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耳欲聾的機魂編碼的爆鳴聲中,她被驚醒。如海洋一般的二進製編碼被輸入到了她經受高度機械改造的大腦裡,安撫她腦中暴怒無比的植入器官和強化組織,以及最主要的――暫時關閉她的殺戮機關。
接著,植入在她面部的十六個大大小小的植入式電子義眼,電子義眼在幾微妙內就重新上線,將經過複雜分析的視覺訊號重新輸入到了她大半都是機械的大腦裡,讓她再次能夠看清四周的場景――不過這並沒有什麽意義,她只看到正在飛速消散的霧氣。
嗅覺偵測器告訴她,這些白霧是升華的美沙龍――一種極度危險也極其高效的鎮定和催眠劑。如此高濃度的美沙龍足以讓一個凡人直接昏睡不醒,並且還會承受諸如腦損傷一類的慘重後遺症。
但對星刃刺客AZ-104,或者說,按照她的代號雷霆之影而言,這濃鬱到讓人窒息的強效催眠劑不過是惱人地一點點怪味兒而已,畢竟這些氣體本身也不是用於麻醉她的,僅僅是為了讓她高度發達的肌肉組織放松下來,她的呼吸模塊在幾秒內就分解和過濾了這些氣體,為她埋置在全身和每一絲肌肉完美融合的伺服纖維供給高濃度的氧氣。在氧氣的催化下,不需要熱身,也不需要簡單地活動,她的肉體在伺服纖維的刺激和驅動下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
她走出冰凍倉,在義眼的幫助下迅速看向四周的環境――一個黑暗而又狹窄的船艙,四周隻有不斷噴發著蒸汽的管道。
對凡人而言,這一切可能毫無意義,他們遲鈍而又信息匱乏的大腦必須需要最為直接的訊息才能理解四周的情況,但很遺憾,雷霆之影並非凡人。她的目光迅速掃過整個房間,十六個電子義眼中的三個會自動進行戰術分析,八個會在她的輕輕一瞥中搜集到哪怕最為微小的細節,而剩下的五個則具備夜視、遠視等多種功能。
下一秒,具體的戰術訊息就被投入了她的腦海中
+根據管道老化程度和布置方式,推測為巡洋艦+
+根據留下的祈禱文和並不頻繁地施以聖油痕跡推斷,推測為下層船艙+
+以下層船艙的古怪且複雜交錯的管道布局,推測為老式巡洋艦,且進行過損管和大修+
+以休眠期的時間點和位置點判斷,推測為迪摩爾鑄造世界所屬之艦船+
+結論:高幾率為鑄造世界迪摩爾所屬之火星級巡洋艦機魂忠仆號,其艦又三千六百四十八年的服役歷史,並且遭受了十六次重創+
她花了足足四分之一秒想通了這一切,然後向前邁了一步。
三個伺服顱骨從天而降,左右的兩個各下掛著一把武器:一把是造型詭異的手槍,而另一把則是一柄修長的劍刃。而正中的則向她打出一陣紅光。
她直視著紅光,而她的雙手則靈巧地從笨拙地伺服顱骨抓下接過了自己的武器。
“鑄鐵熔爐在召喚你。”一道簡潔的二進製代碼突兀地打進了她的腦海裡。“立刻前往艦橋。啟動致命級預案,視所有活動目標為致命威脅。”
致命級預案。
調動令讓她微微一頓。
對於AZ-104―或者說雷霆之影―而言,致命級預案隻代表著一件事,那就是她將會遇到以下等級的對手:極度危險的大技術異端;攜帶至關重要科技產物的敵對目標;攜帶極有價值的科技產物的異形目標,以及――敵對阿斯塔特。
而在她的眼前,一道隱藏在黑幕中的閘門猛然開啟。
血水如溪流般從打開的門口中流了出來,接著則是一個向他躺倒的人。
她的眼睛掃過這具屍體――低等戰鬥機奴,隻經受過低階改造,戰術濕件損害,致命傷疑為激光步槍中距離掃射。
+調整預案,目標預定為對抗帝國和對抗混沌異端+
雷霆之影沒有絲毫的猶豫,邁開步子走進了同樣黑暗卻血流成河的船艙之中。
她敏捷地穿行在船艙裡,大腦裡的戰術數據庫已經將機魂忠仆號在一百三十六年前上傳供整個鑄造世界軍事力量共享的艦船地圖載入到她的腦海裡。
沿途並沒有任何敵對目標――準確的說,她甚至沒有遇到任何可以說是活著的目標,滿地都是被射殺的、被刺殺的、甚或被爆開的機奴、船員、奴隸以及極少量的護教軍。不過這可怕的場景並沒有讓她有一絲的擔憂,準確來說,她高度機械化的大腦裡也絕不會有這種負面的情緒,
凡人的血肉是脆弱的,凡人的感情是危險的。
