辟非上前將韓靈摟在懷裡，問道:“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什麽事情了?你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你真要給我做主?”

劉辟非鄭重點了點頭。外面的形勢讓劉辟非無法掌控，劉辟非覺得自己多少還能夠處理好自己的家事。

韓靈道:“我想你把我哥哥調到長安，可以嗎?”韓靈鼓足了勇氣，說了這些話。

“為什麽?韓嘉在這裡明明做得很好，這裡很適合他。”

“薊縣靠近上谷，隨時可能面臨匈奴的入侵。而且他受了傷！剛才為了不讓你發現，他故意隱瞞，差點因為流血過多死去！”

劉辟非沉默半響，看著韓靈氣鼓鼓的模樣，

若是以往他可能會冷酷的拒絕，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應該顧忌一下韓靈的感情了，他與韓靈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韓嘉是將燕國治理的很好，但換做別人，也不一定就查了。朝廷並不缺少人才，公孫援政策失當也是因為有自己默認的原因在在，可韓靈卻只有那麽一個哥哥。

想到這裡，劉辟非道:“這事還要看你哥的意思。”

韓靈本以為劉辟非不會同意，卻沒有想到劉辟非居然這麽爽快就同意了，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訥訥道:“若非是我哥哥，我不該和你頂撞的。辟非，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劉辟非將韓靈摟在懷裡道:“我不生你的氣。我倒是希望你能更加勇敢的表達自己的意見。”韓靈聽了，卻是臉皮發燒，將頭埋在了劉辟非的懷抱裡。

翌日，劉辟非找到韓嘉道:“你受傷嚴重嗎?”

韓嘉聽了，卻是苦笑一聲，他確實不該相信妹妹能夠守口如瓶的。韓嘉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無礙了。”

劉辟非道:“跟我會長安吧。”

韓嘉愣住，看著劉辟非:“是阿靈的建議?”

劉辟非索性承認道:“她看到你受傷，心中難免驚慌。”

“那燕國這裡怎麽辦?我們商量好的政策，謀劃好的一切……”

劉辟非卻道:“韓嘉，不要自負。就像帝國沒有我，也一樣能維持運轉。薊縣下一任相國，未嘗不能做的比你好。”

韓嘉道:“大將軍，你變了。我更喜歡那個自負的大將軍。”

劉辟非一愣，是的，他變了，當看到在自己積極有為的政策下，卻波及到燕國百姓讓其顛沛流離之後，劉辟非的想法就已經改變了。治大國如烹小鮮，他不得不謹慎起來。

劉辟非道:“可是那個自負的大將軍，做了許多的錯事，傷害了許多的人。”

韓嘉道:“可你也創造了許多的奇跡。現在的你，卻像是一個儒家，而不是法家門徒了。”

韓靈在一旁偷聽二人的談話，越聽越是心驚，當下連忙走了出來:“哥哥，你這是在說什麽胡話！讓大將軍把你調往長安，是我的主義。”

韓嘉正色道:“妹妹，你雖然聰明，但平日裡舞文弄墨尚可，國家大事不是女人該過問的事情，你怎麽以一己之私，干涉國家政事?如此做法，與褒姒、妲己有何區別。”

韓靈聽了，淚珠卻已經在眼睛裡打轉轉。

蕭嘉向劉辟非拱手道:“若大將軍認為我在相國的位置上並不稱職，可以將我罷官。若是因為別的原因，恕韓嘉不能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