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奈何明月向溝渠(十)

全文傑看到敵軍將領射出一支鳴鏑，其他匈奴騎兵也下意識的朝同一個方向射去，車營內有一部分燕軍躲避不及，紛紛中箭。

全文傑當下抬起弩機，對準敵軍將領後背便是一箭，將那將領射落馬來。

燕軍也同樣展開反擊，傾射了一波箭雨。

匈奴騎兵比劉辟非想象的要潰散地早。待全文傑衝上來不久，匈奴騎兵解除了對車營的包圍，對於車營外的一萬名郎衛也同樣不聞不問，護送著那名被全文傑射傷的將領往西去了。

當晚燕軍在代縣駐扎。劉辟非派人打掃了戰場，將戰死士兵抬回代縣郊外安葬。

翌日，劉辟非將傷兵留在了代縣養傷，以全文傑率燕騎為先鋒，朝平城開進。

不久，桂枝的人騎馬來報，匈奴人已經解平城之圍，往北去了。

劉辟非昨晚已經從俘虜的匈奴人口中得知，劉邦在平城的軍力日日損耗，城內兵士已經不足兩千，實在是已經到了危若累卵的地步。

而劉邦派去追蹤匈奴蹤跡的幾支部隊，一直沒有歸來。但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比自己晚到。眼下爭取時間是關鍵。

劉辟非派人通知前方的全文傑，務必快速趕往平城，保障平城的安全。他希望進入平城後，能夠親眼看到自己的季父無恙。

全文傑得令後，馬不停蹄朝平城趕，清晨到達平城外。卻看到城門外，一小隊人跟著一輛安車，眾人探頭探腦，出了城門。

全文傑心中一動，待那隊人馬遠離了城門後，才派出騎兵將之包圍了。燕騎製服了隊伍的隨行之人後，全文傑笑盈盈上前，拉開了車簾，看到了劉邦雙手握著拳頭，笑道:“陛下，今天起這麽大早?這是匆匆忙忙往哪裡去啊?”

全文傑帶著劉邦進入了平城。疲憊的漢軍將士一夜醒來，發現城內多了許多騎兵，一個個都嚇得魂飛魄散，但很快得知，這隻騎兵，並不是匈奴人的騎兵，而是燕騎，一個個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們太累了，已經沒有時間想太多的事情，比如燕國的軍隊為何會出現在平城?

全文傑既然看到“劉邦無恙”，乃派人通知劉辟非。

劉辟非得知後，大喜，乃令全軍急行軍，往平城來。隨著數萬燕軍進入平城，整個平城已經歸劉辟非掌握了。

就在兩千漢軍面面相覷的時候，燕軍的軍需官已經給城內的漢軍士兵送來了冬衣保暖，並禮貌而又堅決地收走了他們的武器、盔甲。

穿上暖和衣裳的漢軍士兵，一個個面面相覷，心情複雜，他們不知道，燕軍是義師耶?是叛軍耶?但暖和的勁頭上來，他們一個個都躺在城牆之上，腿縮著，睡著了。

但燕軍依舊不肯放過他們，取出運來的物資，在各個城牆之上，熬起了一鍋鍋噴香的肉粥，剛睡著的漢軍士兵們被這香氣給弄醒了。

“燕軍的夥食那麽好嗎?”但他們隨即看到，身旁黑甲的燕軍士兵，吃的是乾餅，喝的是清水，雖然垂涎鍋裡的肉粥，但是燕王有令，此肉粥是慰勞與匈奴作戰一月的漢軍士兵，燕軍不得享用。

待一碗碗肉粥送到漢軍士兵的手裡，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燕軍士兵們笑了。旁邊一位漢軍士兵怯生生問道:“我可以再喝一碗嗎?我已經十天沒吃東西了。”

燕軍士兵聽了，臉上的笑意沒有了。比起漢軍士兵，他們被燕王照料地太好了，物資欠缺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是很遙遠的事情。但漢軍卻在缺糧的情況下堅持與匈奴騎兵作戰了十日。

旁邊煮粥的廚子為難道:“燕王有令，

每名漢軍隻一碗粥，餓了多日，若是驟然飽腹，肚子會消化不了的。你們這三天內只能喝肉粥，不能吃太乾的東西。”那麽漢軍士兵得知以後三天都有肉粥喝，當下點了點頭，將空碗遞給了廚子。又縮回牆角坐著了。

三日內，吃了三天肉粥的漢軍士兵終於回復了元氣，但待遇也變得與燕軍一樣，只能吃餅就清水，喝不上肉粥了。

吃了三天的肉粥，他們也實在不想喝了。三天前，他們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

比起皇帝，這位燕王並沒有許給他們什麽空頭承諾，只是用一碗碗肉粥，一件件冬衣，將他們喂飽，讓他們穿暖。他們多麽希望一直這樣下去啊，更希望皇帝與燕王能夠攜手，給他們，乃至給所有的百姓帶來安寧的生活。

五日後，失蹤多日的各部漢軍回來了。這一路走來，黃沙漫漫，中途又遭遇連綿大雪，缺衣少食的漢軍各部損失都不小。最讓他們深受打擊的是，平城城內已經都是燕軍。

俞格出城與各部將領見面，告訴他們:“燕王聽說皇帝陷平城之圍，心中憂慮，後來皇帝發一道密詔，邀請燕王勤王。如今在燕王的帶領下，匈奴騎兵已經被盡數驅逐，陛下無恙，諸部可以安心，且留在城外扎營聽命。”

周勃怒道:“我等俱是陛下臣子，為何不能進入平城見陛下?”他得知劉邦在平城被匈奴大軍包圍後，心中一直十分焦急，中途眼見手下一個個士兵倒在雪地之中，更是心情鬱鬱。

俞格道:“這是皇帝的意思。爾等若有不聽令者，可自為之。”俞格說罷，便走了。

其他將領道:“不如我們攻城吧?將陛下救出來?”

周勃看了看周圍的夥伴，一個個衣衫破爛，頭髮凌亂，狼狽不堪，還有人肚子咕嚕嚕地叫喚著，仿佛是預奏一般，一個人肚子咕嚕嚕，其他人的肚子，也跟著咕嚕嚕的叫起來。

咕嚕嚕……咕嚕嚕……

眾將面面相覷，他們這些將領尚且饑餓如此，手下這些士兵的饑餓情形，可以想象。

“將軍，不好啦，營中鬧兵變了！”一名親衛進來報告。

周勃詢問得知，劉辟非竟趁他們在營中議事時，派遣蛛網成員前往大軍之中，宣傳燕國的政策，凡願意改換門庭，效忠燕王者，每人冬衣一件，每日管飽。

周勃得知了劉辟非的陰謀後，卻是苦笑一聲，他們還在小心謀劃的時候，劉辟非卻直接拿充足的補給狠狠地羞辱了他們。

對於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將領，足食才能足兵的道理，他們比任何人都體會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