這是每一個星刃刺客自訓練伊始就開始被灌輸的知識,作為莫雷洛斯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鑄造世界迪摩爾所培養的職業刺客,她和她的兄弟姐妹們從小就得到了最為精湛的訓練,同時也理所當然地得到了最為精密的生體和機械改造。
所謂人性都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不過她還是有點微微地分神:她嘗試著以自己的權限強行從這些護教軍的殘骸之中下載戰術信息,但很不幸,他們都遭受了徹底的損壞,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任何一點原件可以運行的,或者說至少也無法自行接入用於作戰統籌指揮的思維空間。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她在增強了自己的接受設備之後還是發現仍然無法查詢到任何的思維空間。
作為機械教高級戰鬥指揮官和特級單位――比如她所共用的思維空間是一種穩定且十分便捷的高速戰術共享網絡,可以供他們飛速地接受、了解、歸納和分析戰場上的實時數據。但現在,擁有數萬名船員的機魂忠仆號上卻沒有了任何可以接入的思維空間。
+思維空間被阻斷,或者被徹底破壞,高幾率艦船守軍遭遇慘重損失或者全軍覆沒+
她的戰略分析系統立刻為她得出這一結論,但這卻沒有減慢她的腳步,也同樣沒有放慢她的反應。
所以在第一個人走到無聲疾行的她身前時,她沒有絲毫地驚訝,也沒有絲毫地遲緩。
戰術分析系統早已通過目標走路時發出的輕微聲音辨識到了這個潛在威脅的存在,也在眨眼間通過簡單地回聲定位運算分析出了對方的位置,甚至還事無巨細地為她列出了三個解決目標的方案。
她一個也沒選,在狹窄的通道裡猛地一躍,那個目標剛剛走出拐角的陰影,頭剛剛露出來的一瞬間,她剛好跳到了目標的頭頂。
下一刻,她得到高度強化的機械義肢就狠狠地蹬進了目標的腦袋裡。
很幸運的,這個目標沒有戴任何頭盔,目標的腦袋立刻被凶猛有力的一擊踢地向內凹陷,然後重重地撞倒在地。
而與此同時,她聽到了前方傳來了幾個人狐疑地詢問聲,他們愚蠢地小聲嘀咕著,多此一舉地做著手勢,全然不知這已經將它們的位置暴露給了雷霆之影。
仿若歐姆尼塞亞的庇佑,四周也在她猛地躍入這些伏擊者之間的時候突然暗了下來。
+我是破壞。我是死亡。我是橫行無忌的毀滅。我即是歐姆尼賽亞之審判!+
她肆意地向外輻射著這段二進製代碼,也不在乎眼前的伏擊者們是否能理解她的高呼。
下一刻,她躍入了眼前的黑暗。
第一個目標被她特製手槍上的單分子短刺刀立刻刺穿,如此毫無價值而又魯莽無比的單位根本不值得自己開槍。
第二個目標蠢到向她揮來一件鈍器,她在瞬息之間完成了所有的分析,接著猛的低頭俯衝而過,音波劍順勢劈開了這個愚蠢至極的目標的大半個身子。
而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目標,向她舉起了自己的槍。
“死吧怪物!”目標叫道,聲音中滿是恐懼和憤恨,不過作為遺言,實在是缺乏詩意。
她猛地一躍,輕巧地躲過了頭三槍。同時,借著爆發出來的槍焰,她也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敵人――一個凡人士兵,穿著東拚西湊的粗糙護甲,手裡端著一把同樣破爛不堪的自動槍,臉隱藏在一副肮髒的呼吸面具之下。
然後那副呼吸面具就被她踩在了腳下,她跳下來的重擊將目標的顱骨直接踩碎。
然後她繼續前行,傾聽著躺在黑暗中的那個重傷瀕死的目標顫抖著發出吃力的呼吸聲。而接著,雷霆之影意識到四周還是沒有亮起來。
顯然,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並非歐姆尼賽亞和萬機神對她的賞賜,而僅僅是因為戰艦剛剛遭遇了某種極其嚴重的破壞。而輔助電力本應該已經開始運作並用於恢復照明系統,但長達數秒的黑暗讓她明白戰艦可能已經損傷到無法輕易維修的地步。
換句話說,她的行動也就至關重要了。
她以驚人的速度飛奔了起來,在黑暗之中如履平地,夜視儀已經自動開始工作,而靠著聲波回饋的輔助,她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定位和識別前方的道路。
