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初對明佑軒的動靜絲毫不知,她全神貫注的留意著橘紅與薑姨娘的動靜。
她知道那日敬茶後,父親沈弘淵留下了跟老夫人說了會悄悄話。
而後老夫人便派了丁嬤嬤去慰問了橘紅。丁嬤嬤入了房間,關上了門,摒退了所有的人,單獨跟橘紅說了會幾句話。
橘紅便又請了幾日假,甚至拒不見人。
跟橘紅睡同一間屋子的丫鬟說,梨苑的薑姨娘身邊的大丫鬟桂枝曾來探望過橘紅,不過被橘紅拒絕了。
桂枝跟橘紅同在榮苑的時候,兩人關系還不錯。而後各自服伺各自的主子,私底下雖然少了往來,總歸是情分一場。
可是橘紅的病越發嚴重了。
沒兩日,老夫人便以“夫人懷有身孕,重病之人不宜留在錦苑給夫人及沈家兒孫添了晦氣”為由,將橘紅喚了回榮苑,好生請了大夫給橘紅醫治,甚至讓橘紅一人住了一個屋子。可是橘紅的病卻依舊不見起色,身子越來越虛了,有榮苑的丫鬟說那幾日時常聽到橘紅的屋子裡傳來低聲的悲泣聲,哭的好不可憐,大抵是知曉自己得了難以治愈的重病。
雖然老夫人顧念以往的恩情,派了個丫鬟守著她,而丁嬤嬤又是日日來送藥,可是橘紅依然沒撐得住,沒過了幾日,便就病逝了。
丁嬤嬤讓底下的丫鬟草草的將橘紅葬了。
寧氏聽得這個消息覺得很驚奇。沈元勳大婚當日橘紅還是精神奕奕的,怎地第二日便生病了,沒兩天人就沒了?但到底也沒去追究。
沈靜初與寶音都知曉其中的內裡,不過是暫時不便告知寧氏,引得她情緒波動罷了。
沈靜初猜想因是父親與祖母所說的話奏效了,不過她沒料到的是,老夫人會對橘紅這般心狠,直接要了她的命。
丁嬤嬤的那碗藥肯定有問題。
祖母最後肯定有逼問橘紅那日之事,只是不知道橘紅是否有將薑姨娘供出來。
不過祖母那裡仍是風平浪靜,想必薑姨娘是安全的。
不過橘紅是聰明的,
如果將別人供了出來,便是背叛了老夫人,罪名更大,老夫人一定不會留橘紅活路。所以沈靜初有些想不通,橘紅名義上是沈弘淵的通房丫鬟,還是老夫人指派了去的,即便越過了寧氏的意思擅自爬床惹了沈弘淵不喜,也不至於處死橘紅。沈靜初以為老夫人會看在她多年服伺的份上,頂多將她打發到莊子上去,或者是將她賣了。老夫人行事雖然殺伐決斷,但還不至於連這點人情味也沒有。
同樣疑惑的是梨苑的薑姨娘。那日桂枝去打探消息被拒見,她以為不過是橘紅心思重,怕被人猜測到兩人私底下有什麽聯系,所以才拒絕了桂枝。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橘紅病了兩日後病情加重,甚至被老夫人喚回了榮苑。那一刻,薑姨娘便能肯定,肯定是那晚的事情東窗事發了。
於是在橘紅病重未逝的那幾日,薑姨娘焦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生怕橘紅將她抖了出來。若是如此她便是毀了。多年的心血以及秋姐兒的前程都要毀於她的手中。那麽多年老夫人對她的信任與重用,將完全於一朝銷毀殆盡。
可她卻不能在此刻去探問任何消息以免驚動了老夫人。老夫人如此聰明,若她此刻表現出任何不尋常出來,她便會被老夫人列為懷疑的對象。
接下來幾日薑姨娘與往常一般的向老夫人請安,當然免不了細細察覺老夫人眉目中的神色是否有任何異樣之處。但老夫人得了新孫媳婦,見著晚輩們,倒也沒有任何異樣。薑姨娘不由得暗自想到,老夫人可真能沉得住氣。
艱難的幾日終於熬過去了,橘紅終於沒了。老夫人至始至終也不曾喚她過來問話。她知道橘紅不曾將她抖出來。
橘紅是聰明的。換做是她,也不能將指使她的人抖出來。抖出來的罪名比死不承認的更為嚴重。那證明了橘紅真的背叛了老夫人,而將同謀抖了出來,橘紅更是必死無疑,老夫人甚至不會有半點憐惜或者愧疚。但如果橘紅堅持是自己的意思,甚至可以哭訴是因為想要效忠老夫人,為老夫人盡力……橘紅可以逃過一死的。
只是以後再也不能在沈府呆著罷了。
薑姨娘不知道的是,自橘紅被接回了榮苑,丁嬤嬤幾乎每日都去橘紅的房間,用各種酷刑逼供橘紅,可是橘紅至死都不肯松口。
薑姨娘不知道沈弘淵已經察覺那日的香氣有問題,心中雖然忐忑,始終認為橘紅不會那麽傻,與她同歸於盡,更重要的是她認為橘紅不會死。可是沈弘淵已經察覺了,還將之告知了老夫人,沈弘淵與老夫人如此聰明,不難發現背後有人指使。
