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承受不起的代價

光天化日之下，把冥火仙尊的兒子用雷劈了。！

還敢光明正大的走出冥火殿，恐怕齊歡也算是前無古人了。大概是得到了命令，那些聞聲而來的守衛看見齊歡離開的背影，又看見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自家少主子後什麽表示都沒有，又都紛紛退了回去。

齊歡離開冥火殿之後，並沒有直接去找斷歲，而是在冥火城亂逛。她還記得，自己剛來冥火城的那時候，對仙界抱著未知美好的憧憬，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那時候，她眼中的仙界是美好的，現在她能看見的都是醜惡。

“歡子?”齊歡站在大街上發呆，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師傅。”是虛空子的聲音，她絕對不會認錯。當齊歡回頭之後，卻發現自己師傅的袖管裡空蕩蕩的，他的手臂沒了……

“師傅，你怎麽會弄成這樣子?”齊歡一臉驚怒地跑了過去，拽著虛空子空蕩蕩的衣袖，眼裡湧上一股濕氣。

“沒事兒，沒事兒。不小心受的傷，過段時間等老祖宗回來胳膊就長回來了。”虛空子看齊歡身上已經泛出絲絲雷光，忍不住歎了一聲。

自己唯一的寶貝徒弟，終於長大了。

雖然虛空子的話輕描淡寫，但齊歡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思。按理說，虛空子現在五重天的修為，一般受了重傷身體會自動修複，手臂再生用不了一個時辰，除了過程有些痛苦之外，沒有任何困難的。

為什麽還要等老祖宗回來，除非，廢了他手臂的那人修為已到了仙尊級別。

“誰乾的?”齊歡握緊拳頭，她以為青雲派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人來找麻煩，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麽回事兒。

自己師傅以前是受不得任何委屈的，到底這一百年裡發生了什麽，能讓虛空子都變得忍氣吞聲了。

“歡子，算了吧。”虛空子搖了搖頭，依舊不肯說。

“師傅，我……”

“歡子，你怎麽來這裡了！”齊歡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見一道雷鳴般的吼聲從空中傳來，斷歲仙尊竟然禦劍飛進了冥火城。

“老祖宗，我……”

“快回去，快回跟我雷神殿。”斷歲的臉色異常難看，垂在胸口的胡子上甚至還有未乾的血跡。他落到地上之後二話不說，拉起齊歡就要走，甚至沒來得及看虛空子一眼。

“老祖宗。發生什麽事兒了?”齊歡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了，斷歲看起來好像是受了重傷。

“你這丫頭怎麽能跑出雷神殿！難道你不知道離開雷神殿之後，雷神塔會被四神獸控制麽！”

“四神獸?他們不是在自己的老窩裡等死麽?”

“傻丫頭，你被騙了，他們這些年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雷神殿，只不過你根本察覺不到而已。不然你以為為什麽百年間沒有任何人來找你麻煩，那些仙尊不是怕你，他們是怕四神獸。”斷歲長長歎了口氣。

仙尊基本上都知道這件事兒，不過四神獸就在雷神殿周圍，斷歲根本不敢去，雷公曾經想去提醒齊歡，最後卻被軟禁起來。

他們一直都在等，等齊歡自動離開雷神殿，放松對雷神塔的控制。高高在上的神獸怎麽能夠容忍自己的地位被一個小仙威脅。

“這麽說，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齊歡眨了眨眼，暗冥仙尊來找他，還有冥火放了小狐狸，卻把小銀弄去鎮壓火脈，應該都是早早就設計好的，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讓她自投羅網而已。那麽，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小歡。抱歉。”背後來自冥火的聲音讓齊歡身子一僵，

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掌握主動權的那個人，實際上，她不過是那些人眼裡的棋子。“仙尊好算計。”齊歡冷笑著回過頭，看見水靈仙尊跟天武仙尊站在冥火身邊，天武仙尊洋洋得意的神情讓齊歡恨不得甩他兩巴掌。

“小歡，我隻想你娶你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的寵送到火脈裡，然後騙過我過來，就是為了想要娶我?我該感謝你麽?”齊歡挑眉，她臉上的笑容讓人心驚膽戰。

“如果雷神塔一直在你的控制之下，你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理會我吧。”冥火嘴角微微上揚，眉眼微垂，長長的睫毛在在臉上留下扇形的陰影。

“哼，你就這麽篤定他們控制的了雷神塔麽?”齊歡冷笑，雷神塔是她修煉出來的，如果這麽容易就被別人控制了，她在雷神殿這些年也白呆了。

“所以，為了萬無一失，我放了虛空子出來。小歡，千歲宮裡還有你的師叔師伯，甚至是師祖，他們的命都掌控在你的手裡。”冥火臉上的微笑沒有變過，他說的那樣雲淡風輕，似乎只是在跟齊歡談論天氣一樣。

“你，你做了什麽?”冥火的話，讓齊歡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在告訴齊歡，自己師傅的胳膊會斷掉與他有關。

