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愣愣地聽著蔣明軒的話,她總覺得自己聽漏了什麽,可是他說的每句話她都聽到了。直到他說完了,她才找到空隙詢問:“為什麽要重新打理這間屋子?等到這些花謝了,我少摘一些就是了。”
“上次你不是說,讓我搬過來和你住嗎?”他相信,只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沒有人能給她灌輸奇怪的思想。
“可你不是不願意嗎?”四公主低頭看著手指。當初她害怕一個人都不認識,才想讓他陪她,現在一個多月都過去了,她過得不知道多好。而且宮外遠比宮內自由。她已經總結出了經驗,只要把公公婆婆哄住了,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現在她幹嘛還要找個人管著自己?如今她雖然不太怕他了,但是他一向這個規矩,那個規矩,她才不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蔣明軒明顯感覺到了四公主的不情願。他隻覺得胸口發悶。他憐惜她年紀小,這才打算等她年紀大些再說,可是她似乎一點都沒有為人妻子的自覺。先前居然還說什麽忍著痛,一兩次什麽的。他雖然經常去廟宇躲清靜,但他並不是和尚。“就這樣決定吧。”他不想多做解釋,反正他們之間需要慢慢磨合,將來她自然就會習慣的。
四公主眼見著蔣明軒轉身往外走,急忙追了上去,說道:“既然你堅持,那我讓她們把我的東西搬去廂房。不過我睡廂房,你睡正房,若是母親說你,可不關我的事。”她可是公主,他敢不顧她的意願鳩佔鵲巢,就等著挨罵吧。
蔣明軒自然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威脅意味。他低頭看著她高高抬起的下巴。最近她似乎很喜歡這樣看他。“不要斜眼看人,很難看。”他捏著她的下巴。擺正她的臉蛋,“你的嬤嬤沒教過你嗎?”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教訓。反正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看著辦吧。”
“等一下!”蔣明軒抓住了轉身欲走的她,“你既然不是小孩子,應該看到你皇姑姑並不是一個人睡在廂房的。”
“你什麽意思?難道……”四公主瞬間覺得可怕。難道以後的每一天都要像成親那晚一樣?為了責任她可以忍一兩次痛,可是讓她每天都那樣,她絕對忍不了。“不行!”她連連搖頭,“我一直是一個人睡一個屋子的。不對,我從來都是一個人睡一個院子的。我不喜歡院子裡有其他人。”
蔣明軒沒有理會四公主的拒絕,隻說了一句,他自有安排。就結束了話題。
之後的幾天,四公主一直在惶惶不安中。幸好,她的房間一直保持著原樣。而廂房已經布置成琴房了。她一方面告訴自己,
蔣明軒大概只是嚇嚇她,他一向喜歡清靜,肯定不喜歡和別人擠一個屋子;另一個方面又覺得其他的夫妻都是睡一個房間的,說不定她會被逼與他同房。
最令她納悶的事。蔣明軒突然變得很空閑。每次她出門,他都會親自接送。回伯府的路上,他還會很有耐心地問她,她都和別人說了些什麽。除了三皇兄,很少有人這麽有耐心地聽她說話,她自然是很高興的。可是一次兩次之後,邀她上門做客的人變少了。不過蔣明軒每日申時都會按時教她彈琴,有時候還會教很難的曲子。她並不覺得無聊。
一個月後,當她驚覺竟然沒人邀她出去玩的時候,皇后把他們招進了宮,說了些她年紀小,但蔣明軒世子。蔣家很著急子嗣之類的話,最後同意了蔣明軒搬去與她同住。
聽到這句話。四公主差點尖叫。她什麽時候提出要和他住一個屋子了?這件事不是作罷了嗎?她還來不及反對,蔣明軒已經先一步向皇后謝恩。那一刹那,四公主覺得蔣明軒在笑。雖然只是一晃而過,但是她真的看到了。那種笑就好像她惡作劇成功後的得意嘴臉。她一定看錯了,他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死人臉,怎麽可能會笑!
