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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抗聯》五十六 5山送火二
  入夜時分,北野望等人在天津城外的海河岸邊,燃起了熊熊的大文字迎魂火。

  他們面朝東北方跪伏成一排,念誦著逝去親人的名字,祈求那些自黃泉比良阪歸來的陰魂們,賜予自己平安與幸福。

  幾小盆精致的食物,幾條燃著蠟燭的紙船,順著河水緩緩地飄著,直至飄向大海的深處,將他們對故鄉的思念一同送往彼岸……

  儀式過後,北野望招呼屬下們圍坐成一圈,共同吃著煤油爐上正煮著的一盆壽喜燒。

  吃著家鄉的美味,望著身旁擺成大文字樣的迎魂火,聊著著家鄉的過往,他們仿佛又回到了久別的京都,心情說不出的舒暢。

  然而當他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仍身處異國時,氣氛瞬間又變得莫名的哀傷。

  見下屬們面露苦色,北野望端著一杯清酒站了起來。他將手裡的酒杯向上一舉,正色說道:

  “諸君,今天是我們大日本的亡靈節。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我祝願諸君如野豬般康健勇猛,同時也祝願大東亞共榮的理想,在我們的努力下早日實現。來,我們舉起手中的酒,為共同的理想乾杯!大東亞共榮萬歲,天皇陛下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

  北野望話音一落,原本滿是鄉愁的眾人精神一振,隨後他們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連幾日前車禍受傷的麻原、小栗、高橋三人,都在別人的攙扶下站起。

  他們舉起酒杯,大聲的喊著:

  “大東亞共榮萬歲…天皇陛下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

  一時間,三呼萬歲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空。

  那聲音傳的很遠,讓人感覺它好似能夠順著空氣,傳到遠隔千山萬水的日本。

  漸漸的,那聲音傳著傳著好像變了音調,從男聲變成了女童聲,最後凝成一首曲調哀婉的《丸竹夷》

  眾人聽的呆住了,他們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靜靜的聆聽著遠處小女孩的歌唱;

  丸竹夷二押禦池

  新娘六角峭綿四陵佛?高松?萬五路

  雪駄叮叮當當魚架

  六條七條走過後

  過了八條就是東道寺

  最後便是九條大道……

  聽著小女孩的歌聲,聽著故鄉那一條條熟悉的地名,聽著京都走向的每一條街道,所有人的眼睛刹那間都濕潤了。

  小林輝一閉上了眼睛,低低的說:

  “好懷念啊,丸太町、蛸藥師、錦小路四條、綾小路、佛光寺、高辻、松原、萬壽寺……還有雪肽屋町。那裡是我的家,那裡有我的媽媽。”

  小林輝一的聲音很微弱,可他說起的那一個個地名,還有最後的那句家和媽媽,讓在場的人們心酸到落下了眼淚。

  小女孩的歌聲一刻未停,北野望與小林輝一幾人,就這樣默默的聽著,默默的兀自呢喃,默默的流著眼淚。

  他們並沒有發現,與此同時有兩道黑色的身影,正借著夜色向他們靠近。

  兩人中,一個赤手空拳,另一個拎著一把中號的橡皮錘。

  空著手的那人個子很高,壯得像一頭成年的公牛;拎著橡皮錘的那人個子略矮,身形消瘦的像一段枯萎乾裂的樹枝。

  兩人輕手輕腳的湊到人群的後面。高大健壯的那人,揮起了沙包大的拳頭。瘦小枯乾的那人,則掄起了手中的橡皮錘。

  他們一下下的擊中後排之人的玉枕穴,然後將那個倒霉鬼輕輕的放倒。

  隨著小女孩哀婉的歌聲,一個又一個身影倒下了。

可正閉著眼睛聆聽故鄉童謠的北野望,卻始終沒有發現身後的異常。  北野望就這麽出神聽著,嘴裡不時的跟著歌謠輕輕的哼唱。直到身旁的小林輝一倒下前扯了他的袖子一把,他這才發現了身後的異常。

  北野望不自覺的回頭,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隻猛擊過來的橡皮錘。隨後他就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巨響,緊接著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北野望漸漸恢復了意識。他想睜開眼睛看看情況,卻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被人用東西黏住,抽動鼻子一聞,居然是魚鰾膠。

  北野望急得想大喊,結果發現自己不只是眼睛被黏住了,他的嘴巴也被人用魚鰾膠給黏的死死的。他根本就無法張開嘴,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驚恐之下,北野望想掙扎著站起來逃走,卻發現了讓他毛骨悚然的現實。

  他的手腳已經被人困住了,對方用的不是普通繩索,而是用桐油浸泡過的,寬大柔軟並有韌度的棉布條。

  不止如此,真正讓北野望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聞到了身上重重的煤油味。

  在漆黑的夜裡被人打暈,然後被黏住了眼睛、嘴巴,捆住了手腳,最後又淋上一身的煤油!

  對方想做什麽?恐怕已經不言自明了。

  北野望明白,對方用魚鰾膠黏住他的眼睛和嘴巴,是因為魚鰾膠融化後只會留下類似於人的油脂,並不會留下其它物品燃燒後的痕跡。

  最為關鍵的是,這種東西加熱後的粘度更大,恐怕就是燒到他死,他的嘴巴也張不開一點縫隙。

  而對方使用寬大柔軟的棉布條去捆他的手腳,為的是不留下勒痕,同時也不留下人為的線索。

  至於身上的煤油?呵呵,太可悲了,自己居然帶來了一盞煤油爐,為對方掩蓋痕跡提供了最有力的幫助。

  北野望在驚恐中想了很多,他甚至猜測自己今天收到的包裹,就是這場謀殺的開始。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對方先用送火儀式的物品,來勾起自己的鄉愁。然後再用一封少女仰慕口吻的信件,讓自己心花怒放,昏頭昏腦。最後在用包裹裡那些珍貴的日本食材,讓自己帶著煤油爐來這裡引火焚身。

  太諷刺了,對方居然隻用了一個包裹,就讓自己和同僚們葬身於此。

  這究竟是自己太蠢?還是對方太聰明,不但機關算盡,又惡毒到令人發指?

  北野望苦澀的想著,他很想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對方這麽做又有什麽目的?

  想到最後,北野望心中自嘲的笑了。因為對於一個要死的人來說,想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北野望生命的最後時刻,他聽到了一個男人用日語對遠處喊:“小由美,可以了,你先回車上去吧。”

  然後又聽到遠處,一個小女孩用日語高喊:“好的哥哥,我在車裡等你。”

  聽對方說的是東京口音日語,而且好像還是兄妹,北野望心中不由得疑惑了起來。

  他想不明白,為何這對東京的兄妹要害自己的同胞?

  可過了不到5分鍾,他又感覺身上一熱,隨即便與下屬們一同陷入了痛苦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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