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星星之火(一)

襄平城還很遙遠，非四五日不能抵達。加上押運著囚犯，速度更要大大折扣。好在韓胄也不著急，遇到亭驛便休息一陣，天黑便在就近的驛館住下。

捉到劉辟非的第五日，大雪初晴，太陽光刺眼明亮。眾人要跨越一段山坡，山坡並不是很陡，卻是一塊密林區域，只有一條縣道穿行而過。

劉辟非站在囚車之上，看著遠方茂密的森林，發現這是一處埋藏伏兵的好位置。韓胄也是因為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停頓了許久吧。

但隊伍終究還是往前行了。劉辟非苦笑，他不知道還有誰會來救他。

韓胄想要快速通過這片山坡，但事情往往不能如人願。樹林兩旁忽然喧嘩，有伏兵從兩側王道路中央撲來，人數以達數千。

韓胄麾下區區百人，又哪裡是對手了，韓胄見機不退，便拋棄了士兵，十三鐵衛一起策馬逃走了。贏箬也帶領著自己的伴當朝另外一個方向逃走。

韓胄帶來的官兵不能抵擋，很快被襲擊者殺死。縱然有官兵放下武器投降，也不能倖免於難。

劉辟非注意到，這些人都是礦工。劉辟非的囚車被人用鐵鎚砸開，被人與薛凝一起被帶到了起義首領面前。

薛凝抬頭看見起義首領竟是熟人，喊道:“大慶！是你。”

薛大慶也認出了薛凝，大喜道:“小姐，你還活著。真是老天爺開眼。這位是?”

薛凝道:“這位是當朝的大將軍，劉辟非。”

薛凝見薛大慶帶領著這樣一隻可觀的兵力，便想要為劉辟非張目，拿下這隻兵馬的掌控權。

薛大慶聽了，卻並沒有預料之中的驚喜，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哦，原來是大將軍，久仰了。”

薛凝急道:“大慶……”

薛大慶道:“小姐，我薛大慶帶領這些兄弟，好不容易從礦山中逃出來，並不不願意再為任何人賣命。”

劉辟非道:“不知道薛兄弟有何打算?”

“走營口，離開遼東。”

劉辟非提醒道:“那裡已經被官府管控了起來，船隻也沒有一艘，你們又如何渡河?”

薛大慶道:“我麾下三千多人，還怕奪不下一個營口嗎?況且……”薛大慶看了一眼劉辟非，道:“有大將軍在我軍中，害怕營口那些官兵不聽號令嗎?”

劉辟非苦笑:“遼東官兵，恐怕已經不奉我的號令了。”

但如今薛大慶既然要離開營口，劉辟非到不介意搭乘下順風車。在薛大慶帶領下，一行人朝營口出發。

早已經有人將山坡遇襲的事情通報。此時營口縣給城門緊閉，城上縣卒嚴陣以待。

薛大慶將劉辟非叫來，讓他到城牆前喊話。

劉辟非來到城牆上喊話:“我乃大將軍劉辟非。爾等速速開啟城門，放我們過河！”

回復劉辟非的卻是亂箭齊發，好在劉辟非站的遠，敵人一箭也沒有射到。

劉辟非回到隊伍中，向薛大慶建議道:“過遼水，不一定要經過營口，往上遊去，已有一片淺灘可以渡過。”

薛大慶聽從了劉辟非的建議，沿著河岸，往遼水上遊而來。秦觀漁布置捉拿劉辟非等人的小隊和匈奴人的狼衛，聞訊後都成批趕來，用弓箭騷擾薛大慶部行軍的速度，不斷有人被敵人的弓箭射中，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劉辟非建議薛大慶突襲了一個不設防的小縣，奪取了裡面的弓弩，製作了一批盾牌，武裝之後，又複前行。終於找到一處可以渡口的地方。前方已經有兩排士兵先行趟水時，韓胄卻帶領著五六千郡兵趕至。

韓胄所部得到薛大慶部沿河北上的消息後，立刻猜到了薛大慶的企圖，他率兵直奔此處，卻是先薛大慶一天到達了此處，埋伏在遠處的山丘中，派人監視河岸的動靜。

韓胄率兵對薛大慶部發動攻擊，薛大慶部轉身迎戰。兩軍交鋒之下，在數量不佔優勢的情況下，缺乏訓練的薛大慶部很快不支，整隻軍隊被擊潰，有想要趟河前往對岸者，都被郡兵弩箭射死，沉入遼水。

韓胄率部驅趕薛大慶部士兵，竟是硬生生將他們擠入遼水之中。他已經得知，大將軍與薛凝也很有可能在對方軍中，想到要將劉辟非擠入河水中淹死，韓胄的心中湧現一股報復的快意。

薛凝不是願意陪他去死嗎?那便成全他們好了。

劉辟非最終被閉著跳入水中。作為沛縣子弟， 劉辟非對於水性尚算精通。但冬雪初化，遼水寒冷刺骨，劉辟非被凍的胸腔緊鎖，好一段時間才適應下來。他看到薛凝也跳下水中，便準備兩人一起離開。

卻沒有想到，薛凝跳入水中，和一塊石頭投河沒有太大區別，劉辟非大吃一驚。連忙遊向薛凝所在的位置。此時遼水之中，許多士兵紛紛落河，許多人已經死去，正緩緩沉入河底。

劉辟非最終找到沉入水底的薛凝，將她從水中撈出。劉辟非現在有兩個選擇，他可以帶著薛凝回到對岸去，但看薛凝臉色發紫，呼吸不暢，恐怕等抵達到了對岸，薛凝便窒息而死了。

他也可以帶薛凝到東岸。東岸距離較近，但那裡卻有韓胄帶領的郡兵虎視眈眈，一旦靠岸，必將再次淪為俘虜，甚至可能直接被韓胄部士兵斬殺。

劉辟非看著薛凝被凍的通紅的面龐，苦笑一聲，遊回東岸，他沒有去看圍上來的士兵，只是俯身，按住薛凝的肚子，將薛凝肚子裡的水給逼了出來。

薛凝哇的一聲，最後一口河水吐出，也終於清醒了，卻看到劉辟非雙手按在自己小腹之上，她臉上一紅，一巴掌打在劉辟非臉上。引得旁邊的士兵們哈哈大笑。

薛凝很快看清楚而來形勢，他們再次衛兵俘虜了。薛凝與劉辟非兩人相視，卻都露出釋然的笑容。他們攜手跟隨士兵前往俘虜營地中。

忽然十幾名郡兵暴起，將其他兵士盡數斬殺。一人喊道:“大將軍，隨我們走！”是王強，只不過他臉上不知道塗抹了什麽顏料，皮膚黑了一圈，不細細辨別，根本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