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不歸是歸(十)

田千載思索道:“或許我們可以派人去通知烏傷酋長。”

而在商會公館中，田思思在給劉辟非講解錢唐周圍的形勢。在錢唐的周圍，居住著許多部落，其中最大的部落有三個，分別是余杭、山陰、由拳三部。

這三個部落中，余杭本身商貿繁榮，與外界接觸較多，也比較仰慕中原文化，喜歡中原人的絲綢、玉石，如今更是從遼東購買了大量的鐵農具，準備在本部落中發展農耕。

所以余杭部，可以爭取作為燕軍的盟友。

山陰、由拳散布在山間，以捕魚狩獵為生，部落百姓喜歡居住在山上，百姓驍勇好鬥，兩個部落都收了一些小部落作為附庸。

山陰部烏傷酋長娶諸暨部落酋長之女為妻，卻將諸暨部落酋長殺死，兼並了諸暨部落，勢力最為龐大，一直有窺視錢唐的心思。

而如今，錢唐已經被燕軍佔據，這必然引起山陰部落的不滿。

由拳則與錢唐隔海相望，在杭州灣的北部，是一支古老的部落。因為距離吳縣較近，所以貿易往來，都是前往吳縣，與錢唐少有乾系，因為隻與錢唐隔著杭州灣，所以田思思還是特意介紹了一下。

劉辟非對一旁的桂枝道:“派人與余杭部聯系，爭取將余杭部拉攏過來。”

待桂枝離開後，田思思笑道:“我聽說桂枝姑娘與賀連將軍的事情，在薊縣鬧得滿城風雨。”

劉辟非:“賀連赭離太著急了。”劉辟非說到這裡，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劉辟非在南皮交出兵權後，賀連赭離居然拋棄部眾，親自前往薊縣，卻見到桂枝與公孫援走在一起，心裡的醋瓶子終於還是被打翻了，缺失安全感的赭離想要伸手將感情牢牢抓住，竟是希望桂枝隨他一起回東胡。

桂枝最終拒絕了賀連赭離的建議，兩人就這樣分手了。

比起仕途的順利，桂枝姑娘情路坎坷，她始終靜靜地陪伴在劉辟非的身邊，被底下的人稱為劉辟非之眼。劉辟非在地圖上的目光瞄向何處，桂枝便會組織蛛網成員，將這片區域的地理、人文打探清楚。

田思思見劉辟非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地圖上，心中微微歎息一聲，卻是將白皙的手掌放在了地圖上:“王上，時間已經很晚了，今晚還是早些安歇了吧。”

劉辟非瞧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昏黃的燈光照在田思思憔悴的臉龐之上，幾絲頭髮離開了發帶，散落在鬢角，劉辟非伸出手想要去摸，手剛抬起，田思思向後退了一步，劉辟非順手端起了油燈，將油燈拿回了臥室，劉辟非道:“是該安歇了，田大商人，晚安吧。”

田思思走出房間，她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冷風吹在她的臉上，讓她清醒了許多，她回想起劉辟非抬起的手，她能感覺到，如果自己沒有後退，那雙手將摸到自己的臉。

可田思思並不後悔。因為她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劉辟非雖好，但是喜歡他的姑娘太多了，她實在沒有必要摻和進去了。

……

山陰部地處錢唐以東，這裡比錢唐更靠近大海，但山陰部坐落山地，缺少良港，本部人也沒有經商的概念，只在山腳草建了簡單的集市，供山上的人購買鹽，售賣皮貨。

田千載已經代表商會暫時答應了劉辟非的條件，但是商會並不是這麽容易屈服的。一月，田千載在商會內部達成一致，帶著其他兩個商會的首領，來到了山陰部腳下的集市。

山下的集市有烏傷的親信負責看管，田千載找到烏傷的親信，讓其聯絡烏傷。

不久，

烏傷便攜帶著數百個擁簇下了山。烏傷用一身獸皮包裹身軀，長得像熊一樣雄壯，一雙鷹鉤鼻，臉上摸著靛青的顏料。烏傷手裡握著一把秦戟，這是他從一名秦軍士兵身上繳獲的，麾下的衛兵都配備獵弓，背負箭袋，手持短斧。

烏傷冷眼看著一臉賠笑的田千載等人，問道:“三位來我烏傷做甚?”

之前，烏傷想要圖謀錢唐，田千載等人卻聯絡了余杭部等眾部落，抵抗山陰部，逼得山陰部不得不撤軍。烏傷自是不會對田千載有什麽好臉色看。

田千載道:“我們今日來山陰，是給烏傷酋長送錢來的，難道烏傷酋長也不要嗎?”

“送錢?你們有那麽好心?”

田千載笑道:“自是因為有求於山陰部。”

“且說說看。”

田千載道:“不知道從何處冒充了一支燕軍，目前已經佔據了錢唐，他們的燕王還立下規矩，凡是前往錢唐做生意的人，都要上交一成的稅賦。”

烏傷道:“你們賺那麽多錢，交點稅賦有怎麽了?”烏傷這一番話，惹得前來的三名商會首領一陣無語。

烏傷能說出這一番話， 倒不是因為他是個實誠人，只是為人愚昧而已。

田千載道:“可比起將這筆錢交給一位毫不相乾的燕王，我們商會卻更願意將錢奉獻給酋長你啊。整個會稽山，誰不知道酋長烏傷的大名?”

烏傷雖然愚昧，但並不是個傻子:“我不稀罕你們的臭錢，只要燕軍不惹我，我也不會主動招惹他們。”

田千載道:“山陰部的利益已經受損了。燕王要收我們的稅，我們只能提高鹽、布匹的價格，這樣山陰部的人要買到鹽、布匹就要用更多的獸皮。同時，山陰部到錢唐做買賣，十個獸皮，也是要收取一個作為稅收的，這一來一回，物價上漲了兩成啊。”

田千載為了說服烏傷，不得不給烏傷普及基本的經濟知識。

烏傷聽得似懂非懂，但是山陰部獵戶去往錢唐，居然也要收稅，實在欺人太甚。沒法忍。

烏傷看著田千載等人:“等我攆跑了燕軍，你們真的會轉而向我交稅嗎?”

田千載道:“自然，烏傷酋長還要速速調集兵力，趁燕軍立足未穩擊之，必可將燕軍攆入大海。”

烏傷拍了拍胸脯，向田千載做出了保證。

田千載既然與烏傷達成了盟約，便將運到山腳下的武器交到田千載的手中。田千載看到這些嶄新的武器，高興的兩眼放光。約定一個月內，一定會如約進攻錢唐的燕軍。

回去的路上，另外兩名商會首領問田千載:“山陰部的人，若是在打跑燕軍之後，自己佔據了錢唐，我們該怎麽辦呢?”

田千載道:“事到如今，我明白了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