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前方小樓庭院一聲輕響,張道仁只看到籬笆竹門被輕輕推開。
其後,齊陵率先走了出來,緊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名女子。
此女雲髻雙蟠,膚白目清,身著翠袍,青絲束頂,頭戴白鶴珠纓。足下一雙菡萏薛,行走間花芳瑞彩生。
只是她雙眉緊鎖,目中始終泛著一縷幽芒。
張道仁遠遠的望著,那女子也看了過來,她身形消瘦,身上的翠色道袍在暖風的吹拂下緊貼著嬌柔的身軀。
在衣襟展動之時,她的身體也跟著輕輕晃動。
張道仁用玉清仙光一看,頓時心中一驚,那女子明明是化神期的修為,一身氣息卻比自己還要虛弱雜亂。
齊陵走到張道仁身邊,將他帶到了女子面前,然後看著女子指著張道仁說道:“師妹,這就是你經常念叨著的那個張道仁。”
隨後又朝張道仁說道:“這就是我那個師妹,其實按照修為算起來,我應該叫她師叔,但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很好,所以到現在我一直叫她師妹。”
張道仁朝女子打了一個稽首,“張道仁拜見前輩。”
女子緩緩的抬起了雙手,不錯,就是緩緩,真正意義上的‘緩緩’。
她那雙手雪白柔嫩的玉臂一直抬了十幾息的時間,雙掌才搭在一起,然後朝張道仁一拱,就倏然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來。
齊陵朝張道仁解釋道:“師妹她無時無刻都在忍受著極端的痛苦,我這次請小友你來,也是想請你把道經傳給師妹一些,好緩解她的痛苦。”
這時,那女子微微搖了搖頭,就在她搖頭的時候,她眼中都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
最後,她強忍著給張道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兀自轉身,朝小院內‘緩緩’走去。
看著女子轉身慢慢的朝小院中挪動,張道仁剛要跟上去,卻被齊陵一把拉住了。
只聽齊陵道:“小友,如果你的那些道經真的能緩解師妹的痛楚,還望你不吝賜教,在下定有重謝。”
張道仁點頭道:“前輩放心,若是真有用處,我定然不會藏私。”
“好。”齊陵感激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你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進去嗎?”張道仁好奇的問道。
齊陵笑道:“我知你那道經乃是神荒仙界從未出現過的道經,必然是太衍道長傳授,我只求能用它緩解師妹的痛楚,我又何敢貪戀呢。”
張道仁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小院中。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張道仁和女子終於進了臨水閣樓之中,他們整整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完普通人只需要五六息的路程。
“坐。”女子艱難的盤坐在蒲團上,然後看著對面的蒲團說了一聲。
張道仁行了一禮,然後在女子對面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這時女子忽然開口,念了幾句經文,張道仁一聽,這不就是自己在玉眉山論道時的答論嗎?
女子念完那幾句並不連貫的經文之後,渾身忽然冒起一團五色雲光,隨後整個人看上去都輕松了很多。
女子此時長舒了口氣,說道:“這幾句經文,的確能緩解我身體的痛苦,但只能每日消解一個時辰,過後便再也不起作用,只能等到第二日才能再次消解一個時辰。”
張道仁好奇的看著女子問道:“聽說連玄仙也束手無策?”
女子點點頭,然後一雙清眸看著張道仁道:“我本是逍遙宗大易真人的弟子,從小在師父身邊修行,師父便是玄仙修為。可是也對我這病痛毫無辦法,甚至連緩解疼痛也做不到。但我修煉進境極快,今年三十六歲,已是化神期的修為。我師兄比我大三歲,也不過才金丹期的修為。”
張道仁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她說。
“從我修為進入化神期後,在逍遙宗內便日漸不適,甚至渾身疼痛加劇,幾乎連動也不能動,除了有一口氣在,與死人無異。所以師父在整個臨武州挑選了一處僻靜地,又命分壇真人建了一座道觀,以使我能安居在此,師兄也放棄了在逍遙宗修行的便利,來到這裡照顧我。”女子輕輕的說道。
張道仁笑道:“原來聽風觀便由此來,那山門前的一副楹聯,是出自你的手中?”
女子道:“是,不過並非一開始的就有,前幾年是沒有的。而是在我偶然看到你在玉眉山答論時的那些經文時,參悟了半月想出來的。”
張道仁讚道:“那楹聯寫的極佳,若是祖師在此,定然也是讚不絕口。”
女子看著張道仁道:“這位祖師便是太衍道人嗎?我只聽說其人神秘莫測,法力高強,但也是近來才出現的人物,以前卻從未聽說過。”
張道仁不答,只是說道:“祖師的確法力高強,當日我被玉眉山的修士刺穿了心臟,也被祖師救了回來。”
女子好奇地道:“以你煉氣期的修為,若是被刺穿心臟,便是玄仙也救不活你。”
說到這裡,女子忽然目光一閃,隨後說道:“看來這位太衍道人,真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
隨即,女子將目光轉向張道仁,道:“我方才聽見外院那些弟子質疑你的身份,我開始也有懷疑,只是在見到你的時候,便不再有任何懷疑。”
“哦?為什麽?”張道仁問道。
女子說道:“因為你身上的氣勢,與那幾句答論的道經完全相符。”
張道仁敬佩地道:“不愧是化神期的修士,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女子蹙眉一笑,“我這化神期修士,充其量不過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女子目光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她看著張道仁道:“我有一事,從未對人說起過,就連我師兄也不知道。”
張道仁面龐也開始嚴肅起來, 他盯著女子說道:“我知道,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要把這件事告訴我了。”
‘呲’女子忽然掩嘴一笑,若是齊陵在此,定會大驚失色,從小到大都沒笑過的師妹,竟然對一個剛見面的陌生人笑了出來。
女子笑了一聲,看著張道仁說道:“你這人真有趣,不過你放心,我雖然會將這件事告訴你,但是我並不會以此威脅你。我隻想你聽完之後,能幫我想到抑製疼痛的方法。”
“可我只是一個煉氣期的修士。”張道仁有些為難的說道。
女子淡淡地道:“可你有一個了不得的祖師,你且聽我慢慢道來,相信你自會有一個分辨。”
張道仁看著女子,最後點了點頭,“好。”
女子看著他,開口說道:“其實我此前並非是這神荒仙界的人,我應該是轉世到這神荒仙界,但是我的前世記憶卻並未完全被消除。”
張道仁頓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