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在縣學考兩日,趙成材他們自然也就跟著不能回家,到現場幫忙組織,維持紀律,等著試考完了,為了公平起見,試卷還得全部送交府學,請那裡的夫子們批閱。十天之後,成績出來,自然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章清亭直到從馬場回來,親眼見著那大紅榜的張銀寶和張元寶兩個名字,這才放下心來。不過成績都不算太好,銀寶略高,取了第二十八名。元寶低一些,隻取了四十二名,差一點就出局了。這怎麽和平時的成績差距這麽大?
趙成材拿到他們的卷子細看一番,回來釋疑,“他們倆其實文章都不差,只是吃字的虧吃太多了。平素我要你們好好練字,總是不以為然,旁的老師可不象我們,了解你們的底細,願意耐著性子看你們的文章。真正到考試的時候,一個老師一天不知要批改多少份試卷,一看那亂七八糟的字就沒心情看下去了。特別是元寶,你這回能入局已經算是好運了。到真正縣試的時候都不要抱太高的期望,盡力答好題,等練好了字,下回再來吧!”
一席話說得兩個弟弟都低了頭,章清亭平常也沒空瞧兩個弟弟的作業,這下子讓他們拿了作業本來,隻一眼當即就拍了桌子,“這也能叫字?以後每天給我寫一百個大字!元寶二百個!練不好不許睡覺!”
趙成材笑著勸她,“你瞧你,又動氣了!不過你倆可真得好生在字上下一番苦功了,你們大姐可是一筆好字,連我都不及的!她若是肯抽時間教你們,那倒是你們的造化了!”
張羅氏也在一旁幫腔,“這事兒我盯著!你們要是不好好學,等你們爹回來,非揍你們不可!”
就從當晚開始,兩個弟弟臨時抱佛腳,開始了練字。趙成材抽空,私下跟章清亭商量件事,“我想到師傅家去走一趟,玉成這回考了第七,他是師傅一手教的,學問自是不差,只是有些該提點的,我這個做師兄的,也該再交待幾句。你看成麽?”
“想去就去唄!難道我還能綁得住你?”章清亭白他一眼,忽地生出了主意,“你既然要去,也別空著手,就去婆婆那兒帶幾塊新鮮的豆腐,抓幾把青菜過去!”
“那卻為何?拿個豆腐多不好走路?還不如去玉蘭那兒提兩盒糕點也便罷了!”
“瞧把你懶得!玉蘭那糕點不要錢啊?老送那個多沒意思?婆婆那豆腐總是要做的,地裡的菜吃不完也沒用了,不如帶去送人,還是個人情!”章清亭非逼著他回去拿東西,“我現就打發保柱回去說一聲,讓婆婆明早多做一點,再把那驢給你準備著,把豆腐包妥當一點,你騎個驢過去就是了,也費不了多少工夫!你快去看書吧,這都要考試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交給我就行了!”
趙成材不知家中最近的暗流湧動,也搞不懂這媳婦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反正不是甚麽大事,他也沒放在心上,自去讀書了。
當晚,趙王氏聽說趙成材明兒一早要去楊秀才家,還要她準備點豆腐青菜做禮物,很是訝異。這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兒子上楊家獻的哪一門子殷勤?可保柱是一問三不知,
弄得趙王氏心裡七上八下,一夜沒睡安穩。
雖然她現在是動了接納楊小桃的心思,可當動真格的時候,她也有些緊張。這要是讓章清亭知道了,恐怕沒好事吧?
等次日一早,趙成材隨著章清亭一起過來,趙王氏那個別扭哦!想問也不好問,忸忸怩怩,拉著趙成材,嘴上應著給他去拿東西,可眼睛卻一直斜覷著媳婦。章清亭心裡頭又是好笑又是歎氣,接了人就先上馬場了。
趙王氏這才拉著兒子問,去楊家到底所為何事。
趙成材眉頭一皺,“能有什麽事情?不就是說說玉成考試那事?娘您怎麽什麽都沒準備好?這不耽誤工夫麽!那我就不要了,一會兒在路上隨便買點什麽吧!”
“那你媳婦……她知道麽?”
“知道啊!娘您又想到哪兒去了?難道我還能背著媳婦乾些什麽事麽?”
“噯噯!你等著等著,馬上就好!”趙王氏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莫名松一口氣,趕緊給兒子收拾了東西出來,拿個小筐裝好,掛在驢背上,趙成材騎著小毛驢,得得的就走了。
可趙王氏就納悶了,這媳婦怎麽這麽好說話了?還一點都不介意?
