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奈何明月向溝渠(九)

盡管須卜居雲告訴冒頓，劉辟非比他們更希望漢朝皇帝死在平城。但冒頓並不放心。冒頓在薊縣安插了大量密探，用來探聽燕國的情報。

果然，燕國一直在坐山觀虎鬥，如今他們終於行動了。冒頓決心讓燕國人知道，坐山觀虎鬥的下場還有另外一種，那便是被虎吞噬。

他已經得知，燕人先頭部隊只有五萬人，另外十五萬燕軍也在陸續跟在後面。看來劉辟非也是急不可耐了呢。冒頓乃從四方圍城部隊中抽調五萬人。五萬騎兵對陣燕軍五萬人，已經可以將劉辟非的先頭部隊踐踏而死。

他要一股股吃掉燕軍。讓匈奴騎兵震懾整個華夏！

因此，冒頓拒絕了須卜居雲派遣使者的建議，率領五萬騎兵，直撲代郡，尋找燕軍決戰，而平城這裡便交給了須卜居雲領導，繼續攻城。

……

劉辟非身著盔甲，內裡添置了厚厚的繒絮袍子，但依舊覺得很冷。他騎在馬上，搓著雙手，看到後方迤邐而行的隊伍。

劉辟非本擬定在二月中旬抵達代郡的，在代縣建立根基，進而將補給線建立起來。但連續大雪打亂了劉辟非的部署，此地距離代縣尚還有一兩日的行程。

好在天氣已經放晴，燕國準備充足，早早為士兵準備了冬衣，沒有出現如平城漢軍那般凍掉手指、耳朵的情況。但雪地之中，一踩一個腳印，想要急行軍往代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劉辟非的這支先頭部隊配備了大量的輜車，裝載了大量的糧食與物資，能將補給重視到這種地步，也的確是劉辟非的風格。

劉辟非一向比別人更重視補給，打起仗來，也喜歡襲擊敵人的補給線。

隊伍快至代縣時，向前探查情況的桂枝騎馬來報:“匈奴騎兵來了，不下五萬人。”

而燕軍已經來不及進入代縣。

劉辟非乃把俞格叫來，直接道:“我將郎衛全部撥給你，能不能為我擋住匈奴騎兵一刻鍾。”

“匈奴騎兵有多少人?”

劉辟非道:“五萬。”

劉辟非雖然擴充了郎衛，可人數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人，一萬步卒要擋住五萬騎兵，沒有勇將是無法做到的。

劉辟非道:“時間緊迫，沒有多少可以用來猶豫的時間。你若是做不到，我可以讓全文傑來。我們必須為全軍爭取部署的時間。”

沒有陣型的步卒，完全就是騎兵嘴裡的一道菜。

俞格卻自感有來無回，咬牙道:“末將願意去，但有一個要求。”

“你說。”

“請燕王能將我哥哥俞格調來薊縣，若我死了，末將之前立下的功勳都由我哥哥來繼承。”

劉辟非已經來不及考慮太多，道:“我答應你。”

俞格二話不說，糾集所有郎衛，到前方列陣去了。劉辟非也在俞格走後，部署主力，乃以輜車建立壁壘，弩機，長矛對外，形成一個四方的車陣。

因為得知情況時，燕軍依舊在往前行軍，隊伍聚攏起來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俞格能否阻擋匈奴騎兵足夠的時間，是這場戰爭能否勝利的關鍵。

冒頓率領五萬騎兵而來，見到前方一萬燕軍阻擋自己的去路，而在後方，燕軍正在布陣。

這時脖頸之上傳來了涼意，冒頓抬頭觀看，卻是有一場大雪又要降臨。冒頓乃與眾將笑道:“等打完這場仗，我們就可以用燕軍的糧食在代縣城內生火做飯了。”

眾將大笑。冒頓乃沉住氣，觀看了局勢後，他決定以絕對的兵力，衝潰前方布陣好的一萬燕軍，隨後便朝尚未部署好的燕軍主力衝去，

打亂燕軍部署，待燕軍自亂後，他們就可從容獵殺燕軍士兵了。冒頓大手一揮，五萬匈奴騎兵如天落巨石，不可阻擋。冒頓自信，五萬騎兵足可衝垮敵軍。

天降書庫的圖書已經從襄平搬到了薊縣來。在襄平時，俞格曾經前往圖書館幾次，他去的次數並不是很多，卻看過一本奇怪的書，裡面有講述一個故事，讓自己印象非常深刻。

說在一個叫做羅馬共和國的國家，兩大巨頭凱撒與龐貝為爭奪霸權，乃在希臘展開了決戰。凱撒令一列老兵持長矛，蹲在草叢中，待龐貝騎兵靠近後，忽然起身，大喝一聲，以長矛刺騎兵臉頰，將龐貝騎兵嚇走。從而為此戰勝利奠定了基礎。

書上說，馬的膽子其實是很小的，尤其受不得驚嚇。一旦受到驚嚇，便連步子都不知道怎麽邁了。俞格看到此段記載後，覺得不可思議。但如今，卻只能寄希望於樹上的記載是真的。

冒頓衝出一百步內，見到對面燕軍士兵蹲倒，心中好笑，難道燕軍學烏龜鎖著，就以為可以避開匈奴騎兵的衝擊嗎?太天真了。

冒頓提了下馬肚，繼續朝前疾馳。

在五萬騎兵衝向燕軍的時候，燕軍士兵忽然站起，大喝一聲，“吒！”

俞格覺得與其讓士兵各喊各的，未免氣勢不夠，他便想到這個吒字來。據說這是盤古開天辟地後，發出的第一個聲音。

如今一聲吒字喊起，一萬郎衛突然站起，以長矛刺戳匈奴騎兵的臉頰，匈奴騎兵躲避之下，卻顧不得自己的馬匹，而馬匹受到一聲大呵，又十分害怕撞到前面突然立起的人牆，便朝兩側跑去。

這一變故，卻讓前方的匈奴騎兵成為了後方騎兵衝擊的對象。

亂了，全亂了。

匈奴騎兵亂作一團，俞格見機不可失，乃率郎衛衝入匈奴騎兵之中，將匈奴騎兵砍殺大半。

冒頓大驚，乃一隻鳴鏑射向東側，一支鳴鏑射向西側。匈奴騎兵自覺分為兩隊，如水流一般，從郎衛軍兩邊而過，主動避開了前往阻攔的騎兵，只是這一繞，耗費了太多的時間，燕軍主力已經布置好簡易的壁壘。

匈奴騎兵圍繞壁壘，射出箭雨，燕軍張弩反擊，因為設立層層壁壘，匈奴騎兵無法近身到燕軍弩手身旁，弩手可以從容射擊，雙方互有損傷。

雪在此時卻下得大了。

冒頓忽然聽到後方傳來馬嘶之聲，回頭一看，一支燕軍騎兵正朝自己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