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你織布來我耕田(一)

文帝五年春末，大將軍劉辟非次子劉襄誕生在長安城。襄，指的是襄平，也是幾年劉辟非與韓靈初次相會的地點。

劉襄出生後，劉辟非又在長安呆了一個月後，這才起程，前往番禺。

當坐在馬車之上，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劉辟非終於松了一口氣。家庭生活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安逸了。自從父母從彭城趕來後，連照顧韓靈的活都由母親代勞了，讓他更是無所事事。

韓靈終於答應自己離開，她必須留下來，因為她現在有了劉襄，一旦有了兒子，韓靈已經將全部注意力關注在兒子的身上，對劉辟非多少也有些忽視。當她與李氏一起逗弄劉襄的時候，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劉辟非已經從身邊離去。韓靈要到花圃才能找到劉辟非。

韓靈看的出來，劉辟非對於自己的兒子並不如何的親密。她曾經勸說劉辟非去抱一抱劉襄，劉襄一旦落入劉辟非的懷抱，便會放聲大哭，幾次之後，劉辟非終於放棄了與兒子親近。

他與韓靈說，也許是自己身上的殺氣太重，會讓小孩感到害怕。韓靈看著劉辟非那雙略顯冰冷的眼睛，她最終也不得不承認，劉辟非實在並不擅長與人親密相處。他們的兒子還小，不能像她這般，委曲求全，甘願做出犧牲。

韓靈本以為，有了孩子後，他們會更加親密起來。但如今看來，反而讓她與劉辟非之間缺少了交流。待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劉辟非已經決定前往番禺了。

李氏與韓靈說:“男人都是做大事的，一直留在家中，只會讓他們感到苦悶，但當他們在外面奔波勞碌累了的時候，他們就會想念起家的溫暖來了。”

劉辟非要出使南越，自不可能單槍匹馬。李穆已經從田橫島返回復命。劉辟非便讓李穆統領兩百名衛士，沿途保護自己的安全。

眾人沿著陸賈走的老路，先坐車馬，後換舟楫，期間經過錢唐城，但並未酒樓，於初秋抵達番禺城。

雖然是初秋，番禺城依舊十分炎熱。

漢帝國的掌權者親自抵達番禺城，讓南越國措手不及。畢竟在他們看來，劉辟非自不會輕身犯險，來南越國內的。

如今劉辟非來了，隻攜帶兩百衛士。讓得知消息的南越武王趙佗驚得差點下巴都快掉下來。拜會的公文已經提前抵達，但直到劉辟非出現在番禺城外的時候，趙佗才確定，劉辟非竟是真的來了。

劉辟非不是陸賈，趙佗當下親自迎接劉辟非在番禺城外。回到王宮大堂，兩人卻都沒有暫時談正事。

趙佗先恭祝劉辟非喜得一子，後繼有人，為自己耽擱劉辟非享受天倫之樂感到抱歉。

劉辟非卻笑道:“若非老友邀請，我恐怕要長久困在家中，再無任何歡樂了。”

趙佗聽了，卻是哈哈大笑，十分認同道:“當時我家阿始出生的時候，我也是在家裡憋壞了。男人嘛！是要乾大事的。其能長久困於閨房之中呢?為此，我那妻子埋怨過我不知道多少回。”

劉辟非道:“趙兄長慎言。這等言論若傳出去，豈非讓天下女人對我二人側目。”

趙佗道:“是極。這樣的談論若傳出去，天下婦女恐怕要視我二人為仇人了。”

話題既然已經扯開，趙佗道:“偏遠小國，實在不知道有何可以招待大國人士的了。”

劉辟非笑道:“桂林山水甲天下。我聽聞始皇當年為溝通犁水與湘水，派遣監禦史祿修建靈渠，溝通兩水，如此才能開拓桂林、象、南越三郡。不知道，趙兄長是否有雅興，

願意陪伴辟非一起欣賞靈渠兩岸的風光呢?”作為前朝老臣的趙佗，自是明白靈渠所代表的重大意義。靈渠的鑿通，溝通了湘江、漓江，打通了南北水上通道，為秦王朝統一嶺南提供了重要的保證，大批糧草經水路運往嶺南，有了充足的物資供應。

而靈渠聯接了長江和珠江兩大水系，構成了遍布華東華南的水運網。

趙佗心想，劉辟非觀察靈渠，恐怕是在考察南越水文地理，想要效仿始皇，再次統一南越。關於這，趙佗卻並不害怕，如何通過各個水路網的各個關口，都掌握在南越國的手中。趙佗並不懼劉辟非率兵來攻。

想到這裡，趙佗微微一笑道:“大將軍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可算是給我們長臉了。既然大將軍有此遊性，我又何必做一個庸碌的俗人，我這就讓人準備船隻，隊伍，明日我們便啟程，如何?”

劉辟非道:“如此，就多謝趙兄長的招待了。”

“大將軍客氣了。今日便留在我宮中，我也好設宴招待。”

當晚，趙佗難得奢侈了一把，請來了番禺城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各族的宿老，甚至連東海商會的會長吳淞也給請來了。吳淞見到堂內的劉辟非，臉上大變，只是低著頭，並不言語。

酒至正酣的時候，呂嘉站了起來，向劉辟非舉杯道:“我聽聞大將軍來此，是為謀求兩國和平。但不知道，大將軍會許諾我南越多少年的和平呢?”

此話一出，眾人齊齊望向劉辟非。

呂嘉笑道:“要知道，中原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和平環境，與漢朝十分有利。我南越雖能得太平，但似乎並不能夠得到多少好處，恐怕一旦漢朝休養生息後，第一個目標便是我南越了。”

劉辟非笑了笑，問趙佗道:“這位是?”

趙佗道:“此乃鄙國丞相，西甌族長，呂嘉。”

劉辟非一怔，在歷史中記載，趙佗死後，南越大權其實一直執掌在呂嘉手中，為相三朝，也是個十分有能力的人了。怪不得能夠有這樣的見識。

好在劉辟非對待南越，並不只是單純的緩兵之計。南國山路崎嶇，多茂林叢林，濕氣彌漫，即便拿下，也並無多少收益。如陸賈所說，除非帝國資源極為豐富的時候，從事投資發展南部的好時候，現在卻不是。

劉辟非乃右手兩指兵力，指天發誓道:“我，漢朝大將軍劉辟非願意當著諸位的面起誓，在我有生之年，漢帝國絕不會主動進攻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