“放心，他們只是在反抗的時候受了些小傷……”冥火看斷歲一臉驚怒。微微轉頭，“斷歲仙尊，你雖然修為不錯，不過一對五恐怕也沒有任何勝算吧。”冥火的威脅成功地讓斷歲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千歲宮裡竟然還有兩個仙尊，真是好大的手筆，為了把她留下，竟然動用了五個仙尊，她真該感到榮幸。

“放了他們。”

“當然可以，只要你隨我回冥火殿呆上三天就行。”冥火看著齊歡的眼神依舊溫柔，只是齊歡卻完全相反，她在這一刻，真想殺了冥火。

齊歡知道，冥火不會騙她，只要她在冥火殿裡呆過三天，恐怕到時候她也不足為懼了，那時候他的師叔師伯們也都不會有任何危險。

“我答應跟你回去。”齊歡平靜地看了冥火半晌，這是唯一的辦法不是麽，只不過，結局卻未必是他們想要的那個。

坐在四神獸早早為她準備好的房間裡，齊歡感覺不到任何天地靈氣的流動，她根本無法感應到雷神塔。真是夠周全的，連屋子都已經布置好了。

不過。這屋子除了沒有燈光，布置得倒是異常豪華。

齊歡被關起來沒多久，她就聽到了門外斷歲的聲音，冥火已經把人都放了，除了她師傅虛空子，任何人都沒有受傷。而且為了補償虛空子，冥火竟然送了他一粒仙階上品丹藥，能夠提升他百年修為。

打一棒子給以紅棗?齊歡坐在冰冷的木椅上，無聲地笑了起來。他們根本就不該跟她賭，跟一個已經失去一切的女人賭博，這是最愚蠢的行為。

一百年了。她等了一百年，這一百年裡，齊歡使用的最純熟的就是九幽邪雷，每天晚上她都元神出竅到處尋找墨夜，有時候身體承受不了，第二天就會吐好多血。原本她的修為不該降低那麽多，頻繁的元神出竅也是原因之一。

可是，她依舊什麽都沒有找到，這世上沒有了墨夜的氣息。雷公說齊歡會笑了，那是因為她死心了，已經徹底的死心了。

齊歡低下頭，手心裡放著一個吊墜，裡面的血液已經幹了，這是墨夜當年送給她的，裡面是他的誓言，可是現在什麽都沒了。

她還剩下什麽?既然都被毀了，那就一起毀掉吧。

三天，齊歡一個人在透不進一絲光亮的屋子裡坐了整整三天，三天后，大門被打開，一個黑影站在門口。

外面的陽光好刺眼，許久不見陽光的齊歡微微眯起眼睛，只能看清那人的輪廓，但她卻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墨夜。”

冥火緩步走進房內，臉上掛著不曾消融的笑意，“小歡，該出去了，母親在等你。”

不是他。對了，他已經不在了。齊歡愣愣地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跟著冥火走了出去。

朱雀，不只是朱雀，還有其他三個神獸都在冥火殿的主殿等著齊歡，看他們臉上輕松的表情，恐怕是一切都按照他們的計劃來了。

“請坐。”朱雀高高在上的表情讓齊歡一頓，她看了眼座位，在場的除了他們四個。還有四個仙尊，暗冥，天武，水靈和紫霄仙尊。除了水靈仙尊之外，其他的幾個恐怕都跟她或者是青雲派有仇的吧。

朱雀果然是沒白活這麽多年，還知道聯合她的敵人。大廳裡的座位不多，朱雀給齊歡指的位置是在最末，好像自從她接管雷神殿之後，就沒有坐過那個位置了。

仙界，果然是很現實啊。

齊歡並沒有跟朱雀爭執什麽，徑直走到大殿最後坐了下來。“齊歡，冥兒想要娶你，我已經差人去發請帖了，這段日子你就留在冥火殿裡吧，那雷神殿我已經讓暗冥仙尊的三兒子暗消暫時管理了。”

朱雀的話說的太過利索讓然，讓齊歡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可以再說一遍麽，我好想沒聽清楚?”齊歡沉默了半晌，表情有些錯愕。

“我說，你跟冥兒的婚事三天后舉行，客人已經請來了，這段日子，你就不用回雷神殿了。”朱雀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

齊歡聞言點了點頭，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來自己沒弄錯。“朱雀大人，我好像跟你說過了，我嫁過人。”

“那麽你該記得，我也說過，冥兒並不介意。”朱雀雖然還在微笑，但眼睛裡已經充滿了威脅的意思。

“哦，你覺得你兒子哪裡配得上我?”齊歡平靜地看著朱雀，她上一次什麽都沒有說，是因為那時候她還有一絲期盼，眼下，她還怕誰！

“砰”的一聲巨響，朱雀手邊的東洲石製成的桌子應聲而裂，她臉色難看地站了起來，“齊歡，你別太自以為是。”

面對朱雀的怒火，齊歡甚至連眼皮都沒掀，“我說的不是實話麽?”

