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說法?眾人……
黃子厚開口道,“這麽算下來,我家郡主隻讓呂家賠一千兩銀子,已是寬宏大量了。”
這麽算起來,三個人一千兩還真是不算多……原來陳小暖是這麽計算損失的,如果他們違了合約……眾人打了個機靈,這陳小暖可得罪不得。
小暖見他們聽明白了,又開口道,“呂家退出合作,原本打算分給他的棉花斤數就沒主了。本郡主也不讓大夥白走這一遭,這些棉花就均分給你們幾家了。”
呂家遭了秧他們得了利,眾人趕忙行禮謝恩,高高興興地走了。
小暖讓黃子厚將這些人送走後,秦氏從裡屋走了出來,擔憂道,“這幫人一個個的看著都是老奸巨猾的,咱們可得小心點兒。”
小暖笑道,“他們有他們的算盤,咱們有咱們的打算,跟他們合作是為了把生意做大,等到生意做大後,吃大頭的還是咱們。”
獨木難成林,只有盡快促成栽種棉花、紡織、印染、製衣、運輸等這整條鏈條盡快做大做強,登州才能成為棉花之鄉,她的綾羅霓裳和棉坊才大有可為。
秦氏擔心著,“等生意做大了,咱們還能佔大頭嗎?”
“娘覺得,這些人的腦袋有您女兒的好使嗎?”小暖笑眯眯地問。
秦氏立刻搖頭,“那不可能!”
小暖笑了,“所以,咱沒啥可擔心的。”
秦氏的心立刻安了,又把心思轉到怎麽讓棉花少落桃上,急匆匆地走了。
小暖吩咐綠蝶派人看緊這些布商,又讓黃子厚去衙門打聽案子審問的情形,而她則與趙書彥跟緊南山封地的建城速度。
三日後,樓蕭遷審結了呂家殺人擄工匠的案子,將卷宗呈到了州衙門,州衙門又呈送刑部,刑部作準批了刑,文書一層層地送下到樓蕭遷手裡。
看到文書上的量刑,樓蕭遷倒吸了一口涼氣,呂直榴、派來捉人的管事、與呂家串通的展鶴四人都是死罪,剩下的涉案人員,也都被重罰。
“大人,這……”師爺也驚了,兩個管事和展鶴是可以殺,但呂直榴按說該流放的,怎麽也是死刑?本朝律法雖嚴,但對死刑的核準向來慎之又慎,這一案不過死了兩個護院,就要殺四人?
“呂家擄工匠之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栽種棉花,讓大周百姓有衣可禦寒,乃是聖上的旨意,知府大人將此事也看得極重,再加上他們上邊……還有晟王……”樓蕭遷合上文書,“師爺,陳小暖以後惹不得,千萬惹不得。”
這次州衙門和刑部一反往日的拖拉,這麽快就將文書送下來,說不得就是晟王督辦的。有殺伐果斷的晟王當後盾,陳小暖這丫頭誰還敢惹?晟王,夠狠!
當刑部文書張貼於縣衙門口後,濟縣百姓見了半晌說不出話。陳小暖的作坊死了兩個護院便要殺四人償命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濟縣角角落落。
白氏裹緊她的被子窩在炕上瑟瑟發抖,皮氏嚇得關在院裡不敢出門,陳祖謨則臉色鐵青地捧著書半日也看不進一頁去,旁邊哄女兒玩的柴玉媛冷哼道,“有了權勢,這丫頭的獠牙終於露出來了。還說咱們很,她比咱們狠多了!”
在南山封地中視察建屋進度的小暖聽了後,愣了愣才問道,“何時行刑?”
“三日後,城西菜市口。”黃子厚低聲道。
嘉和三年,廂軍指揮使閆冰一家三十二口被被殺,就是在那個菜市口,當時柴玉媛帶著姑娘去看砍頭,姑娘回來後嚇得半夜發燒。自此之後,秦氏吩咐家裡的馬車進城也要繞著那個菜市口走的。綠蝶立刻道,
“姑娘,到時讓木黛去吧。”小暖緩緩搖頭,“就跟我娘這麽說,不過我要自己去。”
綠蝶點頭。
待到行刑這日,小暖以要去綾羅坊做事為由,瞞著娘親親自到了刑場。站在清香雅樓面向刑場的雅間裡,上次她就是在這裡看著閆冰一家被殺的。現在她又站在這裡,看著四個人頭落地。
刑場邊的呂家人和展鶴的家人哭聲一片,看完熱鬧的眾人散開時,忽然有人指著清香雅樓道,“快看,文昌郡主!”
眾人抬頭,見到三樓雅間內陳小暖那張白淨嚴肅的小臉兒,忍不住陣陣發寒。
雅間內,趙書彥見小暖這樣面容冷肅,卻知她心裡也不好受,便勸道,“呂直榴他們做錯事在先,不是你的錯,你莫難受。”
小暖勉強掛起一絲笑,“大哥放心,我無事,這……也算好事。”
若是殺兩個管事和展鶴, 的確算是好事,但現在連呂直榴一塊殺了,就是過猶不及了,趙書彥不想讓小暖更有壓力,含笑表示讚同,“此事之後,再有人想從中作梗,都得掂量掂量他的斤兩了。”
小暖無力多說,“大哥先去忙,我在這裡歇一歇再走。”
趙書彥也不好再留,隻得叮囑綠蝶幾句,帶著人先走了。
腦袋小暖關窗坐在桌邊,被樓下的哭聲擾得無法靜下來,木然地、一口口地喝著安神茶。她果然高估了自己,這樣的場面她還是受不了,她現在滿眼滿心都是血,和那沒了頭在地上不斷抽搐的四截身子。
怕是又要做噩夢了,小暖苦笑一聲,得提前吃點藥,她可不能生病。
待她終於平複了些剛要去綾羅坊忙活時,三爺居然趕到了。
三爺揮退左右走到小暖近前,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疼不已。
小暖張開手臂,低聲道,“抱。”
三爺彎腰將她抱在懷裡,緊趕慢趕,他還是遲了一步讓小丫頭受驚了,“怎麽不讓木黛來?”
小暖貼在他懷裡汲取著夏天該有的熱度,低聲道,“我不來,不是辜負了聖上的一番‘好意’。”
三爺驚訝道,“你都知道了?”
小暖點頭,“猜到了,因為你不會這樣做。”
雖然包括玄舞在內的所有人都猜測,是三爺為了給小暖撐腰才讓刑部下了這樣的旨意,但小暖覺得不是他,所以現在見他風塵仆仆地趕了來,小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一路的擔憂和焦慮,在聽了小暖這句話後都歸於無,三爺緊了緊胳膊,抱緊上天賜給他的稀世珍寶。/13_136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