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怡借口困倦,回了蝶苑處還是姑娘時候的閨房,屋子裡的擺設倒是絲毫不變,與她出嫁之前一個樣,想起她如今在大皇子府的境遇,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微酸, 險些沒控制要掉下淚來。
還是娘家好啊。她心中不由得感歎。
張姨娘在沈靜怡退下後也悄悄的離席。尾隨著沈靜怡回了蝶苑,入了屋子,兩人相見,沈靜怡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簌簌而下。
張姨娘一把攬住沈靜怡,眼中已有淚意:“怡姐兒,姨娘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幸好……幸好……”
沈靜怡雖有些哽咽,話語中仍是有幾分堅定:“姨娘,靜怡決不會讓您在平安寺終老的!”
沈靜怡抹了抹眼淚,去了幾分嬌楚,倒有幾分算計清楚的意味:“我既是嫁了大皇子作側妃,祖母還是要給幾分面子我的!”
張姨娘不免欣然,怡姐兒嫁人了仍是惦記著自己,她算是有福了。而自己肚皮裡出來的庶女嫁了大皇子作側妃,也算是一種榮耀了。她的怡姐兒,可算是有出息了。
張姨娘也抹去眼角淚滴,吸了吸鼻子,憐惜的問道:“大皇子待你可好?”
生為人母,擔憂的,不過是子女的幸福罷了。
沈靜怡回想起那晚李世珩掐的她幾乎窒息,只差一秒,她就要死於他的手下,而後又險些捏碎她骨頭的怒容,心中猶有余悸,卻怕張姨娘擔憂她,不敢透露半分,扯出了幾分笑容道:“殿下待我體貼的很。”
張姨娘似乎相信了她的話,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無怪乎今日竟錯喊老爺夫人做‘嶽父’、‘嶽母’,想來對你可是喜歡極了。不知……”張姨娘試探的問道:“不知他有無可能將你扶正?”
嶽父、嶽母!沈靜怡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那根本就不是將她當成正妻,而是將她的初姐姐當成正妻了!沈靜怡僵著笑容道:“我不過是個庶女而已,怎能擔當正妃之位呢。更何況,皇家的側妃,絕少有扶正的理。”
能當上李世珩的側妃,已經是她夢寐以求之事了。正妃之位,不是她沒野心,而是她深知李世珩會將那個位子給對他有利之人。更何況,莫說皇家,即便是世勳大族家裡頭,也絕少有妾室扶正之事——除非那位妾室娘家勢力非同小可,而又生了個兒子。
可是,
娘家若有一定的勢力,誰家的女兒會趕著去當人家的小妾?姨娘是服伺母親的丫鬟,當小妾那是迫不得己的。不是任誰都像劉姨娘那般作踐自己的。父親是個從六品的官員,嫁個門當戶對的人當正妻不好,偏偏想攀高枝,趕著當安遠侯府世子爺的小妾。
若她的姨娘也是那般出身,她有何愁的?偏偏姨娘是個低賤的下人!
張姨娘也知這個理,只是心中仍存有希冀罷了。自己是姨娘,當然希望生的姐兒能出人頭地了。
沈靜怡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免得戳自己的傷口,岔開話題道:“姨娘,你回府以後,可要好生的討好著母親。她如今已是府裡頭當家主母,祖母對她可是極好的。劉姨娘那個不中用的也被禁足了,我們已經無需挑撥兩人的關系來從中得利了。只需取得了她的信任,以後便有好日子過了。”
原本以為寧氏是正妻,但戰鬥力極低,劉姨娘雖是妾室,但戰鬥力卻極高,沒想到竟然被寧氏一下子給逆襲了,劉姨娘那般行為,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薑姨娘又是個不足為懼之人,姨娘只需討好了母親,便可在沈府過傷好日子。
張姨娘歎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想呢!可是自從……唉……自從你那件事揚了出去,夫人大抵是惱了我,對我極其冷淡,也不怎麽待見我,甚至不讓我在她跟著伺候著,我如何能取得她的信任……”
沈靜怡臉上一羞,很快又恢復如常道:“我既已嫁人,此事便會慢慢淡去。雖則母親惱我做錯了事情,但終究沒給她蒙羞。母親如今既得祖母喜歡,又甚得父親喜歡,又懷了身子骨……幾乎是集了萬千寵愛於一身……”
張姨娘忽的低了低聲:“你可知劉姨娘那是怎麽回事?我回來後,房裡的丫鬟婆子全換了,沒人肯告訴我劉姨娘禁足的因由。老爺不是向來疼愛劉姨娘麽?怎麽會禁了她的足?還不準嵐姐兒青哥兒去探望?難道……此事與夫人有關?”
