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衛忠又是領兵搦戰,賊軍仗著人多,混戰一場了事。
雖然未能殺了賊將,師安也是喜出望外,對四人多加撫慰,愈加信重。
第三天,義軍準備就緒,準備開展攻勢。
要想攻城,先得拔除外圍據點,以防攻打時腹背受敵。
每個城門分兵三千,以弩砲封鎖,防止城內出兵救援。
各軍就位,方天定領兵五千,來到了菊花山下。
此山不高,只有三十余丈,山頭上立有營寨,營寨之前挖有陷坑、壕溝,又設有據馬樁、鹿角等屏障,整治的十分嚴正。
義軍出動,宋軍自然也看得見,紛紛上了寨牆,嚴正以待。
生死存亡之際,這些宋軍也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才智,一部宋軍沿牆而出,貓進了壕溝裡。
方天定下令道:“試探性攻擊。”
黃廣手一揮,道:“敢死隊,誰我來。”
由親衛組成的一百余敢死隊身著重甲,持著巨盾,緩緩向山上逼去。
宋軍遠遠開始放箭,只是距離甚遠,並沒有造成殺傷。
不一刻,敢死隊到了山腳下,開始攀緣而上。
路徑都是宋軍弄過的,坑坑窪窪,很不好走。
義軍一面爬山,一面注意腳下,行動頗為緩慢。
一炷香的功夫,才走了三分之一不到。
這時,只聽得山寨中一陣鑼響,壕溝裡的宋軍推倒滾石、擂木,胡亂打將下來。
黃廣大駭,喝道:“趴下!”
所有人齊刷刷尋了個低窪處撲倒在地,順勢把盾牌蓋在身上。
這一刻,眾人能做的,便是等待命運的裁決。
轟隆隆中,木石從敢死隊頭頂飛過。
直落到山底平地上,又滾出去十多丈方才停下。
黃廣吐出一口血沫,喝道:“報數!”
“一、二、三……九十八”
一百二十一人,能回答的只有九十八個。
黃廣又喝道:“繼續前進。”
剛向上走了二三丈,又是一陣滾石落下。
再次報數,又沒了十人。
再一次上去三五步,又沒了八人。
方天定收起望遠鏡,下令道:“鳴金收兵。”
聽到號令,副隊長王柱下令帶著同伴,撤退。
黃廣已經暈了,只能大口吐血,怕是難救。
等到敢死隊撤回,龐萬春指揮弩砲投石機上前。
盾牌手護住弩砲手,推著一百架弩砲,在木石打擊距離外排列,一一調整好角度。
滾石到了平地,滾一段距離自然會停止,怕就怕有床弩這等利器。
床弩居高臨下,弩砲真不一定能打得過。
敢死隊的試探,便是確定山上沒有床弩。
“火油灌,發射!”
撲通聲中,一百罐桐油落進山寨裡。
“點火!”
以乾草、布帛、皮革、硝石、桐油製成的球狀縱火物被點燃,隨後被投石機投到山寨裡。
頃刻間,大火衝天而起。
大火點燃,砲手仍然不斷投擲火油罐,非得逼迫宋軍撤離不可。
宋兵中見機的早的,跑出了火場,跑的慢的,渾身是火,亂跑亂叫,被別的宋兵戳死在地。
半刻鍾後,山頭盡為大火覆蓋。
宋軍已經無法據守,隻得出寨,停留在半山腰整隊。
方天定提刀下馬,喝道:“衝鋒隊,隨我出擊。”
一千多人立刻簇擁著方天定,
向上衝去。 沒了滾石擂木,宋軍隻以弓箭亂射。
卻是沒什麽用。
義軍都是重甲,又有重盾護持,宋軍並沒有神臂弓這等利器,區區軟弓,如何破甲?
六十息後,方天定已經衝到近前。
盾牌頂開迎面而來的刀槍,方天定趁勢蹲下,手中長刀貼地橫掃而出。
一刀,四雙腿斷。
護持左右的袁朗縻貹同樣揮刀斬出,砍翻了七八個宋軍。
三人領頭破了個缺口,義軍士卒紛紛跟上。
最簡單的五行陣,兩個長槍手亂戳,兩個刀盾手防止敵人接近,一個弓手遠遠放箭。
盡管是一千對兩千,仍然殺的宋軍屁滾尿流。
眼看宋軍士氣盡喪,方天定喝道:“抱頭蹲地者免死!”
