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突襲田橫島(二)
趙佗召集相國呂嘉,太子趙始,以及剛剛擔任內史的吳淞一起來王宮。將自己的想法與三人說了。
一向對漢帝國抱有敵意的呂嘉,並沒有立即表示讚同。太子趙始與吳淞聽了趙佗異想天開的想法,臉色都已經變得蒼白。
趙始勸說道:“父王,大將軍曾經對我們有過許諾,絕不主動向我南越開戰。父親如今卻要首先向漢帝國開戰,我實在不明白父王為什麽要這樣做。”
趙佗道:“此一時彼一時。漢帝國的發展速度是我不曾預料到的。如果給予漢帝國充足的時間進行休養生息,其體量必將遠遠超越南越,到那時漢帝國碾死我們,就會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趙始道:“我們父子本就是中原人,到那時子孫歸順漢帝國,有何不可?”
趙佗聽了兒子這般不上進的話,大罵道:“逆子!我等披荊襤褸好不容易得來的社稷,你竟然這麽不珍惜,竟是要白白便宜了劉辟非。”
“兒子只是不希望父王築下打錯,到時候悔之晚矣。”
趙佗看向一旁的呂嘉,他可不希望呂嘉只是站在一旁看好戲。
“呂嘉,你認為眼下南越國該如何做呢?”
呂嘉歎息一聲,站出來道:“臣也同樣認為眼下不是與漢帝國開戰的好時節……”
“好啊,你們西甌族自從出了山嶽叢林,也明白賺錢的好處,也願意惜身安命了。”趙佗怒責道。
呂嘉聽了,臉上微微一紅,不錯,自從族人搬遷到番禺城郊外,被賜予大量土地改造為桑基魚塘後,西甌族與漢帝國的商貿往來也日益頻繁,西甌族要發展,就離不開漢帝國的鐵器與先進的農耕養蠶技術,以及漢帝國廣袤的市場。
但呂嘉身為相國,目光自是看的更長遠一點,他明白趙佗為什麽會憤怒。在決定南越國命運的關鍵時刻,若不抓住,等待南越國的,只有並入漢帝國的唯一結局。
南越國雖然藩屬漢帝國,但藩屬關系並不牢固,雙方都明白,卻都不點破。趙佗作為開國的君主,自有著一番抱負,他自是不甘心做一名區區的南越王的。
趙佗知道,他之所以能夠得到南越,背後究竟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數十萬兄弟的性命丟在了叢林中,如果不是監禦史祿奉命修建靈渠,保證了糧道運輸的安全,死去的人還要更多。即便那樣,北方將士,不服水土,得疾病染瘟疫者,又不知凡幾。自己的許多老兄弟都死在這片土地上。
想到,劉辟非正在從容不破地從自己的手中奪取這片土地,趙佗便感到怒不可遏,他劉辟非,憑什麽,可以什麽也不付出,便得到這片土地。
趙佗想到了劉辟非給自己說過的那位諸葛武侯,小國想要保全自身,只有采取主動進攻策略,以小博大,坐吃等死不符合他趙佗的性格。
呂嘉深呼吸了一口氣道:“西甌族的未來是大王給予的,若大王真要與漢帝國開戰,西甌願意奉獻全族,全力支持大王對抗漢帝國。只是,大王想好,承擔失敗以後的後果了呢?”
一旦失敗,身死族滅,富貴榮華,都將成為過往雲煙,便是性命也不可得了。
趙佗閉著眼睛,想到了當年,任囂將虎符交給自己的時候與自己說的話:“這片土地時咱們一幫兄弟打下來的,我要去了,你手持虎符,可要守護好這片土地,幫我照顧好下面的子弟兵啊。”
趙佗手持虎符,在任囂的床前保證,一定做到,一定會在一個榮譽的時刻,將兄弟們的骨灰灑落在故鄉的土壤之上。
趙佗想到這裡,再次睜開了眼睛,與呂嘉道:“呂相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後院地窖密室藏匿的東西是什麽嗎?”
呂嘉問道:“是什麽?”
趙佗道:“是奉大王的命令,討伐南越的各級將領的骨灰。他們不願意埋在這片陌生的土壤,想要我將他們帶回故土去。”
吳淞這時開口道:“若是如此,其實只要與大將軍講清楚,大將軍必能體諒,允許他們返鄉的。”
趙佗道:“如今南方皆是漢土,哪裡還要他們的故鄉?”
面對趙佗的轉換概念,吳淞啞口無言。原來說這麽多冠冕堂的道理,給自己找了這麽多的理由,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野心罷了。
當一個人一旦被野心所掌控的時候,是誰都勸說不了的,吳淞索性就閉口不言了,冷眼看著趙始勸說自己的父親,或許他該從新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呂嘉看向低頭陌生不語的吳淞, 這位來到番禺城後,便謹小慎微的商會會長,如今的內史,心中在想些什麽呢?
眾人討論到深夜,直到趙佗讓呂嘉與吳淞先行回去後,趙佗父子二人仍在爭吵。
吳淞回到家中,立即寫了一封信,便著心腹火速送往長安。
翌日,他依舊前往內史府處理一些平時的政務,卻在路上目睹了黑甲兵士的調動,這些身穿黑甲的士兵,都是跟隨趙佗一同打天下的老兵老將,此時正成建制的往港口而去。
吳淞前往內史府,內史府內卻連一個衛兵也沒有,內史府的屬員告訴吳淞,兵士們接到大王虎符的征召,緊急被調往軍港?
調往軍港做什麽?面對吳淞的這個問題,眾屬員便全都訥訥無言了。
這時候,相國府派人來,通知吳淞速往相國府。
吳淞抵達相國府,看到南越國的重要官員都在此處,呂嘉看到吳淞,這才松了一口氣道,道:“今天,吳內史便與我等全部留在相國府吧。”
“呂相國,外面究竟發生了何事?”
呂嘉歎了一口氣道:“趙始那個殺孩子,不知道聽了誰的挑唆,竟是要兵諫大王……”接下來的話,已經不需要呂嘉多說了。兵者,國家重器,趙始兵諫父親,雖然是一番好心,但同樣是謀反。吳淞沒有想到好好的一個南越國,才過了一天,便已經是父子反目,安寧不在了。
呂嘉道:“我等做官的,效忠的是大王,我聽說太子正在搜學官吏,充作他的幕府,我害怕你受到太子人馬的脅迫,隻得把你叫來相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