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神色暗了暗,沒再繼續追問。只是側身看了看一旁的丁嬤嬤,丁嬤嬤接過老夫人的眼神,已知她心中所想,識趣的退下。
再轉過臉來之時,老夫人已經恢復神色如常,滿臉笑容道:“勳哥兒這是長大了,待你春闈後,便該替你娶妻納妾了!”
寧氏眸光微閃,老夫人若隻說春闈過後“娶妻”也就罷了,偏偏還加了句“納妾”……看來老夫人是鐵定了心思讓她的勳哥兒快些抬了秋痕做姨娘。
沈元勳仿似沒聽到“納妾”二字一般,隻淡淡笑道:“一切都等孫子春闈過後再說吧!”
也不過是幾日之後的事情了。
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門口已傳來小廝的通報聲:“大皇子與側妃回門了!”
眾人皆收了心思,老太爺及老夫人領著眾人在花廳門口迎接二人。
李世珩與沈靜怡給老太爺老夫人請安。見了沈弘淵及寧氏,李世珩很自然而然的喚了一聲:“嶽父、嶽母。”
仿似他本就該這般喚他們似的。
沈弘淵與寧氏皆是一愣。
沈靜怡只是李世珩的側妃,按理來說,李世珩只能稱呼正妃的父母為“嶽父”、“嶽母”,側妃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妾,怎能越過正妃的父母去?若是新婚之日寧氏已覺甚奇,隻當李世珩新婚過於高興而失言,今日李世珩竟這般稱呼兩人,讓兩人更為詫異。
他們雖不知其中蹊蹺,但卻不由得想起那日李世珩恬不知恥的揚言想要求娶沈靜初。
李世珩脫口而出以後,雖覺失言,卻竟覺得異常順口。但規矩是容不得他這般的:“世子爺,世子夫人,沈家的女兒賢良淑德,世珩新婚甚喜,一時竟失言了,還望二老見諒。”
他不由得暗暗握拳,若非蠢斃了的沈靜怡,他本就可以光明長大的這般喚二老。
他當初到底是瞎了什麽狗眼,竟看中了沈靜怡?!
兩人臉色微變後,很快恢復如常,笑著道:“無礙。側妃與殿下琴瑟和鳴,倒是側妃的福氣了。”
李世珩扯了一抹笑容,
繼而又將目光落至一旁的沈靜初,冷清目光變得更為冷峻,拳頭不由得握的更緊了。
她本該是他的!為何被狸貓換太子,而他竟不知,那兩個丫鬟,竟毫無所覺?
沈六娘……她如何得知他的計劃?又是誰,在她背後幫她?
沈靜初見李世珩臉色意味不明的看著她,便是笑意吟吟的迎了上去,甜甜的喚道:“八妹妹,八妹夫,你們新婚之日,姐姐身子有些不適,竟沒能親自道賀,這是姐姐的一點心意,祝福妹妹和妹夫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沈靜初送的賀禮是一塊上好的翡翠,下面墜了個同心結的穗子。寓意永結同心。
沈靜怡臉色微變。卻只能強作鎮定的接過沈靜初的賀禮。
那日算計了初姐姐,卻莫名其妙的又被換了回去。她心底是無比恐慌的,因為她又一次破壞了李世珩的計劃。而當李世珩揭開喜帕的那一瞬間,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得出墨汁來,頗有一番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戰戰兢兢之下,李世珩解開了她的穴道,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厲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並將服伺在旁的兩個丫鬟喚了進來。
丫鬟臉上也是一臉詫異。她們明明已將兩人換了過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兩人迅速想起窗外異乎尋常的聲音,臉色大變。她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李世珩大掌緊握她的手臂審問她,力度之大,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他大聲質問是否是她心中有不甘願,所以悄悄泄露了他的計劃,讓他吃了個癟。她疼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哭著直呼冤枉。
李世珩對她徹底失望,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什麽洞房,什麽新婚,都在她的淚眼婆娑中度過。
台上那對龍鳳燭燒的劈裡啪啦,她的眼淚與燭淚相映成輝。
第二日,李世珩總算熄了怒火,道要與自己一同回門——她險些以為,李世珩怒極而不願意與她回去。
可是,她面臨著另外一個問題。
初姐姐是知道她算計了她的。不過是不曾得逞罷了。如果她將此事告知祖父祖母,或者是父親母親,她回門以後該如何面對他們?畢竟,大皇子那日便有提出要初姐姐嫁他,即使昨日新婚他們計劃失敗,初姐姐所言,他們未必會不信。
若是如此,即便能維持表面的和諧,她的娘家人,也會徹底背棄她了。
她一路提心吊膽的回來,卻不見祖父祖母及父親母親臉色有何異樣之處,而沈靜初送賀禮之時,她的目光,倒是有幾分警告的意味。
這種嚴厲而凜冽的目光,她從不曾在初姐姐眼中見過,即便今日已是初春回暖,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初姐姐,恐怕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主。
而李世珩聽到沈靜初這番話,冷峻的臉龐更顯難看,沈六娘是在嘲諷他!絕對是!
