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逐漸加濃加深的過程,其間搖擺全是考驗,必不可少。但,如果方法不當,耐不住寂寞,心不夠純淨,愛情也可以是日光下的水,逐漸變淡,消了痕跡。於是,愛,天時地利的迷信,是雙方的永不放棄。
——題記
董小葵從遊戲裡出來,躡手躡腳爬上床,睡了幾個小時。由於心中有事,也是睡不踏實,醒來時,剛好要吃午飯,此岸彼岸已在樓下井台邊打水洗鮮嫩黃瓜。這女人自從看上董小葵家菜地裡的瓜果後,就說:“這才是健康生活。”
於是,她每天早上都要去地裡摘一條黃瓜,洗淨,去皮,生吃。吃就吃吧,這家夥還要發出咬脆的嘖嘖聲音。
董小葵端著臉盆聳聳肩,走到井台邊打水,軲轆轉動的聲音很美妙。她尋思著跟此岸彼岸說自己的決定。醞釀了好一會兒,都洗漱完畢了,才說:“我可能要回一趟京城。”
正在咬著黃瓜的此岸彼岸一下停住,連那脆脆的聲音都消失了,然後,聽得她含糊不清地問:“何事?”
“嗯,因為我忘了一個重要的日子,辜負了一個人。”董小葵回答,心裡涼涼的一片。也許昨天,他真的是滿心等著她的出現的。可是自己卻是忘了,甚至後來答應一會兒打電話過去的,但是卻整整八個小時,竟然也是忘了。
“是不是許二?”此岸彼岸也不吃黃瓜,直截了當地問。
她拿著木梳梳著頭髮,默不作聲。這是一種默認,以至於此岸彼岸恨鐵不成鋼地點著她的頭,咬牙切齒地說:“你呀,真是——,我都不知怎麽說你了。偏偏是一條荊棘的路,怎麽就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使勁要往那路上走呢?”
董小葵慢騰騰地梳頭髮。她自己也知道一旦回去,與許二見面。彼此之間又有些不同,怕是這牽扯會更深。但是她似乎找不出不回去的理由,至少一想到他,心裡就微微的疼。
“我目前——。沒辦法。”她慢慢地說。
此岸彼岸蹲身在井台邊,手劃著盆子裡水,低聲問:“董小葵,只要你想,就有辦法。不然。你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董小葵慢慢閉上眼,手心裡是水的冰涼,她也低聲說:“可可,沒辦法的。”
此岸彼岸一聲歎息,說:“那你去吧,只希望你能對未來所出現的每個狀況都有心理準備。齊大非偶,大家族的傳承,這個你懂的。還有,權貴家的男子。到底有多少深情,能耐得住多少風花雪月的誘惑,這個,你也要有心理準備。”
她說的,董小葵也想過。但是那些是許二的妻子該擔心的,而她沒有想過做他的戀人,更別說他的妻子。她對他,原本沒有期待過任何的結果。
他那種人,很快就會厭倦自己的。之所以來招惹她,不過到底是因為她與他遇見的鶯鶯燕燕都不同吧。如果一旦看清了。新鮮感過了,自然就淡漠了。那時候,就是相忘於江湖了,彼此老死不相往來。
她低著頭。想到這些後來,心似乎皺成小小一塊,有些微的疼痛。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此岸彼岸忽然問。
董小葵一愣,搖搖頭,說:“沒有。只是不知怎的,很心疼他。看不得他難過。不想讓他失望。多可笑的。”
此岸彼岸站起身,歎息一聲,說:“無憂,你這回答倒真是很誠實啊。是不是愛,你自己掂量,如今說一切為時尚早。不過,如果要我給你意見,還不如趁著這次,徹底斷了。你要想想他生氣也罷,不爽也好,如今你們給彼此的影響與傷痛都不會太深,可是一旦你去了,又是另一番牽扯,將來的事,那就不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人,有時候做決定需要慎重,一個決定可以改變一生。”
董小葵低頭不語,只是看著水中自己的影子,一時間,不知自己該怎麽辦。貌似自己考慮得太狹窄,一直只在想不能讓他失望,不能讓他難過。可是,沒有去想將來,沒有去考慮更多的現實,就這樣頭腦一時發熱,就隻想著到他身邊去。
“好了,我不阻止你。只希望你好好思考後,再做決定。”此岸彼岸又歎息一聲,抱了筆記本在天井旁的欄杆那裡一坐,開始分析一些她三哥轉過來的案子。用她的話說:是在實行如何為禍法律界。
她十指如飛,敲鍵盤敲得劈裡啪啦的。董小葵在井台邊蹲身,過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已然決定:這一次,就狠一點。也許,從今往後,不能再見到他,也不能再看到他抽煙的樣子,不能聽到他沉靜乾淨的聲音。但是,如今懸崖勒馬確實是最好的,因為造成的傷害值不會太大。
自此,董小葵改變了回京城的決定。甚至連電話都不想打。對的,齊大非偶,不是一條道上的,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她將頭髮綁成馬尾,對此岸彼岸說:“好了,我去買菜。”
此岸彼岸一下子停住敲字,問:“你的決定?”