義軍士卒同時喝道:“抱頭蹲地者免死。”
“好漢饒命,我等願降。”
“刀下留情,我等降了。”
廝殺不過一刻鍾,便以宋軍投降結束。
不投降的,不是死於刀槍,就是死於弓箭。
那些繞後,想要逃跑進城的,都被騎兵砍翻在地。
方天定掀開面罩,長出一口氣,喝道:“打掃戰場,派兵駐守。”
打下菊花山,大火燒死宋軍近千,殺傷殺死千余,俘虜千余,義軍隻傷亡了百余人,其中一半是試探時的傷亡,可謂大勝。
看到菊花山陷落,師安恨聲道:“端得無用,居然如此輕易便被陷落。”
衛忠安慰道:“賊軍凶猛,器械又利,三千守軍怕是不夠。
等到賊軍再出時,小將寧願部領軍兵出城以為救應。”
師安當然不願意愛將冒險,只是也不好眼睜睜看著城外營寨一一陷落。
掎角之勢,便是一處有險另一處救。若是放任外圍營寨被清理,那就是分兵而駐,被各個擊破了。
除了白白損失力量,毫無意義。
而且,不做救援,城內士氣必然一落千丈。
三座山距離城牆可不遠,最遠的天福山也在目力可及之處,義軍行動一覽無余。
無奈之下,師安隻得同意衛忠出戰。
師安拉著衛忠的手,說道:“賊軍守備甚嚴,此去務必小心,若事不可為,明哲保身為上。”
情真意切,滿滿的真愛。
若非目睹延陵縣慘狀,衛忠必然以身相許。
當方天定領軍開到天福山下,衛忠也點起人馬,進入了甕城。
轟隆,吊橋放下,門閘提起。
衛忠喝道:“眾軍向前,突破阻截者,賞銀千兩,翠雲樓快活三天。”
聽到重賞,宋軍士卒一聲呐喊,紛紛向外擁出。
待宋軍士卒上了吊橋,白欽喝道:“放箭!”
咻咻咻~
五十根弩箭激射而出,瞬間清空了吊橋。
一百架弩砲,分作兩輪,一輪足夠。
看到士卒猶豫,衛忠大怒,抽刀劈翻一人,喝道:“退縮不前者斬!”
士卒驚懼,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外衝去。
根本衝不出去。
吊橋本不寬敞,五十根弩箭全無一絲死角,除了見機的早,跳進護城河的百余士卒,其余千人無一幸免。
屍體堆疊,吊橋都提不起來了。
衛忠猶自不服,只顧催促士卒衝擊。
師安見不是頭,連忙來勸,道:“賊軍器械厲害,再行衝擊只是徒增傷亡,且讓城外自求多福吧。”
衛忠忿忿地應下, 喝令收兵。
隻送了千余人,太少了!衛忠心中很不滿。
卻也沒辦法,總不能違抗師安命令吧。
白欽也不搶城,隻用弩箭阻止守軍清理吊橋。
菊花山下,義軍不用試探了。
已經確定沒有床弩這等利器,又知曉了滾石擂木砸落范圍,直把弩砲推上,然後放火。
把守軍逼出,廢了其木石,方天定帶兵衝擊。
一鼓而破。
以百十人傷亡的代價,連破天福山、磨笄山兩座營寨。
至此,只剩下北面的北固山。
北固山可不好打。
遠眺北固,橫枕大江,石壁嵯峨,山勢險固,素以以險峻著稱,這就是北固山。
前鋒中鋒各有兩千兵丁,後峰上甘露寺裡,有五千兵丁駐守。
如果守軍抵抗意志堅定的話,義軍不付出幾千人的傷亡,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只是再難啃的骨頭,也得硬著頭皮啃掉。
方天定調兵遣將之間,師安回了府衙,只是唉聲歎氣。
不一刻,眾官員全部到來,都是沉默不語。
義軍戰鬥力太強了,真的嚇傻了眾人。
終於,許韻打破了沉默,道:“相公,各位上司,賊軍凶猛,須得邀請支援不可。”
支援,只能是江寧府或者揚州府來。
江寧也是賊軍環視,自身難保,定然不會派出援軍。
那麽,只有揚州了。
想到“待得北士越江來,東華門外自奏凱”,師安心中一動,連忙派人趁夜色,劃一條小船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