他的目光緊盯著沈靜初的臉,她明明知道真相的,為何還能這般置身事外?還能如此笑意吟吟的祝福他們?
雖然此刻她笑容明媚的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可是李世珩卻覺得萬分刺眼。他頭一次覺得一個女子的笑容竟讓他覺得如此刺眼。
他隻想將她拉至無人的地方,狠狠的蹂躪她一番,吻掉她所有的自尊與驕傲,順便逼問她,那日究竟是誰在助她?!
那人竟然知道他的計劃,並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讓他掉進圈套……那人,一定是他奪嫡的最大阻礙!而那個阻礙,還與他的沈六娘,有交集!甚至很有可能,是沈六娘心上人,甚或是定終身之人!
這是他絕對無法忍受之事!
沈靜初巧笑嫣然的看著兩人臉上表情的瞬息萬變,一絲不落的將他們面部表情的變化收入眼中,琢磨著李世珩的惱羞成怒,因只是單單針對新婚一事,與昨日一事應是無半點關系——若李世珩知道昨日之事,恐怕他是無法抽身陪沈靜怡回門了,他是不顧一切也得將那筆銀子追回來再說。
看來,明佑軒沒有失手。不過是需要些時間處理那麽大一筆銀子罷了。
李世珩冷清的聲音響起:“多謝六娘的心意了。”並不稱她為姐姐。
寧氏笑著岔開話題道:“都這般站著做甚麽,快些入席罷了。”
沈弘淵與寧氏一同入席,悄悄在寧氏耳邊問道:“可還累?”
寧氏耳根紅了個遍,搖頭道:“妾身不累。”
食不言寢不語。用膳過後,沈靜怡道飯氣攻心,倒有些困倦了,李世珩體貼的讓她午休片刻才回府。
沈靜怡眼巴巴的看著寧氏,寧氏知曉她是許久沒見張姨娘,想要與張姨娘說些體己話,便讓兩人去了。
沈靜初也起身告退。身後跟著兩個雪。
李世珩眼眸瞟見沈靜初的身影消失在花廳,才笑著道:“老太爺,世子爺,世珩有些內急了,須得去更衣。”
老太爺與沈弘淵也不疑有他,笑著揮手讓他退下。
李世珩緩著步子邁出花廳,不緊不慢的遠遠在跟在沈靜初身後,待四下無人,他才快步上前,攔住沈靜初:“沈六娘。”
兩個雪機警的攔在沈靜初前面,沈靜初襝衽施禮,微笑著道:“原來是八妹夫。不知八妹夫有何指教?”
她左一聲“八妹夫”右一聲“八妹夫”實在礙耳至極,李世珩臉上有些不悅:“六娘不必如此喚我,直呼世珩便可。”
沈靜初笑得淡漠疏離:“世珩?我與八妹夫可沒有這般熟稔,怎能直呼其名?八妹夫也不應喚我六娘,應喚我六姐姐才是。”
李世珩被她故意的挑釁刺的有些臉色發青,他低聲怒吼道:“沈靜初!為何你偏偏要與我作對?”
沈靜初無辜的睜大了雙眸,清澈見底:“作對?八妹夫,六姐姐何時與你作對了?”
李世珩被她氣得險些吐血。他強自深呼吸了一口,看著前面兩個如臨大敵的小丫鬟,道:“六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靜初輕輕淺淺的笑了, 笑聲如銀鈴一般悅耳動聽,李世珩有瞬間的恍然,還以為她應承了。片刻,沈靜初收了笑聲道:“八妹夫,男女授受不親,你是我的妹夫,須謹守男女大防,否則讓旁人見了,豈不是要嚼舌根了?玷汙了你我的聲譽,皆是不妥的。”
“可是……”李世珩上前一步,有些不死心,想要撥開兩個小丫鬟,親近佳人半步,怎知兩個丫鬟站的極穩,暖雪甚至低聲道:“大皇子,奴婢勸您還是後退幾步,不然沈府的人瞧了去,以為大皇子在與八小姐回門之日調戲沈府的丫鬟,八小姐倒要傷心了。”
沈靜怡傷心個屁!倒是老太爺與世子爺不知要如何看他了!李世珩胸口一陣悶氣,沈六娘的丫鬟竟與她一般的伶牙俐齒,刺手的很!
李世珩眼睜睜的看著沈靜初被兩個丫鬟擁著,越走越遠。她婀娜風姿的背影,偶爾可見的俏麗側臉,烙在他心上,有些輕微的發疼。他捏緊了拳頭,關節喀喀作響。
沈靜初,她命中注定是他的!誰也不能改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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