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跌跌撞撞跑了過來,一臉激動的抓住了胡悅的雙臂,“東家,大好事,大喜事啊!”
突如其來的反轉,將原本已經是殺氣騰騰的胡悅閃的不輕,手裡的菜刀險些脫手而出。
糾結的看了一眼幾乎已經不能自已的王掌櫃,沒好氣道:“王掌櫃,什麽大喜事,竟把你激動成這個樣子?”
這時王掌櫃也意識到自己有失穩重了,有些尷尬的撒開了雙手,但臉上笑出的褶子卻愈發的濃密了。
“東家,實在是人逢喜事情難禁,剛剛來了一位貴客,把咱們的幾道招牌菜全都預定了一份,而且把銀子都付清了!”
“當真?!”胡悅眼睛一瞪,一臉的不敢置信。
要知道幾道招牌才加在一起足足要花費一百七十多兩的銀子,就連制定價格的胡悅自己都覺得高得離譜。
如果說日後鴻福樓聲名遠播,有這樣的豪客慕名而來胡悅還能接受,可今天才是鴻福樓開張的第一天,這是哪裡來的暴發戶?專門來扶貧的嗎?
“千真萬確,貴客還說了,他家主人明日晌午就到,若是吃的滿意了,重重有賞!”
聽了這話,胡悅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這哪裡是貴客,分明就是豪客啊。
“把胡四喊來,馬上備料,東家我親自下廚,一定要讓貴客乘興而來滿意而歸!”胡悅興奮了起來,當即便決定好好的露一手,若是能讓這樣的土豪成為回頭客,自己想不發財都難。
次日晌午,王掌櫃一早就恭候在了門口,一副翹首以盼的樣子。
這是胡悅特意安排的。
依照胡悅的說法,對於這樣不差錢的豪客而言,菜品的味道只是其一,服務質量更是重中之重。所以,這一次一定要給豪客一種前所未有的用餐體驗,爭取把他發展成鴻福樓的常客!
對這話王掌櫃雖不明但覺厲,此時不但自己站在門前迎候,身後更是帶了兩個長相清秀的小夥計,頗有幾分以色侍人的味道。
有些焦躁的等了好一陣子,待見到一輛雙架馬車出現在了北門橋上的時候,王掌櫃習慣的手搭涼棚望去,而後就激動了起來。
馬車旁邊那位騎在馬背上的青衣小廝,正是昨日來訂菜的那位貴客!
細細一打量,王掌櫃更是震驚了。
馬車外觀華麗,不但一左一右有兩個騎在馬上的青衣小廝跟隨,前後更是各有兩名短襟騎士,神情嚴肅腰間掛著兵刃,分明就是馬車主人的護衛。
應天府京師所在,可謂勳貴滿地走,官員不如狗。
以王掌櫃多年的經驗來看,能有這份排場的,不是手握兵權的王公勳貴就是六部的閣臣大佬,絕對是頂尊貴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光顧鴻福樓,那豈不是……王掌櫃有些不敢往下想了,但是他知道,鴻福樓怕是真的要譽滿京師了。
直到看著馬車緩緩的在自家門前停下,內心激動的王掌櫃才回過神來,不敢再猶豫,撩起衣擺一臉諂笑的就迎了上去……然後王掌櫃就被當前的一名護衛用刀鞘攔住了。
“退後。”護衛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微眯眼睛只是一掃,便讓王掌櫃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王掌櫃賠了一個尷尬的笑臉,又急忙退了回去,一顆心怦怦直跳,著實被嚇得不輕。
這功夫車夫已經跳下了馬車,動作迅速的摘下了車凳放在車轅下,而後抽身後退,躬身立在了馬車一旁。
車夫剛剛站定,接著就見對面的一個隨從快步上前,
手拿一支小挑竿撩起了車簾。 兩人的動作行雲流水,配合的更是天衣無縫,直把一旁的王掌櫃看的歎為觀止,這絕對是富貴氣象了。
