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你織布來我耕田(四)

劉辟非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柔軟的床上了。李穆端著一碗白粥，一碗醒酒湯，走了進來。

劉辟非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道:“我昨晚是不是喝了許多的酒啊?”他看到李穆欲言又止的樣子，詢問道:“怎麽了?有什麽話都可盡情直說，莫要吞吞吐吐的。”

李穆做事小心謹慎，有時間很好，有時間卻也讓劉辟非感到十分困擾。

李穆道:“大將軍昨晚的一番言論，讓南越王十分受用。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大將軍呢。”

劉辟非笑著問:“我說了什麽?”

李穆道:“什麽海權……威尼斯……迦太基……恐怕南越王一旦采納將軍的意見，國力很快便能上升一個台階，朝廷南方又多了一個強敵。”

劉辟非坐下，喝了碗醒酒湯，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清楚地知道你讓烤肉鋪老板在酒壺裝滿了清水呢?”

李穆吃了一驚，道:“難道大將軍你當時沒有醉?”

劉辟非道:“區區幾杯米酒，還耽誤不了我要做的事情。”雖然如此說，劉辟非將醒酒湯一口氣喝光，依舊覺得精神恍惚，這米酒的後勁著實很大。

李穆不解道:“可大將軍給南越提的建議，卻是相當有道理。南越國若遵循大將軍的建議，恐怕……”

劉辟非道:“這是自然的。我的確是給南越國出了一條好的建議。酒醉雖然是我的掩飾，但若非真玉良言，趙佗也不會接受。”

“大將軍為何要這麽做呢?”

劉辟非道:“越有錢的人，越怕死。同樣的道路，一個國家，如果太過富庶，它治下的子民也就越容易貪圖安樂，也就不容易發生戰爭。”

歷史上，威尼斯建立了海上霸權，佔據了君士坦丁堡八分之三的領地，克裡特島成為它的眼睛，但最終，不敵巨無霸的奧斯曼土耳其，隨著奧斯曼土耳其勢力的與日壯大，海上霸權隨之衰落。

金錢有時候代表著力量，有時候卻也會腐蝕力量。

李穆當下拱手道:“大將軍深謀遠慮，末將敬佩萬分。”

劉辟非抬起頭來，目視李穆道:“啥也別說了，趕緊再給我端來一晚醒酒湯來，我渴得要死。喝米酒以後還是莫要城牆。”

劉辟非轉變太快的話語讓李穆的身子一閃，李穆踉蹌著離開了房間，去給劉辟非再端醒酒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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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辟非與趙佗在興安縣待了三天，兩人曾沿著靈渠岸邊行走，靈渠之上的水流，或急或緩，急流處浪花翻滾，緩流河面如一快碧綠美玉，。

在興安縣城東南三公裡處，分水塘攔河大壩的上遊，前銳後鈍，行如犁鏵，被當地人稱作鏵嘴。銳角所指的方向把前方水流(海洋河)一分為二，一由南渠而合與漓，一由北渠而合於湘。

都江堰也曾用到類似的分水辦法，劉辟非不由得猜想，當年監禦史祿在修建靈渠的時候，是不是也參考了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的奇思妙想。

當樓船進入漓江後，劉辟非也品嘗了當地的食物，當地人吃鴨肉，而且喜歡單獨的製作一份蘸水，將鴨肉撕開，蘸蘸水吃。辛辣酸甜，應有盡有，劉辟非這才知道，如今漢朝境內的百姓，吃的是多麽不幸福。

如此，也只在漓江的一個小鎮帶了三日，眾人便作返程了。船隻進入珠江後，往下遊而來，速度便快上許多了。不到半月，便已經看到番禺城的輪廓了。

趙佗與劉辟非站在船樓之上。已經是秋季，珠江兩岸已經是一片農忙景象，百姓刈稻打谷，一片豐收景象。

劉辟非道:“恭喜趙兄長啊，今年遇到了一個豐收年。”

趙佗聽了，卻是歎息一聲道:“自我來到番禺，豐收卻是今年獨一份。”

劉辟非問道:“這是為何?”

趙佗道:“這片地區地勢低窪，每到夏日，便會遇到河水暴漲的情況，大水直接灌進來，淹沒兩邊農田，一旦遭遇這等情況，兩岸便會絕收。”趙佗說道這裡，看劉辟非的眼光卻略顯熾熱:“不知道大將軍可有什麽良策嗎?”

劉辟非苦笑道:“趙兄長高瞧我了，我又非大禹，豈能控制水勢。”

趙佗道:“大將軍當初治理瓠子堤時，不是將黃河大水治理好了嗎?趙佗願意秉持當年大將軍的遺志，將這珠江也給馴服了。”

趙佗見劉辟非沉吟半響，並未立刻拒絕， 知道遊戲，當下勸說道:“請大將軍以天下元元為念，南越國已經為漢帝國一藩屬，亦算是帝國子民，望大將軍能夠感念民生疾苦，為此地的百姓尋一條活路。”

劉辟非自是知道趙佗所說不過是激將法。但在他的思想認同中，南越子民遲早也會加入華夏大家庭中來，成為帝國的一份子。

劉辟非沉思半響，還真讓他想出了一個辦法來。

劉辟非道:“若要解決這種辦法，讓百姓得到生機，那就只有一個辦法，讓農田轉變為桑基魚塘。”

劉辟非給趙佗解釋了什麽叫桑基魚塘。桑基魚塘是指把低窪的地區挖深為塘養魚，推土築基，抬高地勢，相對降低地下果樹來種植桑樹，用來養蠶。這樣就能較好地解決低窪地帶積水內澇的問題。

劉辟非道:“南越國推廣桑蠶的種植，所得蠶絲可以用來製作華美的絲綢，販賣給帝國，帝國也可以用糧食換取南越國的蠶絲以及絲綢。你織布來我耕田，大家互補有無，豈不是好?”

趙佗聽了劉辟非的話，卻是眼前一亮。但將農田變為桑基魚塘，必然要發展海上貿易，這就涉及到南越國的立國之本，南越國是繼續發展內陸的農業，走與漢帝國一樣的道路，還是改變路線，發展海權?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決定的，還必須大臣，以及部族宿老一同商議，才能夠做出決定。

趙佗看向劉辟非，他自是不會因為劉辟非的“甜言蜜語”就放松了警惕，但挨不住劉辟非一個個甜蜜的誘餌拋了出來，讓他實在看不透劉辟非心裡究竟在藏著什麽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