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孤立主義

　四月，項王二十萬大軍圍困滎陽城已經十日。漢王劉邦便在滎陽城中。

　雙方作戰十分有規律，首先雙方主帥見面，項王要漢王早早投降，不然城破被屠，全城都不能活命。漢王則罵項王背主棄義，他是為天下主持正義，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但在楚軍的猛攻之下，劉邦首先有點吃不消了，連忙召集自己的謀士，尋求建議。

　陳平道:“某有一計，叫做禍水東引。燕國不是送來了一批兵器嗎，漢王可向項羽示之，項羽見之，必然猜忌燕國，其若分兵去滅燕國，則我軍可以稍稍修整矣。”

　劉邦看向張良。因為張良一向建議不宜得罪劉辟非太多的。今日之事，若傳揚出去，自己那精明的侄兒必然會知道是自己搗的鬼，雙方的關系必然鬧僵。

　而燕國所奉獻的鐵兵器，卻是漢軍迫切需要的。若是得罪了自家侄兒，燕國再不奉獻，他新招的士兵可就要缺乏武器了。

　張良笑道:“漢王炫耀自家侄兒送給自己的兵器，有何不可?此舉雖然可能被燕國誤解，可若是項王兵加燕國，燕國百姓必然痛恨楚軍，哪裡還有時間想漢王的事情呢?燕國與楚軍一旦結仇，必然滅楚而後快，漢卻將成為燕國的盟友。”

　張良想了想，道:“不過為避免燕王猜忌，我建議漢王可手書韓信，讓他在一旁策應，一旦楚軍犯燕地，便要助燕王驅逐楚軍。”

　“若韓信不肯幫忙呢?”

　“幫與不幫是他自家的事情，漢王卻仍舊是疼愛侄兒的好季父啊。”

　劉邦聽了之後，拊掌大笑道:“不錯，我這個季父可一定要當好了。”

　這日，劉邦再次與項羽相見，雙方各罵了一陣後，劉邦對城下的項羽道:“項王為何不知天下形勢也?今我有韓信為我鎮守齊地，張耳為我鎮守趙地，便是我侄兒辟非，也為我鎮守燕地，奉獻矛戈劍戟不計其數。今日，我便贈送項王一把遼東之寶劍。”

　劉邦說著，將一把寶劍扔在了城外地面上。

　雙方又打了一場，天黑方才收兵。項羽回到軍營，檢視劉邦扔下城的寶劍，寶劍拔出，一股寒意鋪面而來，不用而知，的確是一把好劍，上面還刻著兩個銘文，項羽並不認識。但項羽知道，關中生產不了這樣的寶劍。

　項羽聽聞劉辟非在遼東大煉鐵器，難道遼東生產的寶劍已經鋒利至此了嗎?

　這時，范增匆匆進入營帳，看到項羽在端詳寶劍，范增問道:“這寶劍可是今日漢王投到城外的那把嗎?”

　項羽點了點頭，將劍遞給范增:“亞父認為，這把寶劍是遼東所生產嗎?”

　范增道:“項王不也說，那劉辟非是個善於創造奇跡的人嗎?他在遼東的確擁有大量鐵礦。所製作武器，雖然可能不如這把精美，但是數量必不再少，我聽聞他父親離開薊縣時攜帶了大宗貨物，裡面很有可能便是鐵兵器。這把寶劍也很有可能在其中。”

　項羽道:“辟非父親在劉邦麾下任職，身為子輩，他自是不肯讓自己的父親空手而歸。”

　范增急道:“項王啊，難道你到現在還要對劉辟非心存僥幸嗎?虞小株已經死了，你們之間連襟的關系已經不存在了。漢王與劉辟非是怎麽也扯不斷的伯侄關系，只要漢王不作死，燕國遲早是要投向漢王懷抱的。而且……”

　范增從袖口裡掏出一份情報，遞給項羽道:“他劉辟非顯然也不滿足現在的疆土。我的人探聽道，燕國已經組建一支匈人組成的騎兵，劉辟非還進行了檢閱。若燕國真如自己所說，只是防禦，又為何要組建騎兵……”

　范增突然下跪，卻被項羽扶住:“亞父，你這是要做什麽?”

　范增道:“籍兒，是時候做出決斷了。燕國不能留。”

　待范增離開後，項羽回到自己休息的大帳，見到虞姬一身素色睡衣，已經安眠了，項羽輕手輕腳脫去了盔甲，待上床時，見到虞姬已經睜開了眼睛。

　“我見到范先生進去你的營帳了。”虞姬道。

　項羽點了點頭:“燕國方面有了些新的情報。辟非竟是訓練出來了一支三千人的騎兵，不知道他從何處搞來這麽多的馬匹?”

　“你會聽從范先生的話，進攻燕國嗎?你的敵人已經夠多了，燕國可能是你唯一的潛在盟友了，你又何必多樹一個敵人。”

　項羽蹙眉:“你是在為我考慮，還是在為劉辟非考慮?虞姬，你是我的王妃，不是他劉辟非的。我希望你能將目光多放在我的身上，我才是你的丈夫！”

　虞姬道:“我自是在為你考慮。”

　項羽道:“那就不要在我面前提劉辟非。你每提他一次，都是在我的心口戳一刀。范先生的話是對的，小株死後，我與劉辟非已經沒有多大的乾系了。他也不可能是我的盟友。”

　虞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通勸說，竟是與意想的背道而馳。她是女人，何嘗不明白項羽心中燃起的熊熊妒火，她終於閉口不言了。

　項羽再次說起，他今日攻打滎陽時的激烈。

　可這些話題，並不是她所喜歡的。她更喜歡燕國的那些話題，今年生產的柞蠶絲可以用來織多少布，又可以為多少流民提供工作，遼東又往薊縣運輸了多少農具，燕國又從各地購買了多少種子，百姓盼望著來年的豐收。

　可在項羽身邊， 是沒有這些話題的，有的只是人命的填充，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成為一個個冷冰冰的數字，填在各自的功勞簿上。

　項羽見虞姬應付性的聽著，也覺得軍國大事，還是不要和女人談了，雙方又聊起了瑣事，但都刻意避開了關於劉辟非的話題。

　“你大父知道小株去世的消息了嗎?”

　“沒有，父親怕他承受不住打擊，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他。”

　自虞小株上次回來後，虞太公便掛念著小株下次何時歸來，每次虞姬回家探望，虞太公便會向她詢問虞小株的消息，虞姬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虞姬最擔心的卻還是父親，他必須隱藏失去女兒的悲痛，每日裝作沒有事情發生的樣子，比自己可要難辦的多。

　不久，虞姬聽到了項羽的鼾聲，虞姬起身看到項羽熟睡的面容，城頭之上一天激戰，他也是太累了啊，卻仍舊想要與自己說說話。身為妻子，本應該是丈夫的賢內助，可她卻覺得自己是項羽的負累啊，她根本無法幫助項羽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