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士別三日(二)

相國府大堂內。

韓嘉向劉辟非講述了上谷郡的情況:“上月，匈奴人資助了一批上谷郡的流民，攻打了上谷郡治所沮陽。我得到消息後，趕往那裡時，沮陽數千戶百姓，已經被匈奴人裹挾到了草原去，沮陽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郭巨聽了，拍案大怒道:“可惡的匈奴人！從不敢真槍真刀地與我們打一場，只會行搶劫之實。”

劉辟非道:“上谷不可棄，上谷是薊縣的屏蔽，若上谷不守，下一戰匈奴人便可打到薊縣來了。”

韓嘉點了點頭道:“我準備從薊縣往上谷前往百姓前往，讓他們守備之術，讓他們平時耕種，戰時守備。”

韓靈道:“自平城一戰來，匈奴人的實力已經被大將軍削弱不少，按理說，匈奴人不該在這個時候與我們作對才是啊。”

劉辟非道:“若是南越與匈奴人達成默契呢，一從北攻，一從南而上，我們外交上將面臨兩面夾擊不利局面。”

郭巨聽了，心中一凜。田橫島上的事情，或多或少，南越國都有擺脫不掉的嫌疑。劉辟非所說，並非沒有可能。

韓嘉看向劉辟非，若是往常，劉辟非一定會先發製人，但如今，卻只看到劉辟非神情淡然，並沒有絲毫出兵的意思。

劉辟非忽然問道:“燕國的流民問題，還是要早日解決。我遠在長安，不了解燕國的情況，你可因時製宜，制定合適的政策，將流民安定下來，成為編戶齊民。”

韓嘉道:“我的確有一些想法，想要向大將軍坦誠。如今，流民依舊很多，可官府並沒有錢糧資源來安置許多的流民，一些商賈大戶的手中，卻頗有閑錢。大將軍若是能夠賞賜他們爵位，允許他們購買閑田，或可能夠有助於安置流民。”

劉辟非聽了，臉色一沉道:“軍功爵是立國之本，若隻憑金錢便授予那些沒有軍功的商人富戶，與商鞅利出一孔的本意背道而馳。”

韓靈道:“法家弟子法今不法古。商鞅當時變法，是七國割據的局面，如今天下一統，時移勢易，大將軍既然決定休養生息，打仗的機會便少了。商人富戶積攢大量錢財，身份地位若得不到提升，必然尋求它徑，這難道是大將軍願意見到的嗎?”

劉辟非聽了，笑道:“你可不要老幫著你哥哥說話，咱們現在才是一口子。”

韓靈氣道:“我自是為你考慮，哥哥是你的臣子，難道不同樣是在你考慮嗎?況且，我們並不變動軍功爵的本意。軍功爵規定，五大夫及以上才可以做官。那麽可以明令規定，百姓購買之軍功爵，只能購買五大夫以下爵位。如此便不會侵害吏治。”

郭巨這時道:“若能在民間推行軍功爵販賣制度，如此，或可為拿下空有爵位，沒有名田的人通過變賣頭上爵位，獲得一條生路。自然，也要限制在五大夫以下，不致侵害吏治。”

韓靈聽了，卻是眼前一亮道:“若如此，便可調和商人富戶與官府的關系，他們必然願意掏出錢財購買爵位。官府有了錢，也可以在各方面進行投資，無論是吸納流民，還是成立市舶司，都很容易辦到。”

劉辟非道:“茲事體大。就暫且在燕國進行試點吧。”

劉辟非當下訂下了幾條限制條件:“第一，售賣軍功爵，只在燕國本地進行，且必須是燕國本地的編戶齊民，其他王國及郡縣的人不得參與。第二，售賣軍功爵制度為期三年，便必須被勒令停止。”

劉辟非給了兩條限制條件，一個規定了區域，一個規定了時間。

商議到這裡，劉辟非道:“好不容易來薊縣一趟，今日的商議便停在此處吧。我與韓靈明日便要回長安，就留點時間給你們兄妹敘舊吧。”

韓靈吃了一驚，道:“這麽快?我以為會在薊縣待個三五日的。”

劉辟非道:“我們在田橫島上待了多日，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韓嘉笑道:“妹妹，大將軍說的不錯。都城是一國之本，天子年幼，尚需要大將軍來扶持政務。能夠見到你平安無恙，哥哥就很開心了。”

劉辟非點了點頭，拉著郭巨離開了。

待劉辟非走開，韓嘉忽然身子一陣搖晃，雙手捂在腹部，韓靈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只見到韓嘉腹部有用紗布包裹的舊傷口，韓嘉捂著腹部的手轉眼間已經變成了血手。

“哥哥，你身上有傷！怎麽不早說?”

韓嘉強忍著疼痛，安慰韓靈道:“老傷口了，調理一下就好，你幫我去叫來府中的醫者。 不要驚動了大將軍。”

韓靈連忙叫來了府中的醫者，卻發現醫者是個女扁鵲，韓靈詢問了姓名，得知她姓李名樂。對於韓嘉的傷口，醫者仿佛見怪不怪了，先把熱水棒韓嘉清洗了傷口，然後上了草藥，重新包裹後，手段異常熟練。

完成這一切，李樂端著盛滿血汙的水盆便要離開。韓嘉喊了一句:“多謝李姑娘了。”

李樂頓在門口，回頭道:“你不用謝我，命是你的，你想怎麽浪費，就怎麽浪費。好在你瞞了大將軍，並沒有再瞞你的妹妹，否則連我也救不了你。”

聽到李樂的話，想到韓嘉差點死去，韓靈大急:“哥哥，你怎麽不早點和我說，即便拚著得罪了他，我也不願意看到你出事。”

韓嘉正色道:“妹妹，你以後千萬不要說這樣負氣的話了。長安城內，你的援手很少。大將軍是你唯一的依仗，這讓我已經很不放心了。我表現的恭順點，大將軍念著我的付出，多少也會對你體諒一點……”

韓靈眼淚流了下來:“哥哥，我……向他承諾過的，要跟著他一輩子。已經有很多人正在逐漸離開他了，我想要陪著他！”

韓嘉笑道:“傻妹妹，你有了幸福的歸宿，難道不是好事嗎?別哭了，別哭了。”

韓靈向韓嘉問起而受傷的經過，卻是一群流民攻打薊縣臨近的一個小縣，韓嘉前往調節，反被敵人流箭射中。

韓靈氣道:“這些流民當真可惡！”

韓嘉笑道:“他們也只是被有心人利用罷了。我身為燕國主官，不能安頓百姓，這也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