幾分鍾之後,她猛衝到了一個通道跟前,這個通道筆直向上,向悶熱血腥的下層甲板灌入冰冷的空氣。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鑽了進去,接著借助自己高度改造的機械雙腿在光滑的通風管道之中向上跳躍著。
她的機械足快速的鑿進旁邊的通風管道裡,接著機械足會自動固定,為她的下一腳提供穩定性。雖然這樣的速度看起來並不算快,但卻可以讓她躲過了所有潛在威脅的麻煩。
在長達十三分鍾不間斷地攀行之後,她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通風管道的盡頭,也就是和艦橋隻有一牆之隔的地方。她的雙腿張開,在這個位置,她隻是啟動了雙足上的磁力鎖將她牢牢地固定在管道兩側。
她首先進行了一輪快速的二進製代碼廣播,希望可以聯絡到駐扎此處的護教軍、船員、機械修士,或者至少也能接通一下機奴和伺服顱骨。但很遺憾,眼前沒有任何的回應,仿若本應留守此處的所有機械教人士已經盡數殞命。
她微微後仰,接著舉起自己的劍,音波劍已經開始釋放出聲波,然後會和艙壁同調,幫她快速切開一個合適的切口。她開始小心地分析起眼前的艙壁,分析著自己的位置,然後把劍鋒對準了眼前的艙壁。
下一秒,她眼前的艙壁瞬間被怪力砸破,一支孔武有力的附甲巨拳猛地鑿了進來!
她迅速側過身來,躲開了這足以讓她粉身碎骨地一擊,但這一擊還沒完:伺服關節和鋼鐵纖維彎曲的低沉咆哮告訴了她想知道的一切,敵對目標的位置,目標的姿態,目標下一步想要做什麽。
她的戰術分析警告她應該立刻接觸腳上的磁力鎖,讓她滑到下面一層再做行事,但這顯然和她的任務相違背。
而對於一個星鐵刺客而言,任務才是一切。
她緊縮雙臂,任憑這隻手在她的身旁迅速張開,接著抓住了她的大半個身體,然後將她整個人拽出了通風口。不斷緊縮地手指嵌進了她的臂膀,即使接受過強大的生體改造和植入強化,她的身體仍然不大可能經受得住這等攻擊。
不過她早已明白這點,所以立刻將另一隻尚算完好的手上握著的鋒利音波劍劃進了這個攻擊者的手中,劍刃在一瞬間和厚重堅固的瓷鋼同步,接著咬入其中,劃開了其下的血肉。
她聽到了一聲短促地罵聲,握著她的巨手也迅速松開,那個攻擊者猛地把她甩到了前面,一邊搖著受傷的手,一邊罵著什麽。
令她吃驚的是,這裡居然有簡單地照明。
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所謂的照明其實不過是環繞著整個艦橋的無數塊顯示屏上湧動著的數據矩陣。五顏六色的微光在艦橋四周亮起,雖然光芒微弱,但也仍然足以讓她看清整個艦橋的情況。
整個艦橋此時已經淪為了殺場,無數人戰死於此:護教軍的勇士們和船員們無畏無情的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用自己的鋼鐵之軀和洶湧而來的無數裝備破爛的敵人同歸於盡;一個經過高度改造的機械教士大半個身子被鑿進了地板上,縱使如此,他身上的機械臂還是死死地纏繞著一個龐大的鋼鐵巨人,那個巨人附甲的胸口被徹底燒開,熔融的血水和鐵水混雜在了一起。
而在她跟前則站著另一個目標,最後一個目標。
這個目標身著古老的動力甲,不斷輻射出惡臭和隆隆刺耳的噪音,他碩大的頭盔閃爍著猩紅的光,頭盔兩側各裝著一對古怪無用的巨角。
雷霆之影很快意識到了:這個目標是一個阿斯塔特,一個混沌星際戰士。
她渾身的肌肉都緊張了起來。
剛剛開戰她就頗為劣勢:她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左手――被這個阿斯塔特附甲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捏碎,此時無力地靠在她的體側,不過仍然死死地抓著手槍。
那個阿斯塔特也意識到了這點,他咕噥著含糊不清地戰吼向他舉起了另一隻手中的爆彈手槍。
如果還有人性的話,這幾乎可以讓雷霆之影笑起來。
這個阿斯塔特,在如此近的距離,面對一個機械教的刺客,居然認為他的笨拙射擊可以射中自己?
