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阿克漢姆勞改營的日常勞動時間。
勞改營的衛兵米哈伊爾下士把槍管插在腳下的凍土上,一隻手扶著槍托,另一隻手伸到懷裡,掏出一個不鏽鋼小酒壺。
此時,陽光明媚,無風,氣溫在零下25攝氏度左右,這對於東西伯利亞來說,算是一個溫暖的午後了。
米哈伊爾下士打開酒壺,喝了一口自釀的伏特加,極目遠眺,看著地平線上烏拉爾山脈的剪影,享受著舒適的時光。
其實在這裡,警衛並不是十分完備,因為每一個勞改營周圍數百裡內都沒有人煙,被關押在這裡的犯人如果安安心心地留在這裡,只要堅持到刑期結束,還是可以活著回家見到家人的。
可是,如果有哪個不開眼的犯人試圖越獄的話,西伯利亞的極寒天氣很快就會教他們做人。
在歷史上,阿克漢姆勞改營發生過兩次成功的越獄事件,無一例外,逃離這裡的人都在針葉林中迷失了方向,在饑寒交迫之中被凍成了冰棍,永遠葬身於永久凍土之上。
米哈伊爾喝著酒,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嘴裡吐出的哈氣。
突然,一聲巨響在廣闊的平原上回蕩,米哈伊爾手一抖,酒壺險些掉在地上。
他咒罵了一句,把酒壺放回大衣內兜裡,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把厚厚的棉手套戴上。
“又是奧列格那個老混蛋,調錯了炸藥的配比吧!”
礦區開采礦石經常需要用到炸藥,奧列格以前在軍工廠當過技術工,後來因為在私下裡惡意攻擊廠領導,被人找到個把柄送到了這裡來。勞改營倒也人盡其用,讓奧列格負責製作炸藥。
米哈伊爾拿起槍,正要朝著爆炸發生的方向走過去,又是一聲巨響在他身後響起,他本能地縮了縮腦袋,然後回過頭。
米哈伊爾看到一股濃重的黑煙在不遠處升起。
“我艸……”
沒等他發完感歎,在他眼前,又有至少5處礦區發生爆炸。
這時,米哈伊爾才意識到,這絕對不是奧列格喝多了,把炸藥配比搞錯了。
這是一起經過周密策劃的攻擊。
米哈伊爾立刻舉起步槍,打開保險,拉動槍栓,正準備跑回營地向長官報告,他突然感到有什麽東西從他的後腰處戳了進來,穿過了厚實的軍大衣,刺破了他的皮膚,扎進了他的腎髒。
他回過頭,看到一個熟悉但卻叫不上來名字的面孔。
這個人是勞改營裡的一個犯人。
這個人雖然面黃肌瘦,此時眼神中卻閃動著復仇的光芒。
米哈伊爾低頭,看清楚了他是被什麽東西刺傷的。
這是一根樹枝,一頭經過打磨,變成了鋒利的尖刺,上面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米哈伊爾捂著傷口,緩緩地坐在了冰冷的土地上,他丟下步槍,從懷裡掏出酒壺,擰開了蓋子,遞給面前襲擊他的犯人,說道:“來點兒?”
他的話並沒有得到回應,米哈伊爾笑了一下,說道:“就算你逃了出去,又能怎樣?沒有足夠的水和糧食,你能在西伯利亞的冰原上走多久?你會和之前那些逃出去的人一樣,凍死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下,沒人為你埋葬,沒人——”
襲擊他的犯人搬起了一塊巨大的岩石,扔在了米哈伊爾的腦袋上。
發白的土地上,綻開一朵紅色的花。
……
在一個礦洞裡,羅夏手握骨棒,和一群犯人暫時躲藏在這裡。
憑借他的三寸不爛之舌,
羅夏說服了十幾個人加入了他的越獄計劃。 絕大多數犯人對這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人已經完全信服,畢竟他雖然看起來很不靠譜,但是他剛剛憑空變出來一根像大腿骨一樣的東西,然後用這根骨棒,把每一個人腳上的鐐銬都砸斷了。
羅夏也沒辦法對這群 NPC 解釋什麽叫做物品面板,什麽又叫做武器裝備,所以任由他們隨意猜測,自己也可以保持一點神秘感。
要想讓別人對自己完全信服,就不要對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是要保留一點神秘感,這樣反而能夠使人更加相信自己。
自古以來,優秀的政客、演說者,還有跳大神的,無一不在貫徹這一原則。
老奧列格猶猶豫豫地問道:“笑面男,我已經按照你說的,把所有炸彈放在了你指定好的地點,接下來我們怎麽做?”
“等。”
羅夏言簡意賅。
大黃牙問道:“你說史達林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在他死前,他會秘密處死所有他下命令關押的囚犯,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從哪裡獲得的信息?”
這就是羅夏能夠忽悠這麽多人跟他一起執行這次越獄計劃的原因。
史達林確實在春天到來之前就死了,不過他死前,並沒有秘密處決犯人,反而在他死後,他的繼任者大赦了一批囚犯,讓很多人提前回家了。
羅夏依然沒有說太多:“信不信由你。”
另一個犯人有些不滿意羅夏這種神神秘秘的作風,他站起來,提高嗓門說道:“等?要不了幾分鍾,衛兵就會發現礦區少了十幾個犯人,然後一個排的衛兵就會來找我們,找到一個處死一個!我們等不起了!你要麽現在就告訴我你接下來到底要怎麽做,要麽,我現在就離開。我不幹了——”
他的嗓音越來越響,可是最後一句話卻淹沒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
“第1個。”
羅夏的表情依然表現得異常平靜。
盡管這聲爆炸是在計劃中的,但是所有人還是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嚇了一跳。
除了羅夏。
其余的犯人更加佩服眼前這個奇怪的人,他真正做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接下來,其余的9個炸彈依次爆炸。
當羅夏數到第10個炸彈的時候,他把手指伸到耳朵孔裡,掏了半天,掏出來兩坨棉花球。
所以,並不是他足夠冷靜,而是他提前在耳孔裡塞了一點棉絮,堵住了耳朵。
棉絮吸收了一部分聲波,傳到他耳朵裡的,變成了並不十分駭人的悶響。
羅夏把棉花球扔在地上,說道:“現在,越獄計劃正式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