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就在一日又一日的重複中迅速溜走。
其實,對於絕大部分人而言,時光,總是重複的。每天,似乎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即便是命途多舛,在意外之前和意外之後,也都是相對固定的。
就像前些年有些影迷吐槽的那樣,“誰的青春整天三角戀、墮胎、車禍、失憶、高位截癱”?一生之有那麽多故事的畢竟是少數,畢竟只是在某一個時期而已。程皓在小沛的生活,基本也算得上是千篇一律了。
營中練兵、議事、處理些許政務……
現在劉備勢力除了不斷交好徐州世家、與袁紹眉來眼去之外,就是靜靜地等待陶謙去世了。
這麽說或許有些沒來由的悲涼,不過倒是確實如此。
雖說,這樣的日子或許有些“平淡”,不過,程皓倒也絲毫不感覺無聊。
閑著沒事的時候,去隔壁張飛的軍營裡去串個門,調戲一下飛哥,也能平添些許歡樂。
仿佛就在一眨眼之間,時間就來到了194年的秋冬之交。
走在路上,程皓狠狠地緊了緊身上的還略有單薄的儒袍。心裡無濟於事地詛咒了一下這寒冷的天氣,猛然發覺,算算日子,陶謙是見不到來年春天鳥語花香的世界的。
也就是說,這個冬天,陶謙就要走了。
歷史上陶謙是憂曹而死。自從曹操撤兵之後,陶謙就一病不起,心中憂鬱。冬天一來,以這個時代的保暖措施,重病之人不能扛得過去實在是太平常了。
陶謙的死,尤其是去世的時間,對於劉備而言還是比較友善的。
陶謙的死,有些突然。如果不是陶謙身邊的親信,怎麽可能會相信幾個月前還能站在城牆上激勵士氣的州牧大人,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了呢?
所以,袁術雖然心中反對劉備繼任徐州牧,但就是因為陶謙去世得太過突然,並沒有做好出兵的準備。
而徐州最大的敵人,曹操,現在還忙著與呂布爭奪兗州呢,根本無暇顧及徐州那點事。
不過,有些事情已經需要盡快地提上日程了。
首先,便是人才。僅僅依靠劉備現在手下的這麽點人就像掌控徐州時不現實的。雖然程皓十分相信陳群的能力,治理一個徐州的政務完全能夠擔得起,但是如果只有一個陳群是絕對不夠的。而且陳群雖然又能力,卻沒有太多的經驗。
不過這一點程皓已經有了比較的明確的目標了。
最首要的一個就是,張昭張子布!
可能大部分人對於張昭的印象就是在諸葛亮出使東吳之時的踏腳石、背景板。當時曹操大軍臨境,張昭等人請降,而周瑜、魯肅等人力主抗曹。
為此,還引出了魯肅那句表忠心滿分的話:
“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鄉黨,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乘犢車,從吏卒,交遊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乎?”
什麽意思呢?就稍微翻譯一下意思吧。
“如果我魯肅投降,曹操會繼續讓我當官,而且時間久了地位也不會低,但您怎麽可能也這樣?”
潛台詞就是,你投降的話,不死也得失去一切。
可以說,在這句話面前,張昭等人似乎成了徹徹底底的只顧自身安危的小人。
但是,張昭其實同樣是德高而望重的人物,而且,他是徐州彭城人。
張昭在徐州當地就很有名聲,為人所稱讚。陶謙也很高興,
咱們徐州又出了一個人才啊,挺好,然後就察舉張昭,想讓他給自己做官。 先舉孝廉、後察茂才。
但是沒想到的是,張昭居然接連推辭不受。也不清楚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一向被認為是老好人的陶謙就這樣怒了,認為張昭看不起自己,並且將張昭關押入獄。
按照一般人的話,肯定會痛恨陶謙。但是張昭沒有。等到他聽說陶謙病死之後,寫了一篇悼文,《徐州刺史陶謙哀辭》。
雖然說不知道張昭為什麽堅持稱陶謙為“徐州刺史”而非“徐州牧”,但是在悼文中卻是對陶謙大加稱讚。
“膺秉懿德,允武允文。體足剛直,守以溫仁。令舒及盧,遺愛於民”
就從這件小事上,就能夠看出張昭絕對不是我們認為的小人,反而是道德高尚的君子。
那麽當年張昭為什麽向孫權建議投降呢?其實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且魯肅的那一番話,說實話,有些過分了。僅僅因為張昭等人力主投降就將其打成小人,有失偏頗。
曹操的手下有一個與程皓同姓的謀士,叫做程昱。在演義裡面的赤壁之戰上,也有所發揮,似乎是充當了“馬後炮”的作用。
但是,在《程昱傳》對於赤壁之戰的描述中,表彰了程昱有著認為孫權會聯合劉備反曹的先見之明。
這意味著什麽呢?等於是在說曹營其他智者,包括荀攸、荀彧等人,甚至包括曹操本人在內,都認為孫權會和公孫康殺二袁一樣,殺了劉備這個頭號反賊,獻其首以歸附曹操,對此盲目樂觀。
張昭事實上也應當是出於這種心理。
畢竟,有著之前曹操認可公孫氏割據遼東四郡的先例。再加上揚州的菁華在淮南之地,孫氏佔據的江東五(六)郡,在當時中原人士看來,同樣也是戶口稀少,貧瘠偏遠的化外之地。
所以,以張昭為首的東吳文臣,會相信孫權只需表面臣服,綁送劉備或斬其首級給曹操示好,曹操會同樣允許孫權名義上歸附,合法割據江東,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說,程皓認為,張昭受吳太夫人和孫策母子雙重托孤,對孫權視若子侄,感情真摯,而他力主降曹的舉動,也完全符合孫氏一族和孫權個人的利益,絕不是讓孫權去死或生不如死的。
至於孫權自己, 他的野心本來就是一步步被魯肅等人慫恿、加上赤壁之戰大勝後志得意滿滋長出來的。
亂世男兒,誰不想割據一方威福自專,但雖不甘心卻認清現實而歸順的亦是大多數人的抉擇。
就好像前面說過的廣陵太守陳登,素有湖海之志,善養士得民心,又兩破孫策大軍得勇名。但是之後被曹操調離廣陵時,他為什麽選擇服從,而不是索性據地反了?
情勢比人強。
從赤壁大戰事後來看,孫權周瑜魯肅們抗曹抉擇,何其正確英明,赤壁之戰堪為東吳立國之戰,諸人一齊以英雄君臣之譽名垂青史。
但是若因此就將張昭釘在恥辱的柱子上,又是何其的不公呢?
而且另一方面來看,在天下局勢明明已然大定時,歸順中樞、重建本邦、天下太平才是絕大多數人的理想。
而為個人野心和功業便好武弄險,生生令天下分崩延續百年,從華夏歷史高度來講,孫權魯肅等諸人此舉亦頗值得商榷。
畢竟這從來不是如抗日戰爭那般抵抗侵略,從來不是如嶽飛抗金那般對抗異族,而僅僅是作為地方勢力的孫吳,是否要歸順朝廷中樞,結束分裂,盡快實現天下一統。
比起遠距離欣賞鼎足三分一眾英雄們的武功,又有多少人念及蒼生十室九空、百姓流離失所人相食的慘景?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張昭,從歷史上來看就是這樣的人。後世有人根據史書記載而稱讚他“張昭身體力行先哲修身治國之道、息息心念黎民蒼生哀苦”。
如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