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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門外》第56章 不能白死
湘婷走回了原先的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不過這次她沒有馬上飲下,而僅僅只是將之握於手心之中,抬頭不緊不慢朝啟嘯道:“地鬼戒律,湘婷略知一二,師兄也應該有所耳聞。他煌壘作為地鬼之王,公然違抗先祖法紀,收集外族魂魄,量達百萬,著實罪無可恕,且他居然以此為條件與我們交換汲魄一年的使用權,很顯然,他的目的和野心,也是不可控的。我當時就在猜想,能讓他煌壘願意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取到汲魄的原因,會不會首先是為了對付他對付不了的人。”

“鬼術閣閣主史一帆。”啟嘯接話道。

“正是。”湘婷露出了笑容,“師兄,我們根本不知道那鬼王一年以後會不會如期將汲魄還回來,且這一年裡他想拿汲魄再乾些什麽,也是完全不可預測的。”

湘婷說著將杯中酒飲下,啟嘯注意道算上這杯,湘婷已經喝了三杯了。

這種烈性藥酒度數極高,當初啟嘯一次也僅僅只能扛住三杯,三杯之後腦子便有些犯困發暈。

以前湘婷也從不讓啟嘯貪杯,三杯之後便將酒固執地收了走。

而今日,是湘婷第一次親口品嘗自己釀了萬年的藥酒,但她的面色竟沒什麽變化,既沒有發紅,也沒有神志不清之感。

她只是看了看桌子另一側啟嘯一動也未動的那杯酒,苦笑著繼續給自己斟滿杯,語速有些放緩地說道:“後來,子羽從地鬼帶回的消息,跟我原先猜測的一樣,鬼王煌壘確實是為了對付閣主史一帆,但最關鍵就是我剛才說的,我們無從知道他在對付了史一帆之後,還會幹什麽,煌壘這樣的人,表面和善,實則十分危險。”

“所以師妹你殺他,是為我仙冥永除後患,順帶也幫地鬼維系他們君臣製衡的體制,對麽?”

湘婷聞言眼角一彎,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雙手同時搭在桌子上,一手小臂抬起側首撐著面頰,她那微胖的臉蛋上,終於泛起了隱約可見的紅暈。

“師兄真聰明,體制……嗯……就是體制……可惜了,我這白鷺山是閑人待的地方,師兄乃當朝第一元帥,日理萬機忙得很,自然不會常來。”湘婷說著將第四杯酒喝下了肚,一手拿著酒杯在眼前晃了晃,邊晃邊歎氣道:“師兄以前若可常來,便會更懂湘婷……”

啟嘯沒有挪動半步,他的神色依舊冷峻如霜,有些乾裂的右手始終握著鋒利無情的冥玉寶刀,刀刃似月。

“師妹,即便以上你提及的人死得其所,但你為何要殺了先帝?而且,你是不是還想除掉最後的太子?”啟嘯質問道。

“我並不想殺子羽,師兄也知道,子羽靈力修為不足,

所處的祥家又同天下子民撒了彌天大謊,民心盡失,所以實際上子羽已經失去了王位繼承權,若再任天帝,定不能服眾,所以,也自然沒了任何被趕盡殺絕的意義了。”

啟嘯冷哼一聲,“連被殺的價值都沒了,太子如若親耳聽到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的你是這樣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該作何感想。”

湘婷神色閑散,不以為意:“是不是在這一點上,我還是比師兄稍有人情味些?至少如果我是師兄,我絕不會殺了定雙。”

啟嘯聽到“定雙”二字,全身血液一下子僵住了,那個從小與自己一同長大的親弟弟,那個開朗可愛,雖年紀較小,但卻處處照顧自己的親弟弟……定雙……

同為道仙閣弟子,湘婷自然知道定雙這個人,他與啟嘯同父同母,同來道仙閣修仙,只不過,這位天真燦漫的少年就如同那被王氏收養的無辜廚子一樣,就如那些本分做事的下層夥計一樣,死在了未來萬民景仰的仙冥戰神手下。

