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樞密府內。
童貫、高俅並大小將官數百人齊聚一堂。
清了清嗓子,童貫說道:“各位同僚,方臘愈發勢大,目下又佔據了楚州、泗州、廬州、同安郡、景德鎮等地。
陛下震怒,天下震動,我等當勠力同心,盡早剿滅賊寇,以還天下安寧,報陛下隆恩。”
“謹遵恩相鈞旨。”大小將官拜道。
眾人態度都很堅定,士氣也比較高漲。
畢竟,方臘得了天下,這些人同樣保不住現在的權勢與富貴。
童貫又道:“淮西不日即平,我受陛下欽命,將總督大軍南下平叛,各位有何教我!”
童貫也急。
本來以為方臘隻手可平,給自己履歷增添一筆光彩,好部領大軍收復燕雲十八州以封王。
卻不想,方臘噗地一聲膨脹了。
再這樣,大家都吃棗藥丸。
其他人可以投降方臘以求富貴不失,他可是六賊之一,必死無疑。
所以,由不得童貫不小心應對。
眾人之中,聞煥章起身道:“恩相容稟,小人查看了各方情報,仔細思考後認為,若下江南,必先取泗陽,再渡淮河取楚州。”
為了應對方臘,奉命監軍的童貫通過高俅,請出了聞煥章作為隨軍軍師。
聞煥章文名遠播,精通韜略,為高俅邀請討伐梁山。
然而請了不用,因為不聽他的計策,高俅被梁山生擒。
前車之鑒不遠,童貫自然不會重蹈覆轍,便請聞煥章詳細解釋。
聞煥章說道:“賊軍佔了同安,江上立了無數營壘,守備十分森嚴,非短時間可下。
那麽,只能走運河。
淮陽軍泗陽縣地處淮河北岸,卡著運河,已經為賊軍前方堡壘,實乃賊軍門戶之所在,必須拿下。”
“善!”童貫頜首,道:“來人,多派細作打聽泗陽虛實,以供大軍參考。”
自有人領命而去。
聞煥章又道:“梁山上下英勇善戰,不可不用,請恩相調來東路,匯攻泗陽。
西路有鄭相公坐鎮,即使不能見功,也能令賊人首尾難顧,還要抓緊。
另外,王慶招安之後,也能有十余萬大軍,可分作兩路偏師,分別進取廬州和景德鎮以為牽製。”
聽到王慶這個名字,童貫不禁出現了一絲恍惚。
誰能想到,這個曾經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小螞蟻,居然突然變異成了洪荒猛獸呢。
不過,當前最要緊的便是對付方臘,王慶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而且,童貫也聽出了聞煥章話內未竟之言,那便是根據軍情需要,趁機拆開王慶所屬,防止複叛。
畢竟,朝廷是不得已才答應了招安,對王慶並不放心。
正好調去攻打方臘,消耗其實力,待削弱足夠,捏扁搓圓,還不是隨心所欲。
想通這些,童貫對聞煥章更加倚重了。
畢竟,有能力辦好公事,還能為上官私人考慮的下屬,誰會不喜歡呢。
商議一陣,眾人確定了宋江為先鋒,先打泗陽的策略。
童貫下令道:“各官回轉後,秣馬厲兵,待到宋江回轉,即刻出發!”
“是!”各將領命,自去準備。
又有人領命前往淮西,給宋江傳達命令。
淮西,宋軍大營中。
因為王慶招安事宜確定,只等朝廷招安聖旨送達便可交接,所以,大小戰事也都停了下來。
雲安城中,府衙內。
欽命招安大使、太尉宿元景,安撫使陳瓘,行軍參謀侯蒙,武學諭羅戩,平西都先鋒宋江,副先鋒盧俊義並梁山各好漢,河北淮西降將齊聚一堂。
宋江舉杯,道:“太尉千裡奔忙,免了士卒傷亡,百姓塗炭,實在辛苦,敬太尉!”
眾人齊齊舉杯。
宿元景主動舉杯,道:“非將士前線血戰,破了王慶膽氣,招安如何能成?諸位當居首功,且飲一杯。”
兩杯酒下肚,氣氛也熱烈了起來。
聊了一陣,話題不禁轉到了江南方臘身上。
宿元景唉聲歎氣,道:“賊勢洶洶,若不早平,國家危矣!”
