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一方山川,十日前突然驚雷炸響,火光衝天,等過了兩三日,小的派人前來探查,只見到如此景象。”棲星鎮裡正范文指著前方上百裡焦土說道。
崇文縣縣令徐翰文一臉震驚,旋即道:“十日前也是竹府大火,滿門盡滅之時。”
范文轉過身,謙恭地道:“縣尊,小的以為,這必然和那江欽大武師有關。”
徐翰文眼睛一眯,道:“可是江欽大武師一行人十日前就不見蹤影了。”
范文想了想,“我知道他們去了清河村,然後就是清河村大火,再然後是雷擊山頭,引發山火,最後是竹府大火,將竹府一家滿門老小盡皆燒死。”
徐翰文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一大半,歎息一聲,道:“自三百年前武修與氣修一場大戰之後,武修崛起。他們強橫霸道,從不將凡人性命看在眼裡。偏偏他們實力強大,就像那六合派,只需派出一個武宗,就能將朝廷壓得死死的。”
裡正低著頭,這種事情不是他能插言的。他也知道這裡面的一些緣故,當年氣修與武修平分天下時,那些氣修好歹還與各國合作。
但是武修滅了氣修後,那些武修行事無比霸道。強行將所有國家納入自己的勢力范圍,逼迫各國向他們進貢。凡是站出來反對的國家,都早已被滅的一乾二淨了。
剩下的這些國家只能依附於武修門派,年年為其進貢,而且凡是所屬門派的武修,在國內享有一切特權。
他們只要看上一個修煉的好苗子,就不顧父母哀求,強行帶走。
他們只要看上一個好地方,就將原本的主人或殺或趕,強行佔領。
各國只能忍氣吞聲,因為所有的修煉資源都被武修宗門佔據,使得各國再也無法培養自己的武修。所以,他們只有服從,不能反抗。
服從,可苟安。
反抗,則滅國。
在這只需一個大武師就能摧毀一支萬人軍隊的世界,世俗的力量永遠無法與修行之人抗衡。
但經過三百多年的發展,各國皇室慢慢的經過通婚、送子弟進入武修宗門的方法,逐漸的也有了一定的勢力,於是現在各國基本都能夠安定自己的國家,雖然武修的特權仍然強大,但是好歹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亂象。
“回去吧,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徐翰文緩緩說道,然後轉身進入轎中,四名差役抬起轎子,周圍是三十多名衙役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朝下山去了。
行至半山腰,徐翰文感覺轎中有些沉悶,便掀開簾子,目光看向周圍的浮光山色。
突然,徐翰文叫了一聲停,於是轎子便停了下來,手臂伸出窗外,指著遠山上的一座道觀道:“那是何處?”
裡正小跑上前,目光望了一眼,然後說道:“回縣尊,那是‘玄都觀’,一座山野道觀。”
徐翰文奇道:“荒山野嶺之間竟有這樣一座道觀?”忽然,徐翰文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前些時日。因為自己老友的女兒喜歡上了京城的一位貴公子,這本不是什麽大事,但是那女子原本與自己的兒子青梅竹馬。她移情別戀後,自己的兒子終日裡恍恍惚惚,茶飯不想。最後更是留下一封絕筆便失蹤了,急的自己派出縣衙所有人員去找都沒找到。
擔驚受怕的過了三天,當自己以為這個糊塗兒子再也回不來時,他卻回來了,雖然狼狽不堪,雖然餓的走路都是飄的,但是精神狀態出奇的好。
後來經過兒子敘說,
他才知道,原來兒子是真準備為情而死。後來被一道長開解,而這道長,便是青鸞山玄都觀的道士太衍。 他在罵了兒子一頓後,心裡也不由得感激這個道人。他無視了兒子一直說那道士是仙人的話,因為餓了三天的人產生幻覺是很正常的。他只是想著以後一定要去當面感謝一下那個道士,畢竟自己只有這麽一個兒子。
後來因為江欽的到來,打亂了他的計劃,今天因為竹府的案子和大雲山山火的問題下來巡視,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就到了玄都觀外。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徐翰文想著,於是開口道:“先不回去了,去玄都觀看看吧。”