這時一個身著白袍的青年人從車篷裡彎腰出來,抬起頭的一霎那,就深深的折服了王掌櫃。
只見這白衣青年豐神俊朗,臉上帶著淺笑,隻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白衣青年也注意到了王掌櫃,微微頷首示意,而後下了馬車打量起了鴻福樓的外觀。
“霸王別姬,百鳥朝鳳,呵呵,倒是難得的好名字。”看到懸掛在外的幾塊木牌,白衣青年忍不住讚了一句。
王掌櫃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也不敢再湊上前去,只是笑容滿面地道:“貴客,幾樣菜式已經全部備好了,還請您移步樓上雅間。”
“多謝店家了。”白衣青年點了點頭,抬腳走了進去。
待客人坐定,王掌櫃一聲吩咐,一道道菜肴便擺上了桌。不但如此,王掌櫃更是親手將一壇福壽全擺到了桌子的正中央,而後也不離去,只是退到門口躬身而立,準備隨時聽候吩咐。
白衣青年卻沒有急著動筷,反而饒有興致的擺弄起了面前的旋轉圓桌。
用手輕輕一推,看著菜肴一道接著一道從自己面前滑過,當時就笑了,讚道:“好有趣的物件,店家,這是你們自己製的?”
“回貴客的話,確實是小店獨有。”說著話,王掌櫃也不免有些自得。但凡是見過了這旋轉圓桌的人,就沒有一個不誇讚的。
“難得。”白衣青年點了點頭,而後對自己的隨從吩咐道:“布菜吧。”
隨從躬身應是,先是撤去了王掌櫃準備的碗筷,而後將一直拎在手裡的一隻小木匣子放在了桌面上。
這頓操作看的王掌櫃滿頭霧水,不過看著隨後從木匣子裡取出的東西,王掌櫃就變成了目瞪口呆了。
那是一套樣式精美的餐具,碗筷碟匙樣樣俱全,非但如此,這幾樣物件竟然全都是銀質的!
一股富貴氣息撲面而來,王掌櫃心情有些激動的厲害,莫非眼前這位是皇室子弟?如若不然,哪裡能有這麽大的排場!
想著這些,王掌櫃手心冒汗不說,腰也彎的更低了,幾乎都不敢再去看那位白衣青年,深怕褻瀆了對方。
青年人吃的很慢,確切的說應該是吃的很精細。每樣菜都要細細品味不說,換菜的時候竟然還要用清水漱口。
不但如此,王掌櫃豎著耳朵聽了半天,竟然發現這位貴客吃起東西來也很規律的,每樣菜不多不少都隻吃兩口,就連曾讓王掌櫃垂涎不已的福壽全也沒能例外。
如此大概用了有一刻鍾,幾樣菜品對方才一一嘗完。
“味道很好,物有所值。”擦拭了嘴角,一直食而不語的白衣青年抬頭看向了王掌櫃,“店家,可否請廚子前來一見?嗯,本公子要賞他。”
這個要求讓王掌櫃有些為難了,猶豫一下,道:“貴客怕是不知,這幾道菜是我們東家聽聞貴客關照,為表感激親自為貴客所製。不過就在貴客來之前,東家家中有事剛剛離去,怕是這次不能當面感謝貴客了。”
白衣青年訝然,接著便笑了起來,“竟是你們東家所製,這倒是有些意思了,敢問你們東家是何人?”
“這個……”王掌櫃更為難了,胡悅究竟是什麽身份,他也只是猜測而已。做不得準的事情,又豈敢在這樣的貴人面前亂說。
白衣青年顯然誤會了王掌櫃,還道是他不便提及,很是豁達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只能改日再來拜會了,告辭。”
說罷,白衣青年起身,帶著一眾隨從出了雅間,隻留下了王掌櫃在那裡替胡悅惋惜不已。
倘若這位真的是皇室子弟,那東家可就是錯過了一樁天大的機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