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於阿克漢姆勞改營是艱難的一天。
勞改營的管理者鮑裡斯站在他位於二樓的辦公室窗前,看著不遠處的礦區,一種末世感充斥著他的內心。
一條條黑煙從地平線上升起,筆直地衝向天際。
而同時,位於他辦公樓側前方的衛兵營房,也開始燃燒起來。
當第一聲爆炸聲響起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只是一個意外,最多死幾個勞改犯,延誤一下開采礦石的進度,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過現在,一切都很明顯了。
這是一起早有預謀的叛亂。
叛亂的謀劃者心思縝密,執行力很高,每一步都異常精準。
鮑裡斯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控制局勢了,甚至也許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回擊。
他在內心中掙扎了半天,拿起辦公桌上的手搖電話,撥通了總機的號碼。
“喂,同志您好,請問您找誰?”接線員的聲音禮貌而疏遠。
鮑裡斯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剛要開口,身後“砰”地一聲。
他回過身,看到自己辦公室的門被撞開了,一群人衝了進來。
他們都穿著衛兵的軍大衣,手裡握著AK-47衝鋒步槍,但是從他們蠟黃的臉色和手上的老繭來看,他們都是被關押在這裡的犯人。
“你們是……”
兩個人跑到鮑裡斯身邊,用槍指著鮑裡斯的腦袋。
鮑裡斯在猶豫中把電話話筒放在辦公桌上,舉起了雙手。
話筒裡,傳來接線員的聲音:“喂,同志?喂?”
從這群犯人中走出一個人,這個人並沒有穿著衛兵的軍大衣,而是一身奇怪的獵裝,獵裝的大衣沒有系上扣子,敞著懷,裡面是一件短款馬甲。
此人撩開大衣,把兩隻手都插在褲子口袋裡,緩緩地走到鮑裡斯面前。
“你是要給古拉格去電吧。”
說話的人聲音異常冷靜,可是鮑裡斯卻從裡面聽出一絲瘋狂的意味。
鮑裡斯點點頭。
古拉格是管理全國勞改營的一個機構,出現了犯人叛亂越獄這樣的惡性事件,作為勞改營管理者的鮑裡斯當然應該向他的上級匯報。
不過鮑裡斯很少打這樣的電話,因為這通常意味著你作為一名管理者能力有問題,不足以勝任當前的職位。
至於犯人是不是真的越獄逃走了,其實沒有人真的關心。
在東西伯利亞,即使他們真得逃離了勞改營,等待他們的,也只有天寒地凍的冰原,一眼都望不到盡頭。
等到年終檢查的時候,如果犯人的人數和前一年的記錄對不上,只要用“病死”“勞累致死”等理由搪塞過去就行了。
但是像今天這樣的大規模越獄事件,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鮑裡斯只能如實匯報。
話筒另一頭,接線員仍然沒有掛斷電話。
“喂?同志您還在嗎?”
穿獵裝的男人示意鮑裡斯接聽電話。
“喂。”鮑裡斯平複了一下心緒,再度拿起聽筒。
“請問您找誰?”
“給我接古拉格。”
“好的,請稍候。”
接下來,就是等待接聽的聲音。
鮑裡斯看了一眼穿獵裝的男人,男人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你們這都是徒勞的。”鮑裡斯在等待接通電話的時候,對男人說道,“你們走不出這片永久凍土的,你們每一個人,都會死在西伯利亞寒冷的冰原之上,
沒有例外。” 男人仿佛聽到一則好笑的笑話一樣,他笑了一陣後,盯著鮑裡斯的眼睛說道:“誰說我們要用走的?”
然後,男人的目光投向窗外。
鮑裡斯順著男人的目光,扭頭看向窗外。
在燃燒的營房外,有十幾個犯人手拿步槍,指揮著被繳械的衛兵搬運著什麽東西。
成箱的物品被搬到了停在旁邊空地上的幾輛軍用卡車上。
鮑裡斯明白男人的意圖了。
“你們拿走了營房裡衛兵的補給,這是全部衛兵近1個月的夥食,大概夠你們這群人支撐1個星期?至於卡車,只能沿著主路行駛,經過今天的事件之後,我相信全國所有主要道路上都會設下重重關卡。你們無處可躲。”
男人聳了聳肩:“不試試怎麽知道?”
這時,電話接通了。
“喂。”
“我是鮑裡斯,阿克漢姆勞改營營長。”
話筒對面傳來一聲笑聲:“原來是老鮑裡斯啊,怎麽了?是不是待在鳥不拉屎的西伯利亞,空虛了,寂寞了,冷了?”
鮑裡斯此時沒有心情開玩笑,他微微開口,說道:“事件代碼:PB。”
電話另一頭的人聽到這兩個字母,立刻收斂起笑意:“危險等級?”
“最高。”
“好的,鮑裡斯同志,我立刻按流程上報此次事件,再見。”
“再見。”
鮑裡斯掛斷電話, 用顫抖的手指從兜裡掏出一盒香煙,點上後塞進嘴裡。
一時間,辦公室裡煙霧繚繞。
“你的計劃很周密,執行力也很強,也許你們能逃出幾百公裡,在某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苟延殘喘個幾天,不過這沒有什麽分別,最終,你們都會死在冰原之上,你們所有人。”
“閉嘴!”站在鮑裡斯旁邊的犯人用槍托打在他的背上,讓他單膝跪地。
鮑裡斯用手背摸了摸嘴裡噴出的口水,艱難地重新站了起來,他看著獵裝男的眼睛,面帶疑惑地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我很樂意解除你的疑惑。”
“你本可以阻止我上報這起事件,這至少可以為你們多贏得半天的時間,可是你卻沒有這麽做。”鮑裡斯看著獵裝男,說,“為什麽?”
獵裝男笑了笑:“上報事件之後,古拉格的處理流程是什麽?”
“根據事件危險等級,會上報到不同級別的領導那裡。至於這次事件,我想,也許會經那個人之手吧。”
“你是說人民的好兒子?”獵裝男帶著笑意問道。
“紅色之子,偉大的鋼鐵之軀,總書記的忠誠衛士,或者是國家安全部的第一常務副主席,怎麽說都行。沒人能逃過他的眼睛,也沒人能避開他的鐵拳。”
獵裝男鼓著掌說道:“非常好,我要你給我向這位紅色之子帶句話。”
“什麽話?”
“告訴他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
獵裝男咧開嘴笑道:“笑——面——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