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0章 各方行動
在黑龍堂的時候。 更新最快繆鳳舞的心裡還沒有那麽害怕,畢竟那邊有她的親兄長,他在黑龍堂的地位不算低,謀劃一番送她離開,這點兒手段應該是有的。
只是沒想到賁允炎如此不信任鴻天會,連一宿都不肯容她,當夜就將她接出了黑龍堂。
賁允炎面對繆鳳舞的言語攻擊,並不見惱。這個女人對行曄的依戀與崇敬,在那次北魏征陳的戰爭中,他就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只是不甘心。
他從小到大,一帆風順,就連陳國的靈秀江山,都是在他生下來時,就定下來要他接掌的。宮廷裡長大,小小年紀被立為太子,及長又君臨天下,雖然他被人稱為寬仁之君,但是他也有為君為帝的脾氣---君無戲言,他說過的事情,是不容輕易改變的。
因此在他的心裡,繆鳳舞就是陳宮裡的容華。被行曄強搶回魏國的。如今他既來了昂州,就應該將他的容華搶回去。
面對繆鳳舞的質問,他只是微笑。他有他的驕傲,他也有他的堅持,帝王威儀,自然不是繆鳳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動的。
在親眼見了繆鳳舞,聽了她的一通詰責之後,賁允炎心情蠻不錯地離開了。他還是要回魏國的行館之中,行曄的人盯他很緊,他今天裝作體驗魏國上元節的民俗風情,在昂州的街上逛悠了整整一天,才在傍晚的時候甩掉了盯梢的人。
歡鬧的上元節夜裡,他走出這處隱在市井之間的普通民宅,繞回到昂州最熱鬧繁華的街市上。人群熙攘,看燈的百姓還未盡散去,天上依然有綻放的煙花。
在街口,他與負責留下來反盯梢的人碰頭,得知了跟蹤他的魏國暗衛的位置,便在街上隨手買了一大堆的玩物吃食,讓隨從抱在懷裡,慢慢悠悠地晃進了跟蹤人的視線范圍之內。
奉行曄的旨意盯住賁允炎的那四名暗衛,在將這位南陳皇帝跟丟一個時辰之後,重新再看見他,都長舒一口氣。雖然這一個時辰賁允炎去了哪裡,他們也在懷疑,不過回去後是斷斷不敢說的,否則這失職的責任。夠他們四個人喝一壺的。
賁允炎帶著他的隨侍,在暗衛的悄悄跟護之下,回到了位於北魏皇宮外宮之中的國賓行館。賁允炎身為陳國的君主,住在行館之中唯一一處獨立的宮殿之中,高屋華宇,錦衣玉食,行曄對他的確是執友邦之禮,尊待有加的。
只是這表面的友好尊敬之下,是行曄對三國聯盟的又一次挑戰,他心裡非常清楚。
行曄摸準了他的脾性,知道他不會棄五百八十六名陳人的性命於不顧,因此將他調到陳國之後,就一直將他拖住在這裡,好吃好喝笑臉相待,就是不肯放人,無非在等著看陳國國內與吳梁二國的反應。
據逕州傳來的消息,陳國朝內已經群情激憤,正在調集人馬往魏陳的邊境逼近。而吳梁二國聽到賁允炎被滯留在昂州的消息,也慌了神兒,正在商議如何調軍,以配合陳國的行動。
這一切。賁允炎自然是知曉的,北魏的前方探報也是清清楚楚地報到行曄那裡去。
兩位皇帝在台面上握手言歡,台面下卻在暗暗地較著勁。