湘婷知道自己戳到了啟嘯的痛點,於是很識趣地叉開話題道:“師兄,說到太子,可能他最後還是難逃劫難,因為即使我湘婷不殺他,不代表其他人不會殺他,咱這仙冥若真易了主,子羽可就成了前朝余孽,掌控大權者,定是人人得而誅之。”湘婷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啟嘯一眼。

啟嘯此時手掌不禁握緊了冥玉刀的刀柄,他對於湘婷這句話的意思一清二楚。

因為如果他啟嘯有一天真的成為了天帝,那麽祥子羽,這位雖然現在修為不算精進,但身上卻流淌著祥家靈血的前朝太子,對啟嘯而言自然是一種威脅,並且永遠都是,如果啟嘯以前能忍心殺害至親手足定雙,現在又能忍心殺害同盟戰友李淵,就自然不會將祥子羽的名字留在仙冥生者的名冊之中。

且若祥子羽真的死於啟嘯手下,那麽他的下場會與李淵一樣,魂散破裂,連去地鬼投胎或者獻出錮魂石的機會都沒有。

湘婷注意到了啟嘯雙手細微的動作和臉上神色的變化,但她好似並不害怕,可能是因為四杯藥酒下肚,她已經放開了膽兒,她只是輕松地問道:“師兄是不是接下來還會質問先帝祥適的死和我的關系?”

湘婷說著將原本遞給啟嘯的那杯酒攬到自己面前,繼而說到:“師兄眼裡先帝無疑是明君,其實湘婷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湘婷沒有殺他,他跟天山墨嫡一樣,都是自盡而亡。”

“好一個自盡而亡,”啟嘯打斷道:“難道求助神界這條建議,不是你湘婷讓太子提的麽?”

“是我,我承人,是我讓子羽提的,但請師兄想想,以我們仙冥當時的那種孤立無援的狀況,朝堂之上就算子羽不提,其他的臣子也會提。”

湘婷此時的眼神直直對上了啟嘯的如刀目色,“媛姬說如若我們再因玄鴛之事而驚擾天山,就親自要了子羽的命,而很顯然,從地鬼再次獲得支持師兄你我都知道希望渺茫,所以你去都沒去,畢竟我們當時七生門要回了汲魄後,並沒有馬上履行諾言,為他們地鬼掃清邊境的遊魂;而後來,鄧禦史帶回的消息不也正是如此麽,地鬼根本不願出兵。”

“所以呢?”

“所以就算先帝當日在等鄧禦史的消息,沒有馬上去三青門,之後過不了多久他也還是會去,還是會死於三青天罰之下,這一切都是注定的。”

“你可以阻止他!”啟嘯此時的語氣,剛硬中帶著些許壓抑不住的憤怒,“既然師妹你知道夙仙聖壇上百萬仙兵的真正死因,你完全可以將去三青門的後果告知先帝,你可以救他,但你沒做,你湘婷什麽也沒做,師妹你這跟殺人沒有區別!”

或許別人都忘了,但他啟嘯不會忘,祥適不僅是明君,還救過啟嘯的命,不僅救過他的命,還救了他作為戰神的聲譽。

兩千年前,當天山媛姬手持麒麟王仗攻上天庭時,是祥適出面為啟嘯解了圍。

祥適說:“元帥,您先退下,僅是比試,無妨。”

當然祥適也可以不這麽說,不這麽做,他可以躲在啟嘯身後,拒不出戰。

只不過那樣的話,仙冥會死很多人,很可能就如失去了九千萬子民的地鬼一樣,而啟嘯的生命也會就此終結。

但仁慈的祥適,戰敗後向媛姬雙膝下跪,跪求她不要傷害其他無辜的仙靈,所以仙冥沒有損失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隻留下一個顏面無存的帝王,與依然是戰神之神的啟嘯。