她一回頭,笑靨如花,說:“謝謝你提醒我。”
這一句不言而喻,此岸彼岸神色一黯然,一下子站起身,跺了跺腳,說:“董小葵,你怎就這麽死心眼呢?我是讓你看清楚你的心。如果不夠勇敢,沒有勇氣去承受,就戛然而止。”
“別說了。我懂的。”董小葵說著,提著籃子往市場去。買了一些豬肉,豬骨湯之類的,又買了一隻雞,讓人當場宰殺了。然後又去菜地裡,摘了一些瓜果,青椒之類的。
回家才十一點過,就開始燉骨頭湯,忙裡忙外,不亦樂乎。忙完廚房裡的夥計,打電話給董小槐詢問了李斂楓的傷勢。
董小槐說昨晚一回去洗了澡就睡了,今早很早就被電話吵醒,一直在談一些公事。他也不便打擾,所以,就在樓下看書呢。
能處理事務,那麽這個家夥就應該沒啥大事。本來想讓他過來吃飯。想到此岸彼岸對他的態度很惡劣,而且他們似乎彼此都不喜歡看到對方。所以,董小葵裝了一些飯菜,又裝了骨頭湯。一並送過去。
送過去的時候,李斂楓還在跟人講電話,董小葵讓弟弟回家吃了飯後,再來陪著李斂楓。董小槐很了然於胸的樣子,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就跑回去了。
董小葵在廳堂,將飯餐放好,敲了敲他的書房門,笑了笑,說:“李總,吃飯時間了。”
李斂楓抬起頭來對她笑,然後對電話那端的人說:“好了,我的資料已經傳回來,你們評估一下。好了,我先吃飯。”
他掛了電話走出來。手上還打著石膏,走路也緩慢了一些,那姿勢倒真有些滑稽。董小葵為他盛飯,說:“我答應做飯給你吃的,今天便是履行承諾了哦。”
本來吃得歡的李斂楓有些不樂意,停下筷子,說:“這個不算,因為——,你——沒有陪我吃。”
他有些賭氣,有些無理取鬧。董小葵無奈地笑了。說:“這是履行承諾。我們是朋友,以後你來做客,偶爾想吃我做的菜,都是可以的。”
李斂楓這才沒有說什麽。繼續吃,吃的過程中,對董小葵說:“宜華集團已經開始對這一代的旅遊開發議案進行了評估了,過幾天會有評估團飛過來,我希望到時候你也能在場,能更詳盡地介紹這裡的特色。”
“這麽快?”董小葵訝然。這事才說多久啊。
“嗯,我連夜做了大略的計劃書和議案。”李斂楓漫不經心地說,然後喝完了她燉的骨頭湯,嘖嘖讚美說手藝不錯。在當今社會算是奇葩了。
董小葵有些不好意思白他一眼,說:“你啊,還是好好養傷,別那麽拚,夜裡不睡覺,竟然悄悄做計劃書。”
李斂楓嘿嘿一笑,掛著是石膏手,說:“小葵,我滿臉是汗,你替我擦擦。我不方便。”
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照顧病人而已。可是董小葵替他擦汗時,偏偏從他的眼神瞧出讓她膽戰心驚的東西來。借口去清洗帕子,便是轉身走開,心裡想:弄完投資這一段,看來自己真的要換個城市,好好找份兒工作,遠離了他才是。要不然這樣一路相處下去,指不定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糾纏。
而他,是權貴之家,許二的發小,無論她喜歡不喜歡這個人,都沒有任何可能,必須遠離。
她做了這個決定,於是迅速替他擦了臉和手,洗乾淨了帕子,就說回家吃飯。其實她之所以不吃飯來,為的就是走的時候有這個借口在。
李斂楓自然不能留她,只是說了一句:“你昨晚沒睡好,很多事不要多想。”
董小葵提著籃子走了幾步,對於七月二十日到底是什麽日子,她始終有些不甘心。猶豫了幾番,他終於問:“李斂楓,你知道七月二十日是什麽日子嗎?”
李斂楓一愣,仔細想了想,說:“不是什麽日子啊?有什麽特殊的嗎?不就是我出了個車禍麽?”
“不是。我是想問你,七月二十日,對許仲霖來說,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董小葵小聲問。
李斂楓眉頭微蹙,隻說了一句:“不知。”
“哦, 原本我以為你們是發小,定然知道的。那我先走了。”董小葵提著籃子快步往門外走。
“董小葵,從北宋初開始,他們家世代戎馬,保持這麽多代不衰,必然有鐵血的手段和規矩。你——,不適合。”李斂楓忽然說。
董小葵就站在門口一言不發,日光投在門口的砂石上,泛起刺目的光。
李斂楓似乎有些不安,繼續說:“小葵,他是嫡出,雖然是老二,但是他大哥從政,始終不是家族正統。他家戎馬生涯,正統繼承人是——”
“你別說了。我懂。”董小葵對著李斂楓笑了笑,幾乎有些踉蹌地走出門。七月末的日頭十分毒辣,她扶著老鎮口的石碑,看著古老的長街,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迷茫。
(明天,會有轉折性的人物出現,大家敬請期待。不過,補充一句:我從來不認為愛情是一蹴而就的,愛情是一個逐漸加濃加深的過程。其間搖擺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