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翎收下又不放心的問道，“姐姐，我剛聽小梅姐話裡的意思，那玉玲姑娘是不是對你不好?”

　　含卉本來柔順的表情一時間變得陰冷，“不過是飛虹小姐看她資質不錯，讓她跟了身邊兩年，她就總覺得高人一等了，想著若是飛虹小姐榮歸了她能成了領舞，癡心妄想，她也不過是鄙人之女。”

　　不用再多說什麽蘇翎也能明白了，這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的，“姐姐，她似乎和那管事的婆子們很要好，你可要當心。”

　　含卉微微一笑，“不怕，其實她怎麽樣飛虹小姐心裡都知道的，她隻能做些小動作，比方我想讓你入針線班或是到我身邊來，就是被她多挑撥了幾句給阻了，針對我的話，不過是言語擠兌罷了。”

　　蘇翎覺得含卉說話似乎有所保留，看樣子是有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也就不往深處問了，這是卻聽到腳步聲與女人的嬌呼聲傳來，不遠處一位錦衣公子在一位俏婢的攙扶下，兩人調笑著走了過去，都沒有注意到一角的姐妹二人。

　　蘇翎好奇的張望，被含卉看在眼裡，叮囑道，“這公子是趙國平原少君，最是紈絝好色之徒，這段時間總是找借口找小姐飲宴，今天更是帶了兩個商家子來，飛虹小姐也是趙國人，若不是敬重平原君為人，根本不會理會此子的。”

　　“平原君不是死了嗎?”蘇翎好奇問道，不過記起那日見到的街頭殺人的事件，就是平原君夫人下令的，也就是剛才這位平原少君的母親了。

　　“是，平原君已經亡故了，他母親是魏王之妹，信陵君的胞姐，這次是隨著他母親來魏國的，據說是為了趙魏兩國和親之事而來。”含卉說著自己知道的情況。

　　“小姐不喜他?”蘇翎問道，剛才偷看時，就是這位平原少君對飛虹態度最為殷勤了，其余兩人看著都要理智的多。

　　含卉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平原君故去後，門下食客都是遣散了，這位少君的為人並不足以讓人信服，在趙國聲望不響，小姐又怎麽能看上這樣的人，不過是飛虹小姐的父親曾經是趙國將領，戰死在長平了，被他知道了借故攀交情罷了。”

　　沒想到這飛虹小姐也是將門之後，隻是說起長平之戰來，蘇翎都忍不住吸氣了，秦將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俘虜呀，搞的趙國竟是寡婦了，男女比例嚴重失調，說起來不過是八九年前的事，這次戰役的慘烈就是自己是個現代人也有所耳聞的。

　　“想不到飛虹小姐竟然是趙國將軍之後，那她父親是不是被秦兵所殺。”蘇翎說道。

　　“是呀，所以飛虹小姐從不肯去秦國表演，班主為這沒少規勸，但是飛虹小姐做人有自己的準則，堅決不同意，班主也就由著她了。”含卉繼續解釋道，這些在飛羽班中都是公開的事了，並沒有特意的保密。

　　“飛虹小姐有丈夫氣概。”蘇翎再一次沒想到，作為歌舞姬飛虹能有這樣的堅持，那是多麽的艱難。

　　“我卻做不到不入楚國”含卉低落說道，“可惜我身為女兒身，不能報亡國喪母之仇，苟延殘喘，說不定還要為那仇人歌舞。”

　　“姐姐”蘇翎呼道，“做父母的無不希望兒女能幸福平安，無病無災，她們在天上看著我們保佑著我們呢！”

　　含卉再次落淚，讓蘇翎驚歎莫非這女兒真的是水做的，這眼淚說流就流，可是想到恐怕再也無法見到自己的父母哥哥，蘇翎自己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這段時間半夜時分，蘇翎已經不知掉了多少次淚了，

隻怕比這二十幾年來的總數還要多了。　　“七妹，是姐姐不好，招了你也陪著掉淚。”含卉看蘇翎哭反而不哭了，改而安慰蘇翎，“莫哭了，讓人看到，少不得又要挨訓斥。”

　　蘇翎也明白沒有主人待見下人哭的，所以自己才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躲在被子裡哭，唯恐被人看見，所以聽含卉一說也就用袖子抹淚，不敢再掉淚了。

　　“你在廚房也好，廚房的甘嬸是個好人，不象藍娘那些個婆子可惡，”含卉安撫的說道，“你的性子從小安穩不惹事，這樣雖然辛苦些倒也安穩。”

　　腳步聲傳來，剛才叫走小梅的那個女孩子一路左瞧右看，緩緩往這邊走來，看到角落的含卉與蘇翎，微微一頓，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來，轉身離開。

　　“妹妹，你先回吧，我也不能多待了。”含卉與那個女孩微微一笑，算做打招呼，等哪女孩走後，才連忙說道。

　　蘇翎點頭，目送含卉快步離開，伸手捏了捏懷中的錢袋，想著要不要找機會出去看看，轉身回廚房院子。

　　楚國滅了魯國，而自己是魯國貴族，說不好還是王族，有個父親亡國時失散了，母親洛姬帶了自己與含卉一路逃了出來，這期間似乎還得了什麽人相助，然後洛姬也死了，自己與含卉落入人販之手，這就是含卉目前掌握的大致的身世， 好像也不……

　　“大膽賤婢，”大聲的訓斥在身邊響起，想事情想的出神的蘇翎，被驚的一愣，抬頭只見一位四十來歲的謀士裝束的男人正望著自己，那男人陰冷的眼神讓蘇翎遍體生寒，又是一聲冷哼，蘇翎才反應過來，連忙施禮。

　　“算了”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蘇翎不敢抬頭，隻能看見三步外站了一位身著黑色武士服的佩劍男人，他正站在自己要過去的路上，自己應該是差點撞了過去，被他的手下喝住了。

　　“一個小丫頭而已，不必計較了。”懶散的聲音傳來，“去吧！”

　　蘇翎如蒙大赦，失禮低頭退步。

　　“爺，仁慈，這樣的賤婢衝撞了爺的興致，該殺。”又是剛才那謀士的聲音，蘇翎想到那冰冷的眼神，不由加快了步伐。

　　“本就沒什麽興致，若不然也不會來這了。”那青年見蘇翎已經退到了院門口，轉身飛也似的跑了，一反剛才的小心翼翼，他反倒扯起一抹笑意。

　　蘇翎沒有跑遠，出了那個院子，在確定已經看不到聽不到後就慢了下來，她現在的身體劇烈的跑動是很費力的，做了兩次深呼吸，穩定了心神，才慢慢繼續往回走，蘇翎心中歎氣，自己應該往前走，越過那兩人的，卻被嚇的退了出來，這還要繞個彎，從別的院子繞過去。

　　想到那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蘇翎又是一陣心慌，那人絕對不會是一般的文人的，他的身上有濃重的血腥氣息，是的，蘇翎也十分詫異自己會對那個陌生人有這樣明確的想法，但就是心中抹不掉這樣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