對三國的軍隊可能兵犯邊境,行曄在扣住陳人不放,遣陳國使臣回國向賁允炎稟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準備了。因此他穩坐釣魚台,只等著看三國能做出多大的聲勢來。如果三國聯盟的反應比他想像中要弱,也許他還可以趁機敲開一國的大門,邁開征服天下的第一步。
賁允炎面上雖然鎮靜,但內心卻不如行曄安穩。畢竟身處他國,處處受到牽製,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對他極不利。
就在他急於尋找解決陳人被囚危機的主動方法時,宮裡鴻天會的暗線給他送信試探,欲與他這位陳國的皇帝結盟。
鴻天會的目的他非常清楚,無非是想與陳國朝廷拉上關系,靠上這座大山,就算鴻天會未來的行動得不到陳國的幫助,那麽在行曄緊密的搜查之下,若哪天鴻天會遭清洗,他們將主力人馬撤到陳國去,能受到陳國的保護,也算是一個可靠的退路。
做為代價,他們願意在賁允炎滯留魏國期間,受他調遣。
賁允炎帶來的隨從,皆在北魏暗衛的盯防之下。有了鴻天會這股暗中的強大勢力,賁允炎在魏國的消息靈通了,行動也方便了許多。
當鴻天會潛伏在皇宮裡的人,探到行曄欲攜繆鳳舞出宮參加宋顯麟的喜宴時。賁允炎當即決定,要鴻天會出動人馬,將繆鳳舞劫走。
至於在街上的混戰之中,黑龍堂的人目標直刺行曄,那是鴻天會自己的決定。
雖然他們一直以來的行動策略,是以改朝換代為宗旨,刺殺北魏的皇帝,只是他們行動的一小部分。但是行曄出宮行蹤被,畢竟是很難得的一次機會,如果能趁此機會除了這個皇帝,引起北魏朝中震蕩不安,興許也是一次機會。
可惜黑龍堂行動失敗,最終隻完成了賁允炎囑托的任務,劫了繆鳳舞。
賁允炎今晚很開心,這一次行動功在一舉兩得。鑒於目前的形勢,繆鳳舞一失蹤,行曄第一個就會懷疑是他的人乾的。而繆鳳舞如今天的藏身之處,是鴻天會的上層人物秘密安排的,連黑龍堂那邊都不知道,北魏朝廷的人十有也找不到。
這樣他便只需表現得更加鎮定與泰然,並且在爭取陳人被釋放一事上,突然強硬起來,就足夠了。
等到行曄在這件事上的態度軟下來。只要他的五百八十六名百姓一離開魏國的監獄,他會立即給鴻天會的傳遞消息,讓他們通過秘密的渠道,將繆鳳舞送往陳國。
這一計策,開端是順利的,因此賁允炎很樂觀地看好結果。
他回到自己的住處,先將留在行館的隨從大臣召來,問他道:“今天中午以後,那邊皇宮裡可有什麽動靜嗎?”
這位大臣是陳國的兵部侍郎,姓管。管侍郎輕聲答道:“皇上,一切都安然如常。午後魏國皇帝出宮時乘座的轎子回來。直接進了內宮,下午的時候魏國皇帝召了一班大臣入禦書房,不知道商議什麽,禦書房的門關了好半天,才見那班大臣出來,個個臉色不太好看。臣認得其中一位,是昂州京軍大都督……”
賁允炎聽了,頓時心情大好,搓手笑道:“這就得了,從現在開始,就看咱們與行曄暗下抗衡的本事了。一定要穩住陣腳。你給鴻天會在宮裡的人遞個話兒,務必看住繆鳳舞。只要拖住他幾天,等他自己慌亂起來,來找咱們的時候,就是咱們掌握主動的時候。”
“皇上聖明。”身邊的幾位親僚隨臣也跟著高興,畢竟他們已經在魏國的京城呆了半個多月了,他們滯留的時間越久,就越有危險性。
這一次掌握了主動,但願能計得施展,一舉救出國人,安然返回逕州去。