於是,一行人便又朝玄都觀去了。
小轎晃蕩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嘎吱’‘嘎吱’的輕響,上山下山的清河村村民們背岩靠邊,為這個貴人讓路。
“到底是大門戶裡出來的老爺,在這等拐道上也要坐轎,都不怕閃了腰。”不知誰說了一聲,讓徐翰文的老臉一紅。
“大膽,轎中乃是縣尊大老爺,方才是誰胡言?”裡正站出來,怒斥一聲道。
徐翰文掀開簾子,道:“無妨。”
周圍一陣寂靜,那幾個清河村的村民都低頭不語,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連忙拉著幾個小輩,朝轎子作揖道:“原來是縣尊大老爺,拜見大老爺。”
說著就朝幾個小輩低聲道:“快,跪拜縣尊老爺。”說著就跪了下來。
另外幾個小輩一臉不悅,道:“我憑什麽跪他,當日那些強人來時,也不見大老爺主持公道,反倒是山裡觀主救了我們,他哪裡有什麽德行,要我去拜他。”
話一出口,周圍衙役的刀頃刻間就拔了出來,就連徐翰文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大老爺饒命,大老爺饒命,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你們幾個,想死嗎?快跪下。”年長的呵斥一聲,那幾個小輩見拔了刀,也是嚇得不輕,便一臉不願卻又不得不跪下來。
“好了好了,不要跪了,起來吧。”徐翰文到底是做官的,不是那些武修,動不動就要拚命。他出了轎子,道:“山路崎嶇,不便坐轎,你們先去山下等我,其余人等隨我步行上山。”
四個差役抬著轎子下山去了,徐翰文看著跪在地上的村民,目光看向那幾個小輩道:“小小年紀要會說話,大人自然喜歡,就算不喜歡,也不會為難於你。三百年來國事困頓,武修猖狂,我非是不管,而是不能管。我若強行插手,縱然我身死亦無關系。但挑起朝廷與武修矛盾,倒霉的不還是這天下的百姓?”
說完,徐翰文揮了揮手,“你們走吧,切記以後不可胡言亂語。”
“等等。”就在村民們轉身欲離去時,徐翰文突然反應過來,叫住了他們。
那年長的村民轉頭看著徐翰文,恭敬地道:“縣尊還有什麽吩咐。”
徐翰文道:“你們剛剛說,前幾天有強人到你們村子?”
村民表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是,還殺了一些人,放了一把火。”
“那領頭之人是不是騎著一匹披著銀甲,鬃毛飛動,身高體壯的馬?”徐翰文繼續問道。
“是,隨他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村民回答道。
徐翰文看了裡正一眼,果然,就是江欽等人。
“那你可知他們去哪裡了嗎?”徐翰文問道。
村民答道:“沒去哪裡,都被觀主滅殺了。”
........
裡正掏了掏耳朵,皺眉看著村民。
徐翰文眯著眼睛,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村民,仔細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村民再次答道:“回縣尊,那些強人都被玄都觀觀主滅殺了,灰飛煙滅,這都是小人們親眼看到的。”
徐翰文愕然呆立,然後問道:“那這大雲山的雷擊山火...”
“那是觀主施展的神通,將那凶人的雷法轉移到了山中。”村民道。
“大老爺如果沒事,小的們先回去了。”村民說道。
徐翰文怔怔的看著他,半晌後才道:“哦哦,你們去吧。”
等村民們都離去後,裡正才湊了上來,道:“縣尊,怕不是這些山野之民說胡話吧?”
徐翰文沉思良久,最後毅然道:“先去玄都觀,等到了那裡就能明白了。”
徐翰文看著前方山林間的道觀,內心開始相信兒子當時的話了。雖然他不相信江欽一個大武師就這樣死了,但他開始覺得這個道觀有些不同一般了。
說不定,這個太衍道長,還真是個有大修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