湘婷聽到啟嘯的厲聲斥責後,無奈地笑了笑,她的臉上已然露出了疲態,她知道祥適的死已經觸到了啟嘯的底線,於是她長歎一句:“看來師兄也不是一直都這麽冷血,偶爾也是重情重義之人。”

“你是弑君者。”啟嘯的眼神中已經泛起了一絲殺氣。

湘婷此時頭已經搭在手臂上,帶著些許醉意道:“師兄呀,你有的時候,也不是很聰明嘛。我是可以跟咱們先帝說,別去三青門,會死的,但他就真的會這樣罷休麽?如果他今後都沒有任何動作,忍氣吞聲,汲魄便會一直在玄鴛,一直在玄鴛,永遠在玄鴛。”

湘婷說到這裡眸色突然聚焦了:“只要有一天,那魔梓焰想殺上我仙冥,他隨時都可以。所以師兄,你認為先帝會讓這種狀況持續麽?他不會的!因為如若那樣,史冊便會將之記載下來,被後人知曉,被所有後人知曉,知曉我們仙冥開國以來的鎮國之寶是在他祥適的任期裡被掠奪的,他一世明君的聲望便不複存在了。”

啟嘯朝著湘婷走近了兩步,道:“所以你認為不求助三青,先帝就會兵發玄鴛麽?”

湘婷輕笑一聲,看著眼前桌上那第五杯酒,眼神有些渙散,聲音低沉道:“不會發兵的,師兄,不會發兵的,我們已經沒有兵了,先帝他一定會派李淵和師兄你潛入玄鴛盜取汲魄,單單就是盜取汲魄,如若你們都失敗了,他便會自己去,但他不會成功的。夙仙聖壇上的結局我們都看到了,先帝同太后最終不得不一起撤走,這已經告訴了所有人先帝在與魔梓焰那場關於控制汲魄的比拚中,敗了……”

湘婷說到這裡頓了頓,而後繼續道:“所以師兄啊師兄,先帝即便不去三青門,也還是會死,只不過是死在玄鴛罷了。”

啟嘯剛想說什麽,湘婷突然看著啟嘯大笑起來,這笑容已經帶著很明顯的醉意,“呵呵呵呵,師兄肯定想反駁我,肯定想說我胡言亂語,師兄是戰神!戰神怎麽會失敗呢?戰神不會失敗的,一定會在先帝之前把汲魄取回來,所以先帝也就不用死了,對麽?”

啟嘯聞言瞳孔微張,好似湘婷真的說中了他心中所想。

“師兄我是不是特別懂你,是不是特別聰明?”湘婷打趣道,話語當中的兩個“特別”都故意說的很重。

“師妹你醉了。”啟嘯冷冷一句。

“我沒醉!”湘婷放大了音量反駁道,“我腦子很清醒,我腦子什麽都記得,不僅記得這藏書閣中這沒有多大用處的八萬本天經,我還記得如若先帝沒有點燃三青聖火,那麽他是不會死,但魔梓焰也不會死!這就又回到了我先前琢磨不透的神族了,那些不可控的神族又出現了!那些神族……”

湘婷說到這裡思緒好像開始有些亂,但是啟嘯沒有亂。

他通過湘婷這些話大致推理出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事先湘婷一定沒有預料到三青神族也會懲罰魔梓焰,說實話,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那麽如果祥適沒有去三青門,天罰便不會出現,祥適不會死,魔梓焰也不會死。

魔梓焰無疑越來越厲害,體內封印的神器也越來越多,所以湘婷認為魔梓焰從頭到尾都是神族保護的對象。

任何人想要對付魔梓焰,代價都是難以想象的,就如同夙仙聖壇上的悲劇一樣。

在當時的湘婷看來,祥適沒有辦法對抗魔梓焰,所以他一定會輸,一定沒有辦法帶回汲魄,最後的結局就是只有他一人死去。

但是啟嘯就不一定了。

啟嘯畢竟通過七生門事件告訴了湘婷,他是所有既定事實中的特例,他是戰神,他從來沒有輸過,就連夙仙聖壇上他都能用那樣殘忍的方式設法自救,所以啟嘯是湘婷眼中的最不可控因素。