賁允炎於是吩咐隨從在主殿上備下酒宴,將他們從外頭帶回來的吃食全部擺到桌子上,臣君勸酒對歌,一派歡度上元節的喜慶喧鬧氣氛。
他們鬧騰了大約半個時辰,有人進來通傳,說是魏國皇帝行曄已經到了行館的門口,馬上就要進來了。
賁允炎給他的眾位隨臣使了一個眼色,隨臣會意,更加大聲地勸酒吟詩,管侍郎甚至當即站起身來,舞劍當歌,情緒激亢。
行曄邁進大殿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陳國君臣豪飲群歡的場面。
沒有人留意到他的到來,茂春將臉色一沉,正要震聲高呼駕到,行曄衝他擺了擺手。茂春斂氣息聲,行曄則靜靜地站在門口。觀察著陳國君臣的舉止神態。
過了好一會兒,賁允炎才仿佛突然間看到了他,趕緊起身相迎:“呀!行皇兄是何時來的?怎麽也沒個動靜?我今兒去昂州的集市上閑逛一回,帶回好些昂州的風味,行皇兄快來坐,上元燈節好光景,咱們今兒不論國事,一醉方休。”
行曄微微一笑:“內宮有宴,我本已有三分醉意了,怕是拚不過賁君,先行醉倒。”
邊說著,已經往桌邊走去。陳國的諸位隨臣紛紛起身相見,將行曄讓到了主位上,與賁允炎並肩而坐。其余人陪在下手位置上,給行曄拿來一盞乾淨的酒杯,茂春試過之後,斟上了酒。
“我來昂州已半月有余,今天方得機會遊歷昂州城,真是風情別具,熱鬧非凡哪。行皇兄治下的京城百姓,安居樂業,一派泰和景象,著實讓人羨慕。”賁允炎難得笑得如此開懷,也難得如此放開了讚揚行曄的政績。
行曄也微笑點頭:“過獎,賁君既覺得昂州如此有趣,不如在這裡多留幾日,以便好好遊歷一番。”
“好啊!行皇兄如此盛情,卻之不恭,那我就多叨擾幾日,一直住到行皇兄膩煩了,再離開也不遲。”賁允炎毫不示弱,反唇相擊。
行曄心中窩著十足的火氣,卻也沒有辦法,強笑著陪飲了幾杯,便推說天色不早,離開了行館,回內宮去了。
內宮之中,繆鳳舞失蹤的消息被封閉,不允許在內宮傳播。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本來是喜氣洋洋地出宮參加宋四公子的喜宴,最後回來的卻只有行曄一個人。而整個下午行曄不停地召見臣工,氣氛緊張。
種種跡象結合到一處,眾妃暗下都在猜測,繆鳳舞出事了。
對於這件事,藍淑妃是第一個毫不隱諱地表現出自己幸災樂禍的人。在晚上的燈謎詩詞會上,當左娉婷悄聲向藍淑妃打聽繆鳳舞的下落時,藍惜萍鼻子一哼:“到底是野路子上的人,不知道在外面得罪了誰,還好沒有連累皇上,否則她便是魏國的千古罪人。”
左娉婷從藍惜萍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便當做一件確證的事情。她偷笑道:“臣妾平時就瞧她媚骨豔止,不像個正派人,這樣一來,宮裡倒乾淨了。臣妾恭喜淑妃娘娘。”
藍惜萍當即摔了臉子:“這話說得奇,我好好的,有什麽喜不喜的?倒是你該偷笑了,她若不出事,收拾你將是她在宮中立威的第一步,你躲過了一劫,回去偷著樂吧。”
左娉婷聽這話刺耳,可是也不敢反駁,訕訕地一笑,轉身跟著猜燈謎搶獎品去了。
不遠處龔宓見她二人嘀咕半晌,偷笑竊喜的樣子,便湊到宇文柔珍的身邊,問道:“貴妃娘娘,臣妾鬥膽問一句,德妃娘娘哪裡去了?怎麽大家都在暗中猜測?”