雷霆之影立刻移動了起來,每一寸昂貴的伺服肌肉都在嘶吼,都在尖鳴,數管精心調配的高濃度腎上腺素也被注入了她的體內,這一系列不計後果的行動會讓她隨後忍受數十個小時細致入微的微創賜福和維護,但卻也物超所值:她瞬間化為了影子,正如其名――快若雷霆的影子。
她突然消失在了阿斯塔特眼前。
這個阿斯塔特咒罵了起來,他已然意識到了這個目標顯然沒那麽好對付了。
他快速後退,背靠著牆壁,用爆彈手槍隨意地開火以掩蓋他的位置。但對於雷霆之影而言,這確實拙劣的把戲:每一記地板上的爆炸聲都暴露了槍彈飛來的源點。
對於凡人而言,在刺耳的爆炸聲和令人膽寒的槍聲中分辨聲音極度複雜――或者說幾乎不肯,但通過精細的注意力訓練以及大量的機械改造和強化,雷霆之影仍然能輕而易舉地分辨這些聲音。
她通過每一發爆彈爆開所發出的爆鳴進行的三角測算,迅速得出了阿斯塔特所在的位置。仿若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爆彈開始徑直向她飛來,但這也不過是讓她猛地跳起,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這些射擊。
然後她就後悔了。
“受死吧,廢物!”那個混沌星際戰士大笑著吼道,接著徑直衝向了跳到半空中的她。
叛徒阿斯塔特用負傷的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這個混沌星際戰士顯然察覺到了雷霆之影變得更加脆弱,她的電子心髒和被他剛剛抓住時相比跳得也更加迅速。雷霆之影已經被她的高速機動所削弱。
但如果他試著牢牢抓住她,她仍然有機會在兩秒之間把自己無堅不摧的音波劍劈進他的盔甲裡。相比於阿斯塔特,雷霆之影――或者說星鐵刺客自誕生之初便是為了毫不留情地終結生命。阿斯塔特是為戰爭塑造,生而是戰士,是戰爭機器;但她卻是個殺手,是個刺客,她隻為殺人而生,隻為釋放歐姆尼賽亞的無情裁決而生。
令她失望的是,混沌星際戰士隻是將她猛地拉向前來,接著想要用一記頭槌來直接砸碎她的腦袋。
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雷霆之影正在高速運轉的伺服肌肉驅使著她像一條靈活油滑的蛇一樣在動力甲的巨手裡晃動起來,輕而易舉地躲過了猛撞而來的瓷鋼頭盔。
在雷霆之影準備釋以任何反擊之前,那個阿斯塔特立刻把她扔開,接著向她舉起手槍。她迅速翻身,在黑暗中跳躍著,本能地估算著阿斯塔特可能的射擊軌跡。
她的諸多分析設備飛速的運轉著,她全身的鋼鐵伺服高速運作著,她的心髒在高濃度腎上腺素的催動下瘋狂地跳動著,這一切都讓她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一切。
所以她也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那失去了知覺的胳臂現在在什麽位置,更不可能去關注和調整她的位置。
爆彈手槍開火了,她自信自己躲過了這一惱羞成怒地胡亂射擊。
然後她就被巨力的牽引下向後飛去,接著,爆彈在她的身旁炸開,她在空中翻滾,全身上下的鋼筋鐵骨在爆炸下損傷慘重,而更糟糕的是,四散的彈片和爆開氣浪讓她徹底失去了平衡。
那個混沌星際戰士隨即上前。
他的目標並非她的要害,而是她手中特製的音波劍,這柄音波劍由迪摩爾的某位賢者親自鑄造,並且經受了十一重神聖祝福,數個世紀以來,她已經不知道用這把劍收割了多少鑄造世界和歐姆尼賽亞的邪惡仇敵。
而現在,她握著劍刃的手被牢牢地抓住,接著在一秒內被擰斷。她沒有慘叫――事實上她也感覺不到疼痛,她隻是在飛速地分析著,思考著,尋找著獲勝的方式。
那個阿斯塔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猛地把她拉進,這一次,她的頭和他的頭盔結結實實的碰撞在了一起。
四周的世界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她的十六個功能各異的眼睛在這一擊之下瞎了一大半,而劇烈的衝擊也讓她的反應模組瞬間宕機。
她足足花了三秒鍾才重新清醒過來,而等她清醒過來時,她察覺到自己的一隻腿也被這個叛徒阿斯塔特直接拽斷。
接著,那個阿斯塔特抓住了她的脖子,將她再度提到了他的面前。
“廢物,受死吧。”他再度狂笑著說道。