他到楊家來得還真稀罕,楊小桃和母親是喜出望外,只有楊秀才猜出了幾分來意。畢竟事關兒子前程,就是趙成材不來找他,他也打算要拉下臉去見見這個弟子。
對師父的寶貝兒子,趙成材可不敢在師父面前說三道四,他只是假托那卷子上的評語,自己再加些意見說給師父聽。有些楊秀才聽得進去,有些卻覺得不大入耳,還和趙成材爭辯起來。
趙成材現在處事可圓滑多了,呵呵一笑,“師父說得很是,但批卷的老師卻不一定有您這個認識!”
一句話,便把楊秀才的牢騷全都堵了回去。又不是你給自己兒子改卷,功名利祿可全捏在人家筆裡呢!該妥協時還是要妥協,總得順大流才能更好的適應。
趙成材該說的說到,也不久留,“玉成是師父親授,這回也是我們縣最有希望過童試的,師父可在家好生督促了,改日縣試,就等著捷報吧!”
聽著這話,楊秀才終於給了這個弟子一個笑臉。
楊劉氏卻拉著不放,“好不容易來了,怎麽能不吃了飯再走?”
“師母,這可著實不行!縣試在即,還有許多事要籌備,我自個兒也還得回家溫書呢!”
“不行!桃兒已經去給你燉湯備菜了,一定得吃了飯再走!也嘗嘗她的手藝進步了沒!”
那關我什麽事?趙成材待要再推辭,倒是楊秀才替他解了圍,“快別留了,考試是正事,別耽誤了!”
趙成材趁機趕緊溜了,楊小桃空歡喜一場,還沒輪到表現,人就跑了。氣得把手裡的菜重重一扔,回房生悶氣去了。
楊劉氏待要去跟楊秀才捅破這層窗戶紙,倒是楊小桃冷靜下來,想想不妥,“爹現在在科舉上,倒是等玉成過了縣試再說!”
章清亭在馬場,不用想也知道今兒會是個什麽情形。暗自好笑,你趙王氏不是想讓我跟楊小桃好好相處麽?那我就和她“好好”相處,讓您滿意!
沒幾天,縣試便開始了。考完之後,學堂裡便開始布置假期功課,準備過完六月就放假了。
六月十九的黃道吉日,“荷月塢”在北安國的第一間分鋪終於在永和鎮盛大開業了!
章清亭帶著一家子悉數到場,賀玉堂和牛姨媽特意奉上禮物道賀。張小蝶果然是黑瘦了許多,穿著男裝,跟個假小子似的。不過一雙眼睛卻是又黑又亮,格外精神。指揮著夥計們乾這乾那,從容不迫。
高逸笑道,“令妹現在足以撐起這家店了,我們也該功成身退了!”
章清亭知道他們在此地也耽誤了不少時候,便不久留,三天后擺酒相送,各有禮物贈送。
李鴻文也帶著家裡的母親妹子跟來了,很是捧場的買了好幾套衣裳回去。
章清亭問她們是不是真的喜歡,李夫人道,“確實不錯!價錢便宜,樣子新穎,料子也不錯,隻為何不做訂做呢?那不更合適一些?你們雖然包改,畢竟又多麻煩一道的不是?”
章清亭知道,對於有錢人來說,這樣的成衣並不算最好的選擇。他們的主要客戶還是面向中等收入,又比較忙碌,需要為生計奔波的家庭。那麽在這裡,只需要付出比訂做更便宜些的價格就可以買到一家子的成衣,對於她們來說,這就是極其省時省力的事情了。
當然,要讓大家接受這樣的成衣概念還是需要一定時日的。她也給張小蝶減了減壓,讓她別想著一開始就賺個盆滿缽滿,多加些耐心,慢慢把生意做起來。
張小蝶倒是很有信心,“大姐您就放心吧!我不會心急的,高大哥也教過我,做生意一開頭是最難的,讓我做好頭半年都虧本的準備哩!等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要是不好,那就該從咱們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章清亭聽妹子這麽說,倒是刮目相看。張發財私下道,“小蝶還真可以!我們才出來時,一開始是我領著她,可爹畢竟年紀大了,許多事情腦袋瓜子轉不過來,沒你們年輕人反應得快。沒幾日就是你妹子打頭了,雖然做事還有些毛燥,但可比從前細心多了!”
“那就辛苦您了!”章清亭又把分家的計劃跟張發財私下一說,“等著家裡的大事了了,下面的小廝們也都學上手了,這邊咱自己再教個掌櫃出來,讓金寶照看著,您就能歇下了!”
張發財聽說她要分家,卻是面有難色,“這個不是爹打擊你,恐怕難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