“小歡，我對你的愛從來不曾比墨夜少過。”冥火的聲音在大殿外響起，齊歡沒有回頭看他。

“在我十八歲之前，你這麽說我會信，只不過……如今我隻覺得這個笑話不怎麽好笑而已。”她不知道冥火的愛是什麽樣的，她只知道，墨夜喜歡她，可以為了他千年裡不碰任何一個女人，可以為了她放棄一些，甚至可以為了她差點殺了自己的父親。冥火給她的又是什麽呢?

冥火說等了她一千多年，可是這一千年裡他缺過女人麽，他可曾想過自己幾次差點死在人間，他知道自己每一次要死的時候都是墨夜出手相救的麽。

冥火這樣的男人，恐怕除了自己誰都不會愛吧。誰知道是不是有一天，他厭了倦了，然後自己也會落得冬雨一樣的下場。

如果沒有遇到墨夜……這世上沒有如果，她遇到了，所以她的一切都留給了墨夜。

“行了，人家小姑娘不想嫁還不行，你也太霸道了。”白虎放下手裡的茶杯，涼涼地在一旁插話。

“你閉嘴，齊歡我告訴你，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個婚事辦定了！”這已經不是齊歡嫁不嫁的事情了，而是朱雀的臉面問題。話已經當面說出來了，竟然被齊歡當眾拒絕，朱雀根本丟不起這個臉。

“如果我不同意呢?”

“如果不同意，你師門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為你的這句話賠命！”朱雀冰冷的嗓音響徹大殿，此刻，齊歡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籠罩在冰冷的殺氣中。

齊歡看著朱雀，半晌，她嘴角微微上翹，“要我同意可以，我有條件。”

“你說。”

“我要元精，土元精。”齊歡奇怪的要求讓朱雀一愣，土元精在普通仙人來看是珍貴的寶貝，但是只有專修土系仙法的仙人才會要那個東西，齊歡要它幹什麽?

“沒有?”齊歡實在是想不出來，怎麽才能讓玄武把土元精送給她，所以，就用自己來賭吧。

朱雀並不蠢，她看得出來齊歡要土元精一定有用，但這東西她還真沒有，她只能求助似地看向玄武。

四平八穩坐在椅子上的玄武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深深看了眼齊歡，又看了眼朱雀，朝她點了點頭。

玄武的表態讓朱雀松了口氣，“我答應你了，不過必須等你們拜完堂才能把東西給你。”

朱雀的話讓齊歡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朱雀大人，用不用我們洞房之後你再把東西給我啊，你信不過我，你覺得我信得過你麽。”

齊歡的話讓大殿裡的氣氛再度凝重起來，好在朱雀並沒有變臉，除了白虎毫不客氣的笑聲讓她的臉色難看了點之外，她的表情還算是正常。在仙界，恐怕除了齊歡，沒有任何人敢對朱雀說這樣的話了。就算一直想要齊歡命的天武仙尊也忍不住歎了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當年的他看見朱雀的腿就軟了，哪敢如此不敬。

“那好，你們拜堂之前我會把東西給你。”

“一言為定。”齊歡就這麽風輕雲淡的，好像是賣東西一般，把自己給賣了。一直站在大殿門口的冥火掛在臉上的微笑漸漸的消失了。這就是他要的結果麽?為什麽明明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卻仍然感覺不到一絲欣喜。

那張好像能讓太陽自慚形穢的笑臉不見了，那個曾經拉著自己的手，說要吃棉花糖，不給就蹲在地上假哭的女孩兒不見了，那個在臘月寒冬，明明肚子痛的要死，卻偏偏要吃冰欺凌的女孩兒不見了。

冥火突然想起來，從人間回來之後，齊歡就變了，她的笑容再也不能帶給他歡快的感覺，只能夠讓他越來越痛苦，好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樣，無法自拔。

冥火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經常會做惡夢，夢中，齊歡不停不停的吐血，她看著另一個男人，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麽?

齊歡回頭看了冥火一眼，看他有些發愣的臉，難得的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臉，“在嫁過來之前，我要住在千歲宮。”

“可以。”朱雀也不怕齊歡跑了，這仙界雖然不能說都在她的掌控中，但想要從她眼皮底下溜走，也是斷然沒有可能的。

齊歡跟著斷歲回了千歲宮，她才剛進千歲宮，就看見師門裡所有的長輩都迎了出來，所有人都是哭喪著一張臉。

齊歡先看虛空子，他的手臂已經長了出來，完好無損。“師傅，你還好吧。”

“好，還好……歡子，難為你了。”雖然有些事兒被嚴令保密，但是這世上怎麽會有不透風的牆，虛空子沒有想過，有一天，齊歡會因為青雲派被人威脅。終歸，還是他們青雲派實力不夠啊。

“沒關系的師傅，一切都過去了。”齊歡笑著安慰道。

“歡子，如果你不想嫁，老祖宗拚了這條老命，都會帶你離開。”離開冥火殿，斷歲終於開口說話。

“……不，我要嫁。”她要讓冥火知道，娶她，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代價，是所有人都承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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