此時她的一隻胳臂已然被炸斷,另一隻胳臂也被扯斷,一條強而有力的機械腿也被徹底扯掉,她身上也沒有任何武器有能力傷到這個叛徒的身體。
確實,她的身體上確實沒有這種武器。
說實話,她也很想笑,這個阿斯塔特居然覺得自己贏了。
接著,她低下頭。
她並非生來就有十六個眼睛,但這十六個眼睛皆有意義,絕不是阿斯塔特頭盔上的那愚蠢地巨角。
“讚美歐姆尼賽亞!”她說著,那個阿斯塔特放肆地笑出了聲,因為這就是她的遺言。
她其中一隻眼睛隨即炸裂開來。
潛藏在其中的微型火藥機關點燃了安置於此的一顆彈丸,將這枚刻著歐姆尼賽亞聖名的小小彈丸打進了阿斯塔特的頭盔面罩裡。
那個阿斯塔特驚愕地松開了手,驚愕地後退了半步,驚愕地迎來了他的可恥死亡。
下一秒,她聽到了一陣輕若蚊蠅的細微聲響,她知道那是她丟在某處的那把消音手槍在盡情地自動射擊。短短幾秒間,數百發微小的鏢彈在漆黑一片的艦橋中疾馳而過,接著一一接收到了最開始的那枚小小彈丸所發出的引導信號。
然後一齊砸進了阿斯塔特的面甲裡。
有那麽一瞬間,那個阿斯塔特仿佛還是在驚愕中後退,但下一秒,他的頭盔立刻碎裂,被徹底攪碎的血肉和腦漿混在一起從前後兩個破口中爆裂而出。
然後他躺倒在地,躺在了她的跟前。
雷霆之影沒有浪費時間去觀察阿斯塔特的屍體,也同樣不會卑微到去嘲笑自己的對手。她隻是毫不費力地直起身來,然後用唯一的一條腿聳立在黑暗之中,四處尋找著什麽。
命令是前往艦橋,那麽艦橋必然有後續的命令。
她一步一跳地跑到了主控面板上,聆聽著被轉化為二進製聖言的訊息。
“莫雷洛斯艦隊已傾盡全力,現在正在撤離,請各個世界做好準備。終末之戰即將到來。”最近的時間點上,她找到了這條訊息。
她毫不在意向前翻找,隨即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
+雷霆之影,我已設好航向,我命令你以自己的最高權限接管艦船,然後以引擎的最大出力航行+
這顯然是前任船長留下的訊息,她發出一陣低沉的鳴叫,將自己的二進製編碼和識別碼盡數輸入了所有終端之中。
下一刻,艦船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
根據航線和一系列數據顯示,正常航速行駛的機魂忠仆號將在三分五十六秒之後撞擊到一艘泰倫生體船,她的數據庫在短短一秒間告訴了她這個生體船的所有訊息。
那是一艘角鯨蟲蟲艦。
這種古怪的生體船會在泰倫入侵之前就悄悄前往鎖定的世界,然後從遠距離為泰倫艦隊輸送強大的重力波, 為泰倫艦隊提供一條快速便捷而又安全的高速重力通道。
她聽到背後再度傳來了一陣陣的腳步聲,顯然艦船的啟動已經驚動到了其他登艦的異端。
她再次輸入了一系列的編碼,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中產生了一絲悲痛,一抹滾燙的液體從她的眼睛中滑落。
她正在強迫機魂忠仆號的機魂進行最後一次的衝鋒。
而機魂也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請。
整艘戰列艦猛地晃動了起來,為她的這一簡單命令而飛速疾馳起來。外面的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同時也越來越慌亂,蠢笨如他們也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麽嚴重至極的事情。
雷霆之影回過頭,看著航線匯總――現在隻要一分鍾就夠了。
+皆為歐姆尼賽亞+她向戰艦的機魂傳遞了自己最後的祝福,然後回過頭來。
幾個阿斯塔特和數十個凡人叛軍正看著他,數十把或粗陋或古老的武器正瞄著她,如臨大敵地看著無手而且只剩下一條腿的她。
“我是破壞。我是死亡。我是橫行無忌的毀滅。我即是歐姆尼賽亞之審判!”她盡情地大吼道。
接著艦橋就被槍焰吞沒。
下一刻,被原屬於阿爾法軍團第六十三大連的阿爾法-63-21號戰艦嚴重擊傷,然後又被同樣原屬於阿爾法軍團第六十三大連,現在自稱終末使者的阿爾法戰士們跳幫重創的機魂忠仆號狠狠地撞在了生體船之上,在短短一瞬間,精金和瓷鋼船身如無情的鐵錘般鑿入了生體船內部,接著生體船和戰艦一齊崩裂開來,化為了星空中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