在四公主的呆愣中,皇后又叮嚀了她幾句,就命他們回去了。四公主這才醒悟,上前對著皇后撒嬌:“母后,我不要……”
“別任性,如今你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可是,母后,這樣不合規矩的,再說,我才十五歲,十五歲呢!”四公主嘟著嘴,扯著皇后的衣袖滿眼哀求。先前的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蔣明軒到底做了多少小動作?他到底想幹什麽?他簡直太卑鄙了!她不相信皇后無緣無故會有這樣的安排。
蔣明軒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四公主的小動作。她有求於別人的時候就會露出這樣的神態,無論是三皇子,還是他的父母,甚至是沈子寒,她都會毫不避忌地扯他們的衣袖,一臉討好地媚笑。可是對他這個丈夫,先前是低著頭一副小媳婦模樣,現在動不動就抬起下巴試圖俯視他。可惜,她的個子太矮,怎麽都像是仰視他。
“娘娘,既然靜言怕壞了規矩,讓娘娘為難,不如……”
“規矩是人定的。”皇后拍了拍四公主的手背,深深看了蔣明軒一眼。四公主葵水初來,月事不穩,一時間恐怕很難懷上孩子。這事太醫知道,蔣家的人也知道,蔣明軒應該很清楚內情。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居然費盡周折迫使她同意兩人合房。若說他是為了男人的本能需求,皇家也不是不講道理,不通人情的。駙馬不能納妾,但並沒規定不能有通房。若他沒有特殊癖好,選誰也不會選半大的孩子。
皇后收回停留在蔣明軒身上的目光,轉頭對著四公主說:“行了,這事就這麽決定了。”
“母后!”四公主快哭了。等等!他為什麽喚她“靜言”?他不是一向稱呼她“殿下”的嗎?他們很熟嗎?
好吧,這一個月,他們真的很熟。每天早上,他們會一起向長輩請安。下午一起在琴房,他不是教她彈琴,就是在一旁看書或者處理事情。晚上他們還會一起吃飯。他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熟了?
在皇后的催促中,四公主跟著蔣明軒登上了回伯府的馬車。一路上,她隻覺得腦子嗡嗡直響。她當然看得出母后的態度很堅決,她本想去求父皇的,可是蔣明軒壓根不給她機會。
一切都是陰謀!她瞪著蔣明軒。“你……你想幹什麽?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知道我的責任,但是要等太醫給我調理身體……”
“我記得,是你要求我搬去和你同住的。難道你這麽快就不記得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四公主睜大眼睛瞪他。
“原來你很怕我,所以不敢和我一起住?”
“誰說的!我才不怕你。”
“那你為什麽不想和我同住?放心,我的睡相很好的。”蔣明軒知道,她適應了伯府的生活後,已經不需要他了,這一個月,一直是他“纏著”她,不過他沒料到她居然有這麽大的反彈。
想到同床共枕,四公主猛然漲紅了臉。她強忍著不安,高聲說:“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沒有必要。我們都知道我們為什麽成親,大家相安無事,各過各的,不是很好嗎?”
“你想讓我回去,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也不是。”四公主為難地咬住下唇。她能感覺到,母后面上寵著她,但絕沒有父皇那麽疼她,更不像三皇兄那樣包容她。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已經無計可施了。“你是故意的!”她控訴。
蔣明軒拿起書冊,不再理會她。
“你說話啊!”四公主一把奪過蔣明軒手中的書冊,“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先前就說了,我只是應你的要求。你這是嫌我動作太慢?你要知道,說服你的母后並不容易……”
“所以果然是你在背後使陰招!”四公主尖叫著站起身,只聽“嘭”一聲,她的頭頂撞上了馬車的車頂。車子恰巧在這個時候微微顛簸了一下。她重心不穩,眼見著馬上就要摔倒,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在心裡哀嚎:我怎麽這麽背!
疼痛並未如期而至。四公主怯怯地睜開眼睛,就見蔣明軒正扶著她的手臂。“坐好!”他拉著她坐下, “不要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
“不要用父皇的語氣教訓我。”四公主生氣地推開他。
“靜言……”
“不許叫我‘靜言’!”
“我們是夫妻……”
“啊!”四公主尖叫,“我不要聽!”
蔣明軒急忙捂住她的最,低聲說:“我們現在街上,你想讓所有人都聽到?”
四公主最討厭他板起臉教訓她,仿佛她就是不懂事的孩子。既然他覺得她不懂事,那麽她就不懂事給他看。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當初她可憐兮兮的求他,他一口拒絕,如今不管他到底有什麽目的,她都不會任他擺布。她最討厭在背後耍手段的卑鄙小人。
見近在咫尺的臉龐早已恢復不喜不怒,無悲無喜的境界,她慢慢勾起嘴角。突然間,她用雙手抓住蔣明軒的手掌,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