宋江笑道:“太尉何故憂慮,淮西已定,我軍將士尤覺廝殺的不過癮,正當為太尉分憂,以報朝廷看重。”
“是極!”盧俊義接道:“若是閑居,直浪費了眾兄弟的滿身本事。”
宿元景大喜,誇了宋江等人一番,道:“賊大難治,先鋒可有定策?”
宋江回道:“未曾交手,不知虛實,不敢妄言。
朝廷下令我等搬師回軍,合童樞密走運河南下,如此,泗陽必有大戰。
雖無十足把握,卻有必死決心,決不能讓方臘那廝壞了天下安定。”
“哥哥說的喪氣話,左右不過一兩個蟊賊,且等我吃飽了酒,去砍了那賊廝鳥的狗頭來,也好給太尉下酒。”
宋江回身去看,原來卻是黑旋風李逵吃多了酒胡言亂語。
生恐李逵粗魯惹得宿元景不喜,宋江呵斥道:“你這黑廝,休的酒後狂言,還不趕快退下。”
只聽宿元景道:“這黑廝所言,正是我心內所想,且賞他一碗酒,權作預賀。”
宋江拜道:“多謝太尉。”
拜完,又使了個眼色,讓人把李逵拖了下去。
喝了一陣,陳瓘說道:“王慶招安事定,先鋒可提前收拾,等聖旨到,立刻拔營回京,也好早日平定江南。”
宋江領命。
被聞煥章和宋江念念不忘的泗陽,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
城內百姓全部遷出,安置到了淮河以南的地方,以防兩軍交戰時誤傷。
城中,所有房屋拆毀,重新用磚石水泥加固,防止火攻。
城牆加高到六丈,其上加蓋堡壘,以為士兵遮掩,甕城加深加高加固。
水門本無甕城,此刻也加裝了閘門,沿河兩側修了矮牆。
船隻進來,除非插了翅膀,不然絕對難以上岸。
北門外一裡,運河兩側,各建了五個棱堡,以防宋軍水軍衝擊水門。
護城河外,挖了許多陷坑,護城河和城牆中間的地方,卻是許多碗口大的坑洞。
不要說宋江,便是孫武孫臏同來,看了這城也要流下淚來。
運河上,無數船隻翻來往複,不斷卸下糧米,石炭,兵器,盔甲,士卒。
城頭上,方天定看著忙碌的人群,道:“糧草運來多少了?”
泗陽守禦總管欒廷玉道:“糧食一百萬石,足夠大軍半年支用。”
方天定道:“不夠,料敵從寬,傳令後方,再運二百萬石來。”
此時一石與後世一百斤差不多,然而士卒普遍能吃,戰時一天需要七八斤糧食。
一百萬石, 可能只夠八萬大軍半年支用。
泗陽是橋頭堡,重軍駐守,消耗巨大,糧食再多也不嫌夠。
萬一宋軍鐵了心的打消耗戰,半年時間可不夠。
再則,就算吃不完,也可以作為以後北伐的軍糧。
方天定又道:“除了糧草,石炭等物資也不能少。”
欒廷玉一一記下。
“泗陽不下,宋軍便不敢輕下淮河,所以此處必然血戰滔天,讓兄弟們做好心理準備。
守住這一波,待到宋軍師老無功,便是我軍反推之時。”
輕松拿下泗陽縣,真是讓方天定欣喜若狂。
他立刻便把這裡當成了防守趙宋的主戰場。
卡著運河,位於淮河之北,是淮河防線的凸出部。
如果說淮安是淮河防線的大門,那麽泗陽便是淮安的院門。
除非宋江有鐵菊花,不然他絕不敢棄泗陽縣於不顧,繞道南下的。
再則,就算宋軍穿了鐵褲衩,不怕菊花被爆,繞道南下又如何?
淮河沿線還有盱眙、泗州、淮安等城,待其半渡,南邊狙擊之,泗陽再出大軍前後夾攻,輕松便能讓宋軍知道什麽叫步子太大扯碎了蛋。
所以,泗陽城防建設,不惜工本。
安排了一應事務,方天定看向北方。
根據情報,還有半個月二十多天,五月中下旬的樣子,宋江便要來了。
方天定等待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
雖然整體國力不如趙宋,可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方天定很有信心告訴宋江,什麽叫硬實力的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