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池城牆上,血跡斑斑的吳璘與紹興並肩往外看著。
蒙馬帶著手下,在離城五六裡的地方安營扎寨。
所謂安營,不過是在土包背風處,清除積雪後躺在草裡罷了。
帳篷什麽的,那是沒有的,只有一張皮子裹身體。
“如此惡劣的條件,其意志不減,耐性確實強悍。”紹興歎道。
吳璘道:“觀其作風,若我國大舉北上,怕是也難以短期內消滅各部蠻族。”
紹興道:“想那麽多作甚?今夜先把眼前的弄死。”
“對了,鹽州水軍能夠按時到達吧?”紹興又問道。
城外的西夏人確實沒馬,然而有船啊。
若是他們乘船跑了,烏池城還真沒辦法。
總不能下水游泳追趕吧?怕不要被捅殺在水裡。
吳璘道:“放心吧,保證按時到達。”
說話的功夫,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兩人自去休息。
夜間還要大戰,不養足精神可不行。
不一刻,天地沉寂下來,隻余呼呼的風聲。
掐著時間,吳璘醒來。
穿戴整齊出了宿舍,凜冽的寒風一吹,立刻清醒過來。
兩千軍兵,已經集合完畢。
為了全殲這部西夏人,烏池城守軍全部出動,僅余六百守衛城池。
不需要動員,兩千人頂風出城。
蒙馬也是安排了警戒的,再加上確實太累,西夏兵都睡的呼呼的。
吳璘紹興二人領兵,兜了個大圈子,到了北面。
這邊幾乎沒有警戒,吳璘等人順利靠近了營地。
“啊……”
一聲慘叫突然從身後響起。
吳璘回頭一看,只見一明兵已經跌倒在地。
“小心,西夏人挖了陷坑!”
“衝上去,殺!”
大喝中,紹興舉刀,當先殺了過去。
“殺!”吳璘沒有遲疑,立刻跟上。
暴露便暴露,憑硬實力而已。
衝鋒中,明軍已經轉換了陣型。
仍然是五行陣,十分熟悉的配方。
一聲慘叫已經驚動了西夏人,蒙馬領著五百精銳,正擋在路上。
“哈哈~”蒙馬猖狂大笑道:“知你要來襲營,等爾等多時。”
紹興默不吭聲,拖刀直衝到蒙馬跟前,猛地提刀,從下撩上。
能夠擔任偏師副將,蒙馬自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倏地向後一跳,避開了斷子絕孫刀。
明軍已經衝上,與西夏人開始了短兵相接。
瞬時間,慘叫響起。
“南蠻子,以為我等筋疲力竭,便有機可乘?”蒙馬賣弄道:“豈不知,正中了我的計策,看你們沒了城牆……”
回頭一看,已經說不下去了。
在吳璘的帶領下,明軍自如猛虎下山,瞬間突破了阻截,殺進了西夏人的宿營地裡。
好一番腥風血雨。
天無星月,可見刀光劍影,雪色明亮,四處殘肢斷臂。
呼喝驚天動地,明軍個個奮勇,隻把刀槍箭矢遞出,慘叫連綿不絕,黨項人十分慌亂,只顧抱頭鼠竄。
本來,按照蒙馬的估計,五百精銳怎麽也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讓其余軍兵有反應時間的。
卻不想,明軍突進速度飛快。
五百精銳,簡直就是廢物,一個照面就不行了。
其實不是黨項人太廢物,實在是明軍太精銳。
不說其它,隻說西夏人兵器不能破甲,明兵一刀一個,便可見差距。
心驚膽戰中,蒙馬架開紹興的鬼頭刀,大喝道:“撤,往湖邊撤。”
前後接觸不過五分鍾,西夏人便丟下了千余屍體,驚慌失措地往湖邊跑去。
明軍當然不會放棄,
隻銜尾追殺。丟了一路屍體,到了湖邊一看,空蕩蕩地,沒半條船隻。
“豎子誤我!”蒙馬大怒。
按照商定,張橫應該應該留船在湖裡接應的。
然而,感覺到這路軍要完,張橫早早決定跑路了。
當然,他也沒有空手回去,而是帶了千余石鹽回去交差。
“興慶府內如此缺鹽,我等回去,定然可以免罪。”張橫美滋滋地說道。
至於蒙馬,管他去死。
哼著小調,船隊到了一處分叉口。
這裡水不深,遍布黃色的水草,露出水面一兩丈來。
張橫笑道:“當年,晁天王劫取生辰綱事露,與入雲龍等人去投梁山泊,官軍追趕而至,到了這般模樣的地方。
刺啦啦一把大火燒起,隻把官兵盡數燒死,一個沒留……”
“郡王,如何說起往事來了?”副將問道。
張橫道:“若不招安,我等還能如同往日一般快……”
話未說完,只聽得前面胡哨響,迎著風看時,只見蘆花側畔,射出一派火光來。
眾人道:“今番卻休了!”
那火光卻早來到面前。原來都是一叢小船,兩隻價幫住,上面滿滿堆著蘆葦柴草,刮刮雜雜燒著,直衝將來。
不一刻,前方蘆葦叢盡被點燃。
“走啊~”
驚怒中,張橫一把掀落船上鹽袋並各項家什,沒了命地向後搖船。
尚未脫離火光籠罩,後方又出現百十條船來。
其中十余條船,乃是中型樓船,比張橫等人的漁船高大太多了。
靠近了,樓船上兩側軍兵不斷把弓弩釋放,羽箭如同大雨般落下。
一時間,宋軍如同餃子般落進水裡,把湖面染得通紅。
“哪裡來的大船?”張橫怒喝道。
沒人能夠回答。
明軍有小船,這是肯定的,然而樓船,簡直就是憑空出現。
“小心!”
驚呼中,一艘樓船直直撞來,把張橫的小船碾壓的四分五裂。
咕嚕嚕~
猝不及防的張橫,立刻向水底落去。
他並不慌,鹽湖雖大,卻攔不住他這個水中蛟龍,肯定能夠遊回去。
然而,剛劃了幾次水,張橫卻發現冷的厲害。
鹽湖水確實沒有封凍,然而水溫比普通湖泊河流低太多了。
體溫快速流失,可是非常要命的事情。
肢體越來越僵硬,張橫覺得自己實在是沒力氣了。
咕嚕嚕~他不由自主地喝了兩口水。
冰凍的水進了肚子,更加要命了。
亟待浮出水面時,那還有力氣?
好在鹽湖浮力頗大,不用動也能上去。
漂到湖面,臉上、腦袋上的水花,瞬間變成了冰花。
張橫也被凍的僵硬,再也動彈不得。
可憐這個潯陽江上的霸王,剛做了幾天空頭郡王,尚未享受許多榮華與風光,便就此了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