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不歸是歸(四)

劉辟非道:“侄兒願意將燕軍交給季父，但卻有三個條件，還望季父能夠答應。”

劉邦大喜，道:“你且說說看，只要我能夠做到，自是無不答應。”

劉辟非道:“侄兒麾下這些人，有燕人，有趙人，更有東胡、林木國子弟，侄兒希望季父能夠像對待關中子弟一樣，對待他們。”

劉邦大笑道:“這有何難?我在軍中時，關中子弟兵吃什麽，我就吃什麽，至於所謂東胡、林木國子弟，他們願意助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敢心存輕視呢?”

劉辟非點了點頭，道:“第二點，跟隨我一路走來的將領，都是能征善戰之才，經歷過戰場的洗禮，我希望季父不能肆意剝奪他們的兵權，燕軍仍交給燕軍將領指揮。”

劉邦道:“你季父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他們只要盡忠職守，現在是什麽官爵，以後立了功，只會比這個高，你看如何?”

劉辟非道:“侄兒第三個條件……”

劉邦笑道:“不如把你的條件，寫在錦帛之上，公之於眾，讓天下人監督之，你看如何?”

劉辟非淡淡一笑道:“自是可以，侄兒只有三個條件，不如讓侄兒將第三個條件提出，再寫在書帛上不遲。”

“那第三個條件是?”

劉辟非道:“季父與曹外婦所生子劉肥今年已十五六歲，是受教育的黃金年齡，侄兒想請劉肥堂弟來我薊縣學宮，薊縣學宮有諸子百家的大師，堂弟可以在那裡選擇良師，接受教育。”

劉邦的笑容不見了，冷哼一聲道:“原來你終究是不信任我，卻要拿你的堂弟來做人質。”

劉辟非道:“四萬軍隊，換季父一個人質，不為過吧?侄兒雖然不在意季父的空口白諾，但卻需要給麾下那些將領一個交代，他們並不如我這般信賴季父。”

劉邦歎息道:“既如此，便如你的願吧。我會遣人送劉肥過來，不過兵我可要先帶走。”

劉辟非道:“還請季父寬限一日，待侄兒安撫了諸將，便讓他們隨你一起離開。”

劉邦離開王府時，在門口與秦仲相遇。劉邦恢復了滿面春風的笑容，還特意向秦仲拱了拱手道:“秦將軍，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扶持。”

秦仲快步進入王府，找到劉辟非，問道:“漢王昨日闖入軍營，妄想以虎符賺取我軍的事情，燕王可知曉了嗎?”

“已經知曉了。”

“燕王有何打算?”

“你去把全文傑、俞格、熊濱海他們一起叫到王府來，咱們今日要在王府聚會。”

秦仲道:“燕王把眾將都調離軍營，無人看管軍隊，若是讓有心人有了可趁之計，如何是好?”

劉辟非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我已經決定輔助漢王，助他滅楚。”

秦仲急道:“王上，大好形勢，就這麽糟蹋了嗎?王上是在擔心被漢王拐跑的十萬齊軍吧，其實王上只需將齊王請出，十萬齊軍也將土崩瓦解，王上其實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的……”

劉辟非道:“還是把諸將請來再議吧。”

秦仲見自己無法勸說劉辟非，便隻好答應下來，回軍營叫來了全文傑等人。

待眾將來到，劉辟非在大堂設宴款待眾人。除了眾將之外，端木英竟是也被秦仲叫來了。秦仲寄希望端木英能夠勸說劉辟非不要幫助漢王。

端木英道:“大王當初被發配遼東，原不過區區之地，且非漢王冊封。如今坐擁東胡、林木之屬，擁有六郡之富，此爭奪天下之資本。大王何故自斂羽翼?而不學大鵬展翅於四海之間呢?”

眾將都說:“端木先生說得十分在理，

大王應該聽取之。燕國此時已經完全可以獨立了，沒有必要再仰人鼻息。”劉辟非舉起手中的酒杯，向眾人敬酒，眾人也都舉起酒杯回敬，一輪酒罷，劉辟非道:“辟非之志向，並不在九五之尊。之所以奔波忙碌，是希望天下早日進入太平，辟非得持一卷《詩經》遨遊江海湖泊。如今，天下形勢已然明朗，只要燕齊助楚，天下太平之日，已經可期。辟非何忍因一己之私欲，而勞累天下呢?”

端木英聽了劉辟非的話，卻是若有所思，道:“若這真是王上之志，端木英願意協助王上，共同完成此事。”

“端木老頭！我們讓你來，是讓你勸說王上，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聽到端木英的話，眾將無不憤怒，他們本是要端木英來勸說劉辟非，卻不想比起嘴皮子，劉辟非顯然要比端木英厲害，一開口，便直接將端木英拐到了自己這邊。

端木英被眾將嚇得站起，躲在劉辟非的身後:“縱使臣願意幫助王上，陛下可還要親自勸說麾下諸將啊。”

劉辟非安撫了端木英，與眾將道:“諸位，切勿急躁。漢王已經答應我，不會解散燕軍， 你們之前擔任什麽官職，現在依舊擔任什麽官職，成皋防線，可是如今楚漢激烈爭奪的區域，你們在那裡，會有更多的歷練的機會。以後若是想回來，你們隨時也可以回到燕國……”

最終，在劉辟非的勸說下，眾將的反對這才平息下來。

秦仲卻將自己的半片虎符交了出來:“既然王上已經決意附漢，秦仲身體抱恙，恐不能再擔任武職，臣想要向王上乞骸骨，回薊縣。”

被秦仲這麽一鬧，其他將領也都紛紛請命，不要做漢王的臣子，願乞骸骨。

劉辟非看了好笑，指著秦仲道:“你這家夥乞骸骨，也該回關中去，薊縣哪裡是你的家鄉呢?你隨我進入內堂，我有話單獨與你說。”

劉辟非把秦仲叫到了內堂，道:“漢王已經答應我，不會拆散燕軍，有你在漢王身邊照顧諸將，我才放心。你為何與其他將領一般，失去了理智呢?眾將之中，數你最有遠見卓識，我派你去季父身邊，其實對你抱在很大的期望，你可知道嗎?”

按今天的話說，秦仲可是個老油條，很快嗅到了劉辟非話語中的意思，秦仲道:“難道大王是要……”

劉辟非沒有讓秦仲說完，只是道:“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既然要做大買賣，就要舍得下本錢。季父之子，我的堂弟，劉肥不日將會作為貴客來到薊縣……他雖然是外氏所生，卻是季父的長子。你明白我說什麽吧?”

秦仲興奮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劉辟非心中苦笑:“秦仲明白了嗎?他並不知道。反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