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你來不來?(三)

贏箬再次回到了長安。

長安城的變化很大，聚賢館門前每日人來人往，竟是比長安九市還要熱鬧。

比起其他縣衙，聚賢館門前的衛兵並不攆人，但也不習慣別人駐足門口不前，衛兵道:“這位小哥，你也可以進去試一試，大將軍說了，不限制年齡、身份，都可上呈治國良策。”

贏箬笑道:“這聚賢館成立多久了?”

衛兵想了想道:“三個多月吧。三個月前，太中大夫陸賈還是個白身的時候……”衛兵一口氣講完了陸賈的事跡。

旁邊的衛兵道:“我看他也是個酸儒，沒有什麽真本事！”

“楊三，慎言。你怎麽胡亂批評大臣。”

名叫楊三的衛兵道:“哦，難道我說錯了嗎?大將軍對他寄予厚望，讓他出使南越，他吹牛皮說自己可以抵得上一支軍隊，結果呢?被人家南越耍了一統，灰溜溜回來了。”

贏箬問道:“哦，怎麽說?”

“太中大夫奉旨給南越冊封，人家南越國接受是接受了，可卻要大將軍前往番禺一趟，證明誠意。那姓趙的存的什麽心思，路人皆知，大將軍有豈肯讓他得逞?”

楊三越說越興奮:“我聽說，太后聞說此事，直接罷黜了陸賈的官職，還是大將軍說情，才繼續讓他擔任太中大夫之職。可恨的是，長安城中，居然有一些風議，讚成大將軍前往南越。但願蛛網早日抓住這些人，治他們一個叛國之罪。”

贏箬見楊三情緒激烈，料定他是劉辟非的一個擁簇，隻得笑了笑，告別了衛兵，朝大風酒館去了。

秦仲不在長安，即便秦仲在長安，她也不想去他那裡了，秦仲始終認為自己只有嫁了人，才算有意安身之地，才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對於秦仲的這無聊的使命感，贏箬卻是感到好笑，卻又分外的珍惜。

秦仲走進大風酒館，看到了酒館的木樁之上，掛著一塊“勿談國事”的木板。

但旁邊幾個人談論的，卻都是最近發生的新聞。長安城作為帝國的中心，百姓往往也都喜歡談論國事大事，這似乎在那個朝代都避免不了。

贏箬的到來，還是讓酒館多了一抹亮麗的色彩，一名身穿紫袍的商人在贏箬進來後，便一直在打量她，知道贏箬拍了拍自己腰間的匕首，那人才將目光移開了。

可能一個人在外面待的久了，所以贏箬並沒有去雅間，而是在大堂內找了個位置坐下。

只聽得一名酒客道:“我有小道消息，大將軍很有可能真的會前往南越國。”

旁邊人聽了，都紛紛哂笑道:“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知道大將軍的動靜。”

“我自然不知道，但是我阿妹現在被聘請到大將軍府照料將軍夫人，她親眼看到將軍夫人為此拿絕食抗議，不要大將軍前往，大將軍這才作罷。”

“哎呦！韓姑娘如今懷孕，可別出了岔子。”

贏箬聽到這裡，卻是如遭重擊。劉辟非已經與韓靈有孩子了！她苦笑一聲，這也只能說韓靈比她們更懂得掌握自己的幸福吧。韓靈承受的委屈不比她們少，可她堅持了下來，所以才能夠獲得幸福吧。

贏箬想到這裡，眼淚卻已經掉了下來，她只能低著頭，一口一口的喝著酒。眼淚就著酒，竟是十分利於暢飲呢。

贏箬喝完了一杯，再去摸酒壺，卻發現酒壺沒了，她抬頭看到眼前那個身穿紫色綢緞的商人站在自己面前，手裡拿著的正是自己的酒壺。

贏箬掏出匕首，往岸邊上一插:“你這廝！為何打擾姑奶奶喝酒！”

紫衣商人道:“你已經喝得夠多的了。

”“她是個婆娘！”

“你是從哪裡來的婆娘！這裡可是男人喝酒的地方，不過你既然來了，就陪小爺喝一杯。”一名無賴酒客搓搓手，想要上前。

贏箬冷笑，看著那無賴酒客一步步上前。

不了無賴酒客到中途被那紫衣商人攔下，紫衣商人對無賴酒客道:“給我滾，從今往後不要讓我在大風酒館看到你。”

“卓大商人，你若是看上了她，明說就是了，俺不和你爭。”

紫衣商人便是大風酒館的常客，他姓卓，經常被人稱呼為卓大商人。

贏箬抬了醉眼，看了那紫衣商人一眼，道:“你也跟他一起滾了吧。”

紫衣商人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大將軍的消息了嗎?”

贏箬吃了一驚，對於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到，她還是十分警惕的:“你是何人?”

紫衣商人道:“小人姓卓，名西來，承蒙秦仲將軍照料，出錢資助小的生意，他對小人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小人能夠經常來這個酒館看一看，若是她來長安，一定要照顧周到了。”

贏箬聽了，苦笑一聲，她沒有想到秦仲想的竟是那麽長遠，即便他本人不在長安，卻也仍希望自己在長安有個依靠。

她或許該嫁給秦仲這樣的人。但一想到這，贏箬卻是連連搖頭。有些人，隻適合做朋友，有些人，隻適合做臣屬，一旦超越了邊界，也就沒有了什麽樂趣。

贏箬問道:“韓靈懷孕的事情，是真的嗎?”

卓西來道:“這的確是真的，長安城人人都知道。小人也不敢隱瞞。”

劉辟非道:“那他打算去南越的事情呢?”

旁邊一名阿妹在大將軍府當差的酒客，看到連卓大商人都對眼前的這個神秘姑娘恭敬有嘉，當下不敢放肆，道:“韓姑娘已經快要生了。楚王夫婦也已經來到長安，等候長孫降臨。所以大將軍暫時應該不會去南越。”

贏箬聽了，淡淡一笑道:“到那時，韓姑娘應該會留在長安吧?”

“公……姑娘認為大將軍會去南越嗎?”

贏箬道:“他會去的。”就像自己的父王一般，劉辟非不是那種甘心被困在長安城的人，他渴望冒險，長安城的這一切，親情也好，愛情也好，責任也好，一直在束縛著他，讓他不得片刻自由。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理由，將再無人能勸住劉辟非。哪怕他剛剛出生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