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山水之間(一)

滎陽城。正在發生一場激烈的戰鬥。在楚軍的強大攻勢之下，成皋城終於還是陷落了。

漢軍守將的將軍是周苛。項羽打聽到，滎陽城一月前便已經缺糧，周苛卻依舊能防禦楚軍整整一月，可見是個有本領的人。

項羽起了憐才之意，對周苛道:“我敬你是條漢子。整整一個月內，都不見漢軍救援你們，可見你們已經被漢王拋棄了。閣下對漢王已經仁至義盡了。何不加入我們?做我的上將軍，我封你三萬戶食邑。”

周苛抬起布滿灰塵的臉，哂笑著看向項羽:“你不趕快投降漢王，漢王很快就會俘虜你了，你小子並不是漢王的對手。”

項羽大怒，烹殺周苛。滎陽城內的漢軍，更是一個不留，全部誅殺。

就在項羽大殺特殺的時候，范增急匆匆找到項羽，彭越率領部眾，襲擊了楚軍的外一帶。外黃是楚軍的大後方，彭越佔領外黃，便可隨時切斷楚軍的補給線，讓楚軍乏食。

老天爺似乎怕項羽的糟心事還不夠多，項伯也急匆匆來到營帳，向項羽報告了會稽郡的消息。

燕軍已經遠渡海洋，襲擊了會稽郡的南部，佔領了錢唐一帶。

會稽郡郡治是吳縣，乃是當年項梁帶領項羽起兵反秦的大本營。若是失去，不僅軍事上，楚國便要面臨被各諸侯國包圍的窘迫境地，同時，對於楚軍的士氣也是沉重的打擊。

會稽郡不能丟。

項羽頓時恨劉辟非到了極點，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項伯請命道:“吳縣是咱們的根基，不如讓我回吳縣坐鎮吧。”

項羽很不給項伯面子:“恐怕伯父並不是劉辟非的對手。”

范增卻道:“會稽郡地理荒僻，劉辟非便是想要遠征，中途損耗亦不會少，項家在會稽郡聲望很高，若是組織江東子弟抵禦劉辟非的進攻，劉辟非想要拿下吳縣，也並不容易。”

項羽這才同意。

范增又推薦項莊跟隨項伯一同前去，畢竟項莊之前也曾經與劉辟非接觸過，對劉辟非有些了解，多少能夠提防劉辟非的陰謀。

外黃縣也必須趕緊收復。

項羽留下曹咎守滎陽，自己率主力，收復外黃各縣。項羽要求曹咎守住滎陽即可，在自己回來之前，不可貿然出擊，曹咎答應了下來。

……

項伯與項莊坐在馬車之上，項伯手裡端著一個酒葫蘆，一會便飲上一口，看到項莊一副擔憂的模樣，項伯安慰道:“年輕人，不要老皺著一副面孔嘛。來，喝一口酒，樂呵樂呵。”

項莊道:“伯父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吧，連龍且將軍都敗在了劉辟非的手中，伯父準備靠什麽來與劉辟非相抗呢?”

項伯將酒葫蘆放下，神神秘秘道:“你這樣想就錯了。我一直負責楚軍的情報，楚軍之中，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劉辟非了，便是范老頭也不及我。”

項莊道:“伯父既然知曉劉辟非的厲害，何以敢擅自請命，去往吳縣呢?即便要去，也該帶些兵才是，如今兩手空空前往吳縣，與送死何異?”

項伯又飲了一口酒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只要找到劉辟非的弱點，劉辟非也就沒有如別人想象的不可戰勝。”

“那伯父找到劉辟非的弱點了?”

“找到了，我們正在去找尋劉辟非弱點的路上。”

項莊打開車簾，卻發現這並不去往陳縣的路。前往會稽郡最短的路程應該是經過陳郡，再換舟船，如此會快捷方便許多。畢竟南方多水運，不利馬車疾馳。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虞縣。

”“那不是主母的家鄉嗎?”

“對的，我們要去的就是那裡。”

……

虞縣城中，虞家今天顯得格外熱鬧，虞太公今天早晨更是多喝了一碗羹。因為虞家的二女兒虞小株回來了。

虞太公很早便站在門口盼望著。兩年過去，虞太公臉上的皺紋又平添了許多，頭髮也是白的多，黑的少了，更顯得憔悴。

但一雙眼睛卻是熾熱的。不久，一輛馬車徐徐駛來，虞太公向前走了幾步，卻又被虞父攙住:“父親不必如此急迫，小株畢竟是你的孫女，是晚輩。”

虞太公白了虞父一眼:“談什麽長輩、晚輩，現在我隻想見自己的乖孫女一眼。倒是你這個做父親的，女兒回來，怎麽依舊臭著一張臉?”

兩人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虞太公張頭盼望著。只見從馬車上下來兩個男人，一個是項伯，一個是項莊。

虞太公十分失望:“怎麽是你這兩個小子?來我虞縣做什麽?”

項伯笑著彎身行禮道:“特來為太公賀壽。”說著，將準備好的禮盒呈到虞太公面前。

虞太公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讓虞父迎項伯、項莊等人進屋，自己卻依舊站在門口等待。

路上，項莊問道:“不知道太公在門口等誰啊?”

虞父道:“在等虞姬和小株。 ”

項莊吃了一驚:“可是小株她不是……”

項伯派了下項莊的肩膀，隨後笑著與虞父道:“太公十分疼愛自己的兩個孫女啊。虞府兩女嫁給了兩位諸侯王，家族尊貴至此。可惜不能常聚。”

虞父點了點頭:“還希望項兄弟與小項將軍能夠多多擔待。”

虞父說完，便前往院外陪伴太公去了。

等到虞父離開，項莊已經迫不及待地問項伯:“小株不是已經被人害死在遼東了嗎?聽說劉辟非還在遼東殺了很多人，還誅殺了那位大秦妖女的族人。”項莊說的很小聲，只有他與項伯兩人能夠聽到。

項伯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今日我們前來，便是來找劉辟非的弱點。”

虞小株正是劉辟非的弱點。

劉辟非為虞小株在遼東殺了那麽多人，可見真的虞小株已經死了。那麽即將被帶回來的虞小株，必定是假的。

可假的又如何呢?有太多的人喜歡自我欺瞞，不願意看清這個殘酷的世界，隻想要沉浸在自己想象的美好之中。

劉辟非呢?面對一個活過來的虞小株，他看到的是殘酷?還是美好?

又一輛馬車朝虞府駛來，從馬車上下來兩人，其中一人，一身白衣，個子高挑，背負長劍，另外一人，個子嬌小，一身綠色的衣衫，腰間擺著一把短劍。

虞父看到“虞小株”，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多麽相像啊。虞府心中湧出一股苦澀。他真想如父親一般，被人隱瞞著，他的女兒小株並沒有死，她還好好的，快樂幸福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