而如今失去了百萬士卒的仙冥,已經沒有任何資本再經歷一場悲劇了,所以湘婷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阻止啟嘯赴仙冥盜取汲魄。

憑湘婷的聰明才智,想要啟嘯失敗,甚至根本去不成,還是不難辦到的。

所以最終的結果肯定還是祥適出面,身為一界帝王祥適確實不能什麽都不做,所以他一定會去,最終的結局就是如湘婷所言,戰死玄鴛。

祥適的殘魂裂魄會毫無疑問地被魔梓焰吸入身體裡,就跟戎卿侯、蒙正、與嚴昆三大將軍的下場一樣。

想到這裡啟嘯蒼涼一笑,原來三青天罰,只不過確定隻犧牲祥適一人,但若讓自己,讓李淵,讓祥適攻入了玄鴛對抗魔梓焰,那麽是不是又會惹惱神族,釀成悲劇,在當時的湘婷看來,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才會那麽早地提出那個建議……

只不過祥適死後,那降臨在魔梓焰身上的刑罰更厲害,更不留情面,這結果或許顛覆了湘婷的所有設想,似乎神族並不想保護魔梓焰。

湘婷眸色遊離,但好似思緒又硬生生扯回了一些,她慢慢地說道:“我就是凡人,師兄,我湘婷就是個凡人,我會犯錯,我現在才意識道,自己好像犯了錯……對,這藥酒告訴我我犯了錯……”

湘婷說到這裡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驚恐與擔憂:“怎麽辦,師兄……我以為魔梓焰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原來神族想保護他的那些可笑想法都是我湘婷亂猜的,我以為魔梓焰死了你們就可以毫無障礙地取回汲魄了,但是我忘了,那個葉刺好好的活著……玄鴛那六同果……不……不……不對……我沒忘,我當然沒忘六同果,在三青天罰面前那果子根本沒用,對的,一定沒用,我在書上看到過,在書上什麽地方看到過,玄鴛以前也有成過親的皇族隻身一人死於天神手下,再無生還……可是如果不是六同果……我忘的是什麽呢?”

湘婷說到這裡眉頭緊鎖,額頭早已冒出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汗珠,臉色也褪去了紅潤之色,逐漸發白。

啟嘯眉毛微微動了動,他走到湘婷身邊道:“師妹你怎麽了?”

只見湘婷好似想到了什麽,一把抓住了啟嘯的衣袖,語氣有些顫抖道:“靈生玉……我忘的居然是靈生玉,子羽說靈生玉當時莫名地在地鬼消失了,就在他跟鬼後面前不見了……那靈生玉眾人都猜測肯定又是被護著魔梓焰的神族拿走了, 我之前也這麽懷疑,但是畢竟沒人親眼看到,也沒人知道他體內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師兄,靈生玉……那靈生玉是神界的東西,那魔梓焰,說不定真的會活過來,說不定已經活過來了……”

湘婷說到這裡,神情顯得越來越痛苦,但她強撐著什麽繼續說:“師兄,我不會讓李淵當天帝,他當上了天帝,不過是祥適王朝,變成李氏王朝,沒有變化,什麽都沒有變,師兄,什麽都沒有變,那以前的人就都白死了。”

坐著的湘婷說到這裡,身子不禁緊緊靠在啟嘯身上,側臉貼著啟嘯的腰間,聲音變得有些無力:“師兄記得,湘婷這燒酒,內屋還有很多,一次萬不可以超過三杯,一杯怡情,二杯愜意,三杯健體……四杯……”湘婷說到這裡頓了頓,呼吸沉重地繼續道:“四杯癱瘓,五杯身亡,切記。”

啟嘯聞言神色大驚,冥玉寶刀哐啷一聲掉到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只聽湘婷的語氣越來越輕,“師兄……體制,體制,不能白死……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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