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經歷了好幾天的奔波之後，約瑟芬終於身心疲憊的回到下榻公寓。

　　他癱倒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彩繪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信奉宗教的皮爾龐特喜歡將公寓裡的天花板描繪成教堂的彩繪風格，描述的是該隱和亞伯的故事。

　　現在看來，約瑟芬總覺得這幅宗教壁畫在暗示什麽。

　　其實老摩根與自己道別之前，意味深長的將一份文件塞到手中。

　　他看著面前的兒子，小聲說道，“知道為什麽你之前的做空險些失控，差點血本無歸嗎?”

　　約瑟芬手抖了一下，看著面前的精於世故的老人，心中猜到了什麽，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假裝不清楚。

　　皮爾龐特語重心長的說道，“因為發生了意外的變故，因為我的兒子傑克，也是你的兄長。你才華我看在眼中，收購聯合銅業的舉措也足夠精彩。但是太高調的做事，難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這只是我兒子不太友好的問好，要是他真的對你出手，你欠下的就不只一百二十萬那麽簡單了。而且剛好為了擠兌聯合銅業的股票，我才順手拯救了你那個漏洞百出的勝利計劃。”

　　原本勝利得意的笑容凝固在約瑟芬臉上，皮爾龐特說出的話比紐約冬夜的暴風雪更加寒冷。

　　皮爾龐特如同一個慈祥的長輩，教育提醒自己孩子少走彎路。

　　“記住，我的孩子，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我從短暫的人生當中學到一件事......越是玩弄計謀，就越會發現人類的能力是有極限。有些時候並不是天賦卓絕就能在瞬息萬變的華爾街站穩腳跟，能笑到最後的人才是人生贏家，你現在能說話的資本還不夠多，所以，祝你好運，我的孩子。現在我需要忙的事情太多，華爾街又開始忙碌起來了。等忙碌過完之後，我會邀請你踏入摩根家族的家門。”

　　皮爾龐特滿腹抱怨，沒空理會約瑟芬的心情，示意司機開車離去。

　　約瑟芬看著遠去的福特汽車，咀嚼著弦外之音。

　　來自摩根家族外部的麻煩，皮爾龐特可以將約瑟芬保護在羽翼之下，而家族的內鬥和豪門恩怨，卻需要他自己去化解和爭取。

　　摩根是一個銀行家家族，沒有得到家人的認可，約瑟芬就坐不上那個位置。

　　回顧整個事件，約瑟芬只是扮演了一個投機取巧的小角色，獲得一小塊蛋糕，真正在背後資本運作的是皮爾龐特和看不見的資本巨鱷們，如果跟他們作對，自己的下場跟海因策並無兩樣。他們能將一個昨天還有一千兩百萬身價的家夥變得身無分文，明天就可以把自己裝進麻袋，丟進哈德遜河裡喂魚。

　　想到這裡，約瑟芬的背後驚出了冷汗，或許傑克已經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而且正在打探瓦裡安娜的下落，更加證明自己心中的猜測:他的突然出現讓傑克察覺到危機，皮爾龐特不經意間的偏愛更讓原本惴惴不安的小傑克對他充滿敵意。落井下石只是朝自己打個招呼，當他踏入摩根家族的豪門，還有更多令人不安的惡意手段等待著自己。

　　雪上加霜，難上加難。

　　洞悉歷史對於穿越者而言只能帶給他小部分的優勢，資本的巨獸卻能輕而易舉的動用金錢關系和力量將他撕扯的一乾二淨。例如貝西·馬伯裡偷走了他最寶貴的女兒安妮之後，法國政府便拒絕授予馬伯裡法國榮譽社團成員的稱號。

　　“現在我想要打出一次漂亮的戰爭，已經不能再借用摩根家族的名義，

傑克察覺之後，一定還會在背後阻撓。如果想達到摩根家族合夥人標準，我需要將手頭上這筆收入翻十倍，這樣一來，需要在短時間內達到目標，就只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了。”　　約瑟芬握緊了拳頭，湧上心頭的困倦也因為一個腦海中閃過的一個想法頓時睡意全無。

　　真正發家致富的手段都寫在美利堅法律文本之中，而約瑟芬將要選擇一條不擇手段的邪門歪道。

　　想到這裡，他站起身，拿起身邊的電話話筒，猶豫片刻後，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1907年，電話還是作為奢侈品而存在，並非所有階級都能支付的起昂貴的通訊費和價格，所以一幢西城區破破爛爛的大樓之中只有房東家裡才安裝了電話，如果想要打電話找某個人，房東接到電話之後會直接傳達給租戶。

　　查爾斯·龐茲惱火的坐在椅子上抽煙，聯合銅業的股價暴跌已經第三天了，他還沒有收到約瑟芬的消息，而房東一直催促著他上交上個月拖欠的房租，否則就將他驅逐出門。

　　房東不厭其煩的聲音又從門外響起時，查爾斯屏住呼吸，試圖假裝不在家躲過催租。

　　然而房東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瞬間從破爛的椅子上跳起來。

　　“龐茲，我知道你在家， 趕緊出來，有個叫約瑟芬的家夥找你！”

　　聽到約瑟芬的名字，他頓時來了精神，如同等到救世主的難民。

　　“等等，我來了。”

　　龐茲欣喜萬分的從房間裡一路小跑到樓下，把房東那句催租的話拋諸腦後。他氣喘籲籲的拿起電話，抑製著心中的激動，說道，“是約瑟芬閣下嗎?”

　　電話另外一端的人沒有廢話，語氣簡潔明了的說道，“是的，四十萬美元的資金已經籌措到位了。”

　　“太好了！”

　　龐茲揮舞著拳頭，激動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沒有騙我，約瑟芬！我們可以發大財的！”

　　約瑟芬表現的非常平靜，他小聲的說道，“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計劃了，龐茲，我會給你一筆啟動資金，首先，以其他人的名義注冊注冊一個空殼公司，然後再去育空河淘金者們手上收購一批河金，我們只需要那種細小的金粒……”

　　約瑟芬並不想讓龐茲立刻知道計劃的全部，他估計停頓了片刻。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嗎?”

　　龐茲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計劃下一步。

　　約瑟芬含糊其辭的回答道，“哦，接下來我們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編造一個故事，並且通過報紙廣泛的宣傳，讓整個美利堅的民眾都知道這個故事，如果運氣好的話，財富便會滾滾而來。等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完成之後，我會給你下一步的指示。”

　　龐茲又問道，“如果運氣不好呢?”

　　“運氣不好的話……”

　　約瑟芬停頓片刻，說道，“我們聯邦監獄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