橘紅當然知道其中的關鍵,不可能透露薑姨娘的名字,那不是為了保護薑姨娘,而是為了保護自己。即便丁嬤嬤惡狠狠的告訴她,老夫人已經知曉她與人有勾搭,她仍是竭盡全力的喊著自己的冤枉,不肯松口。
到最後,丁嬤嬤軟下了態度,說老夫人已經知曉她對世子爺用了催.情香,老夫人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後教唆她,才讓她衝昏了頭做了這般愚蠢之事,只要她老實交待,老夫人便會放過於她。
橘紅在這幾日的逼供下雖然有些暈暈沉沉,但她沒有喪失了理智。丁嬤嬤這是在誘惑她說出那人的名字。可是一旦她說出了那人的名字,她馬上就會死。她痛苦了搖了搖頭道:“沒有任何人教唆我。是我想上世子爺的床,才偷偷的去買了催.情香,甚至偷偷的買了一本春.宮圖,學了幾招取悅男人的方法。”
丁嬤嬤的手有些遲疑了。橘紅又拖著虛弱的聲音道:“丁嬤嬤,我七歲就被賣到沈府,一直對老夫人忠心耿耿。我承認,在此事上,我是逾了矩,但是我不曾背叛老夫人,我這般做,也是不想讓老夫人失望……”
橘紅說的情真意切。她身子雖然虛弱,又經了丁嬤嬤好一番折磨,已經有些氣若遊絲。但即便是這般,她從來不曾改口,從頭到尾堅持自己最開始的一套說辭。
丁嬤嬤回稟了老夫人。老夫人卻隻道:“不管到底橘紅是被人指使的,或者一切都是她自個兒的主意,事已至此,她是留不得了。”頓了頓,老夫人又道:“丁嬤嬤,你認為沒有人告知橘紅,她會知曉去哪裡買這些醃臢的東西,自學如何取悅男人?”
丁嬤嬤為自己的心軟大意感到羞愧。再見到橘紅不免有些惱羞成怒,她竟敢利用自己的同情心,讓她在老夫人面前出了醜!
於是丁嬤嬤下手更是沒了個輕重。病中的橘紅實在是承受不了這樣百般的折磨,第二天便沒了呼吸。
丁嬤嬤冷冰冰的指揮著底下的丫頭用竹席將橘紅的身體卷了走,簡單的將橘紅埋了。
不過她們沒將注意力放在這件事上太久,因為,有另外一件天大的喜事轉移了她們的目光。
沈元勳高中了。
是榜眼。
沈府上下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悅淹沒。老夫人更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又連連稱讚葉衣衣旺夫,才進門沒幾日,孫子便中了進士。
言罷又問狀元是誰,仿似覺著還有誰能越了自己兒子沈元勳去。
來報信的人笑著道:“可不是靖王府的明二公子麽!”
老夫人聽得自家孫子輸的是靖王府那個名滿天下的明二公子,倒沒了不悅,只是笑著讓丁嬤嬤給來人賞了一錠銀子。而後又將沈府上上下下賞了個遍。最後又命丁嬤嬤換了一籮筐的銅錢,在門口散銅錢了去。
整個沈府都變得喜氣洋洋。
沈元勳聽得明佑宇得了狀元倒也不意外。他道:“我跟明二公子倒是對過弈,行過酒令,明二公子確實飽讀詩書,不在我之下。”
言罷,又湊到沈靜初耳邊悄聲道:“妹妹可有後悔?若當初與明二公子定親,如今可便是要嫁給狀元當狀元夫人了!”
沈靜初瞪了沈元勳一眼。
沈元勳豪爽的哈哈大笑。
明佑軒能繼承靖王爺的爵位,明佑宇則不能。明佑宇又是才高八鬥之人,自然想在朝堂之上實現自己的一番抱負,如今高中狀元,也是一件喜事。
一屋子的人都奇怪的望著這兩兄妹。哥哥興高采烈,妹妹在一旁乾瞪眼。
沈靜初心想明佑軒才不會輸了明佑宇呢!
正想著,外頭又有小廝來報, 說靖王府得了大少爺高中的消息,派人來道賀,並送來了賀禮。
沈弘淵感歎靖王府的用心,知曉靖王府是非常重視明世子與靜初的婚事,也非常尊重重視沈家,心中更是高興。
沈弘淵吩咐小廝按照靖王府賀禮的分量送了同等分量的賀禮給高中狀元的明二公子。
靖王府派來的小廝又道如今兩府皆有喜事臨門,王爺希望可以喜上加喜,明日會派媒人上門納彩。
沈弘淵與寧氏皆是一愣,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笑著應好。又賞了兩錠銀子給那小廝。
小廝大方的收了,然後告退。
沈靜初呆愣了片刻,她知道她的親事被提前了很多,但沒想到會被提前了那麽多。那家夥可真有些迫不及待。
沈靜初抬頭,發現眾人皆是笑眯眯的看著她,沈元勳眸中更是充滿了揶揄之色。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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