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奈何明月向溝渠(五)

劉辟非看完信，面向匈奴使者笑道:“大匈奴的意思我已經知曉，多謝居雲將軍為我謀劃，但我尚需要貴使借我一樣東西，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匈奴使者問道:“燕王想要借什麽?”

“你的人頭。”

劉辟非說罷，幾名郎衛上前，將其捉住，帶出大堂，直接在庭院之中將匈奴使者的人頭斬下。

劉辟非讓人持匈奴使者人頭送到了劉邦軍中。

劉邦此時已經進抵平城，此時漢軍幾乎已經將匈奴人全部驅逐出了塞外，只剩下一些收尾的仗要打。見到劉辟非送來的匈奴使者的人頭，劉邦又驕傲了起來。

此時張良因為身子虛弱，已經留在關中修養，陳平陪伴的劉邦身邊。

劉邦與陳平道:“看來匈奴人還想要勾結我那侄兒。你說燕王派人將匈奴使者的人頭送來，到底是何意?”

陳平道“大抵是看到漢軍五六十萬，燕國不能當，因此想要服軟，討好漢王。”

“若我召劉辟非來關中，他會來嗎?”

陳平略微思索之後道:“恐不會至。”

劉邦淡淡道:“那便不是真的服軟。不過也要立即派人前往代軍駐守，提防匈奴與燕國合謀。”

陳平道:“燕王既然斬了匈奴使者，也就向天下人表明了態度，應該不會再與匈奴人合謀了吧。”

即便謀士如此斷言，劉邦依舊道:“安知此舉不是燕王的計謀?不可不防。”

劉邦遂讓劉濞率萬人前往代郡，密切關注燕軍動向。同時派遣漢軍搜查匈奴主力，尋找機會，與之進行決戰。劉邦決心一箭雙雕，滅掉匈奴後，便回頭對付尾大不掉的燕國。

在跟隨劉邦一路征討的過程中，劉濞表現十分優異，加上劉邦有意提拔，竟是一路高歌猛進，成為了劉邦麾下的一員大將。

劉邦只是派劉濞來密切關注燕軍動向。但能乾的人總是能夠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劉濞與劉邦一樣認為，與匈奴的戰爭快要結束了，接下來便是對燕開戰。

而他劉濞，便是皇帝的先鋒。劉濞既然自詡先鋒，便要有了一點兒先鋒的樣子，派出的哨兵竟然橫行在屬於燕國的上谷郡地面上。

斥候打探道上谷郡並沒有多少燕軍兵力，副將向劉濞建議道:“如今將軍深得陛下信任，封王是遲早的事情。只是苦於輩分太低而功勞又太少。將軍若能先一步拿下上谷郡，必能討得陛下歡心，戰後封王當不是難事。”

劉濞聽了，覺得在理。竟是率部向上谷郡挺進。

全文傑此時正率領騎兵趕往上谷郡，兩年時間過去，昔日三千燕騎，此時已經擴充到了六千。新的騎手在大部分來自逃難來燕國的趙人子弟組成。

全文傑這次是受命驅除劉濞的斥候，卻得知劉濞居然率領主力朝上谷郡而來，明顯是不宣而戰了。

麾下騎兵一個個吵嚷著，要攻擊劉濞部。全文傑卻知道，一旦打起來，便是宣告漢帝國與燕國之間的戰事開始了。

全文傑來之前，劉辟非授他全決上谷兵事。全文傑手下都是騎兵，若是回去請命，一來一回，劉濞部恐怕已經佔據城池，再要攻打便很艱難了。

全文傑搖了搖牙，決定認認真真打一場殲滅戰。

一月份，雙方在沮陽附近遭遇，當日風高沙漫，劉濞部一路急行軍至此，想要快速拿下沮陽，佔據城池。卻被全文傑率領的騎兵襲擊了兩翼，漢軍不能當，亂作一團。僅有的兩隊騎兵，也直接被燕騎射得人仰馬翻。

劉濞所聽所見，只有馬蹄陣陣，

漢兵逃竄。劉濞打的順風仗太多了，頭一次遇到這種突然襲擊的事情，實在欠缺經驗，這支曾經在討伐韓王信的戰爭中所向披靡的軍隊，竟是一個照面，便被燕騎擊潰，戰鬥力實在相差太大了些。

劉濞則被活捉，帶到了全文傑面前。

全文傑看到劉濞年紀輕輕，但瞧所穿戴，的確是漢軍的將領沒錯了。全文傑道:“你是何人?”

劉濞卻哼了一聲，不肯說話。

旁邊的人道:“全將軍，何須和他廢話，直接將他砍了就是。”

全文傑還真就揮揮手，準備照做，劉濞終於慌了起來:“我是燕王堂弟！燕王二伯的長子劉濞。”

全文傑心中好笑，畢竟是年輕人，沉不住氣。全文傑當下將劉濞與其他漢軍俘虜一起綁了，派人送往薊縣。經此一戰，漢帝國與燕國之間，便算正式開仗了！

十日後，劉濞等被俘漢軍被送到了薊縣城中。其他漢軍俘虜自有安排，劉濞因為是皇族，只能交給劉辟非親自來審問。

全文傑讓人送來俘虜的同時，還特地送來了一封請罪的文書， 說明了當時的情況，並為自己擅自開戰而謝罪。

劉辟非苦笑一聲，誰都知道漢帝國的下一個目標便是燕國了，又何必要步步退讓。

為鼓舞軍心，劉辟非準備親自寫一道封賞詔書，勒令韓嘉早日完成對全文傑部的嘉獎。詔書剛寫到一半，劉濞便被人帶來王府了，並通知了劉辟非。

劉辟非來到堂內，見到了自己的小堂弟劉濞。劉濞瘦高的個子，鷹鉤鼻，一張臉還顯得稚嫩，雙手互搓著，心中緊張而又忐忑。

劉濞抬頭打量了一眼劉辟非，昔日劉辟非曾經是個病秧子，劉濞曾經說劉辟非恐怕要夭折，還被劉郢客打了一頓，誰能想到，曾經的病秧子，已經貴為燕王，名揚天下。

劉濞怯怯喊了一句:“堂哥。”

“你既然敢入侵燕地，又何必叫我堂哥。說罷，為什麽要進攻上谷?是誰給你的膽子?”

劉濞道:“副將與我說，若能拿下上谷，三叔也會封我為王，我蠢笨聽了讒言，竟然相信了此話。”

劉辟非道:“你入侵上谷，便是與我為敵，如今言辭卑微，難道是希望我顧念親情嗎?你若讓我念親情?你攻擊上谷郡的時候，為何自己不念?”

劉辟非解下腰間一把佩劍，扔在地上:“不過你既然是皇族，我也不願意見你受辱，你便自盡在這大堂之上吧。”

劉濞摸起劍，手一直在顫抖，他見到劉辟非轉而背對自己，尋思這是殺死劉辟非的好機會，但忽然又想到劉辟非身份何等最貴，四周指不定潛伏著保護劉辟非的蛛網成員，又哪裡是那麽容易暗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