因為龔宓經常跟著繆鳳舞去媲鳳宮喝茶,因此宇文柔珍對待她還算和氣:“皇上不肯說,我們自然是不能確切地知道。但是你琢磨琢磨,這樣的大節下,本是一同出宮喝喜酒,結果隻回來一位,在太后和皇后那裡也沒有交待一句,八成……”
“哎呀!那可怎麽得了?到底是出什麽事了?真是讓人擔心死了?見皇上也鬱鬱不樂的樣子,會不會兩個人在外頭吵了架,皇上一怒之下,處置……”龔宓一急,便開始胡思亂想。
“休要胡說!”靖孝長公主行昭湊過來,瞪了龔宓一眼,“小心皇上治你一個言亂宮闈的罪過,皇上不肯說,自然有他的道理,沒見他一天都在召見臣工嗎?可見德妃性命暫時無憂。”
“這可急死人了,誰能打聽到準信兒呢?否則今晚甭想睡覺了。”龔宓搓著手,繞著面前的一盞燈轉圈子。
宇文柔珍見她這樣,是真地替繆鳳舞擔心。宮中這樣的情誼也是難得,她不由地多說了一句:“去宋府赴宴,出了這樣的事,宋辰安怕是心中惶恐。宋辰安在朝野均有勢力,他家還有一位本領通天的宋四公子,想必宋家也會全力以赴,以洗脫乾系。”
“哦……這樣最好,要不是我出不得宮,我也找人去。”龔宓邊說著,回頭看趴在太后膝上的天寶公主行玉泠,“可憐的寶公主,大概還不知道她的母妃遇劫一事。”
於是,經過眾妃如此私下相議,口口相傳,繆鳳舞遇劫一事,便在宮裡暗暗地流傳開來。
宇文柔珍的那番話,有一處是分析對了的。今天本來是宋府大喜的日子,宋辰安午間還在喜宴之上,與親族同僚把酒言歡的時候,突然宮裡來人,將他緊急召至禦書房。
當他聽到行曄簡短地將路上遇刺一事說出來之後,這位兩朝重臣當即出了一身的冷汗。雖然行曄沒有責罪他的意思,但是皇上與德妃是從宋府出去之後出了事,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的話,他可是難以辯得清白的。
行曄與眾臣工商議之下,認為此事極有可能是陳國在昂州的暗衛做下的,德妃落在他們的手中,十有是要拿來交換五百八十六名陳人的性命。
但是賁允炎一行人抵達陳國之後,一直就住在行館之中,除了今天有消息說賁允炎攜隨臣遊興昂州之外,陳國君臣之前從未踏出行館半步,他們是如何與宮外的人傳遞的消息呢?
十有,宮裡有叛徒。
行曄如此斷定之後,一邊命內宮侍衛加緊內宮的清查與盯防,另一邊安排刑部聯手京營中軍的人,嚴守四城,並在城內撒下人馬,挨家挨戶地排查搜捕。
宋辰安在宮裡議完這件事,急急忙忙地回到家中,將尚在喜宴上被人勸酒的宋顯麟叫進書房,把德妃遇劫一事告訴了她。
一身大紅喜服的宋顯麟,在聽說繆鳳舞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之後,當即轉身,急步出府,往京軍大營而去。
中軍營內,副都指揮使本以為他們的長官今日大婚,不會來了。他們接到旨意後,不敢怠慢,正在商議著如何不驚動百姓,悄然在京內廣撒人馬,搜尋德妃的下落。
議事進行到一半兒,就見新任都指揮使宋顯麟一身大紅喜袍,顯然是連衣服都未來得及換,就跑來兵營了。
他一邊脫喜袍,著官服,一邊聽兩位副都指揮使將他們先前做下的安排匯報了。然後他點頭:“一定要守住城門,一隻老鼠爬過去,你們也要看清是公是母!要是讓賊人從城門混出去,守門的官兵一個不落,全部處斬!明白了嗎?”
下面的人見他們的長官發了狠,趕緊肅然齊應,各自分頭行事。
副都指揮使有些同情地看著宋顯麟,好心地上去勸一句:“大人,今兒可是你大喜的好日子,一輩子也就這一天,不好委屈了新娘子吧?你來應個卯,上頭看到了便罷,這會兒你還是回家吧,我保準給你守得死死地,搜得細細的,明兒一早兒你來,我向你交差,如何?”
宋顯麟心中如著了火一般,也顧不得副都指揮使是一片好心,將眉峰一凜:“羅嗦什麽?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快行事?”
說完,他自己當先跑出去,跨上他的棗紅馬,急馳出了中軍大營,也不知道他往哪裡去了。
在他身後,副都指揮使委屈地扁了一下嘴,也不敢耽擱,趕緊行動。
宋顯麟在營中給屬下們布置好任務,他自己獨騎出了京營,在昂州喧鬧的大街放馬急奔,來到了城西一處小小的寺廟之中。
他在寺門口下了馬,叩開了廟門。一個小和尚開了門,見是他,直接閃身讓道:“宋施主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