沈靜怡抬了抬頭,給她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識趣的退下,守在門口。沈靜怡低聲道:“聽說是劉姨娘在母親的血燕裡頭下了紅花粉,那日小產,又賴到母親頭上,原本祖母是留不得劉姨娘的,還是青哥哥求情才免了劉姨娘的死罪的。”
張姨娘聞言大驚:“劉姨娘竟也生了這般的心思?幸得我們的橄欖隱晦,要是查,我們也可推說並不知兩者相衝——不知者不罪……”心中又想,那劉姨娘果然是個好福氣的,生了個兒子果然就是不一般,底氣足了許多,若是怡姐兒也是個男孩該有多好?她在府裡也不必這般低聲下氣了……
沈靜怡冷笑了一聲道:“我們又不曾在母親的食物裡頭動手腳,母親如何查的?更何況如姨娘所言,我們推說不知便可!倒是姨娘……”沈靜怡壓低了聲音:“如今暫時不可輕舉妄動。父親也不知中了什麽邪,疼愛母親竟甚於以前寵愛劉姨娘。”
張姨娘想起方才入席之時沈弘淵不知在寧氏耳邊說了什麽,惹得寧氏耳根子一片泛紅。老爺從前可從來不會在人前做任何不合規矩的親密動作,不管是誰也不曾,倒還真真有幾分詭異。
張姨娘低聲道:“我知了。我會盡量討好夫人。怡姐兒不必擔心姨娘。在這府裡頭生存的手段,姨娘還是有的。倒是你,在大皇子府裡頭人生地不熟的,須得好好照顧自己才是。還有,最重要的,便是快快懷上孩子,一旦有了孩子,便是拴住他的心了……日後孩子所有的,也都是你的……”
沈靜怡紅了紅臉道:“姨娘,我知了……”雖然她如今在大皇子府仍是劣勢,那群丫鬟婆子並不把她放在眼內,但她會告訴她們,她是大皇子的側妃,是她們的主子,就算新婚之夜大皇子拂袖而去,就算她再怎麽不得大皇子的寵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不過,只怕眼下,李世珩並不會讓她懷上他的骨肉。別說這幾晚李世珩並不與她同房,更何況她深知,李世珩不可能在正妃懷上之前,讓她這個側妃懷上他的骨肉,更何況正妃之位還懸空著呢。當然,只要李世珩願意與她同房,她便有法子讓自己懷上孩子!
沈靜怡想起今日回門身上還有一個重要任務,打了個呵欠道:“姨娘,靜怡有些困了,先去歇息片刻。”
張姨娘憐愛的看著她道:“今日一別,姨娘也不知幾時能見著你了。我守在你床邊看你歇息罷。”
沈靜怡笑著點了點頭,入了裡屋睡下不提。
…………
李世珩更衣回了花廳,老太爺與沈弘淵沈元勳正在暢聊甚歡。李世珩理了理神色,邁著步子笑著問道:“老太爺與世子爺聊什麽如此暢懷?”
老太爺笑著道:“不過是在聊今日新泡的茶罷了,殿下過來試試看。”
李世珩安然坐下,端起桌上的新茶聞了聞,讚道:“好香!可是今年新進貢的碧螺春?”
老太爺笑著道:“殿下好眼力。正是今年新進貢的碧螺春。皇上鴻恩,知我喜喝,便賞了兩斛給我罷。”
李世珩輕啜了一口,唇齒留香,不由得歎道:“今年的碧螺春比往年的還要香鬱幾分,父皇果然是重視老太爺的,今年的貢品不過十斛,一斛獻給了皇祖母,一斛賞了皇后娘娘,一斛賞了靖王爺,一斛賞了龍大學士,剩余不過四斛已用,連世珩及幾個皇弟甚或母妃都不曾有此殊榮……”
老太爺眸光微閃,卻隻道:“殿下若是喜歡,拿一斛回府嘗嘗便是。”
李世珩推辭道:“世珩不敢奪老太爺所好。何況,世珩所愛之物,也並非碧螺春……”
三人已經聽懂了李世珩話外之意。大皇子所愛之物,不是碧螺春,那是何物?
老太爺面不改色,仿佛沒聽懂李世珩的意思,仍是笑著道:“沈府裡頭有的什物,大皇子喜歡什麽,倒不妨開口,只是若是那皇上禦賜的恩典,卻是不便了,若是皇上願意給殿下,自然會賜予殿下,若皇上不願意,殿下強求也是不得的……”
李世珩也跟著老太爺一起笑道:“父皇知老太爺喜歡碧螺春,所以賞賜了兩斛給老太爺,只是父皇也不知世珩的喜好,所以不曾顧及,也是常理。”
三人看李世珩的眼光那是變了又變。沈弘淵哈哈大笑的解圍道:“既然殿下怨皇上不曾知曉殿下的喜好,殿下便去告知皇上,讓皇上也賞賜兩斛碧螺春便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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