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雪飄,萬裡冰封。
大雪不期而至,北地全部全部覆蓋在冰雪之下。
雪深及膝,若非迫不得已,誰都想窩在床上,美美地睡一覺。
只是沒辦法,宋軍缺糧缺的厲害,為了供養大軍,必須從西夏轉運糧食。
為此,宋江令兩千軍兵護送三千民夫,從興慶府運糧而來。
領頭的那將裹一頂豬嘴頭巾,腦後兩個太原府金不換扭絲銅環,上穿一領羊皮襖,腰系一條白搭膊,下面腿護膝,八搭麻鞋,手上提著腰刀。
看他模樣,生得八尺來長,淡黃骨查臉,一雙鮮眼,沒根髭髯。
正是石將軍石勇。
此時,五千人,三千輛車,正沿著靈州河面緩緩向南。
他們的車子,都是雪橇車,也不知道是西夏本來就有,還是從明國偷學的技術。
本來,這些糧食該西夏人送來的。
只是天寒地凍的,黨項人不願意動彈,隻得宋軍自己去運。
有求於人,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算了算時間,已經正午時分。
石勇喝道:“兄弟們,休息兩刻鍾。”
“多謝將軍!”
呼喝中,軍兵民夫各自解爐子點燃,就地取了冰雪放入鍋中,與乾糧一起煮粥。
雖然押了三萬石的糧食,然而沒有軍令,是一粒米也不能動的。
因此,哪怕再不情願,他們也只能喝粥。
休息時,石勇歎道:“雖然雪大難行,卻也不用擔心明軍襲擾,也算是禍福相依了。”
親衛遞過一碗熱水,道:“現下,明軍受阻於地勢和氣候,我等倒是能夠安心過個年了。”
石勇接過,喝了一口,道:“為了防止西夏被滅,我等前後送出去五萬軍,兩萬斤火藥,代價其實不小。”
嶽飛拿下鹽州後,在西邊的囊駝口遭遇西夏人頑強狙擊。
因為天氣轉寒,嶽飛便退兵鹽州,待來年春天在做打算。
黃河西邊,西夏人在沿岸的柔狼山零渡山上修築軍寨要塞,在趙宋支援的火藥幫助下,也擋住了明軍的推進。
往北,皆是茫茫草原和沙漠戈壁,以明軍現在的情況,也走不了這路。
因此,西夏人的局面倒是穩定了下來。
休息夠了,石勇喝令眾軍繼續前進。
雖然是在冰面上行走,然而積雪頗多,也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不了太快。
不一刻,石勇領軍到了一片連綿的丘陵前。
這條路,都是走熟了的。
未曾封凍時,張橫部領船隊協同西夏人運糧,結冰後是石勇負責。
這麽大的雪,道路難行,明軍也都蟄伏不出,是故石勇並未派出探馬。
當然,派出了探馬也不一定有用。
積雪下,衛忠悄悄地向外觀望著。
他整個人都埋在雪裡,再仔細看,也是一坨雪。
除非探馬直接踩到埋伏的明軍身上,否則是絕對看不出端倪的。
不一刻,宋軍進了埋伏圈內。
“殺啊……”
看糧車已經全部進入,衛忠突然跳將起來,向下衝去。
河面兩側,無數明兵從雪下冒出。
一部就地拉弓放箭,另一部奮勇衝殺。
咻咻咻~
箭矢不密,卻每箭必中,無數宋兵被射翻在冰上,哀嚎打滾。
余者見勢不妙,紛紛躲到車後暫避。
“保護糧車,保護糧車……”
呼喝中,石勇跳下車,主動迎向了衛忠。
“來的好!”
衛忠挺槍,當胸刺向石勇。
石將軍也不是弱雞,持刀接住。
雖然石勇不敵,卻也能僵持,兩人就在陣中廝殺起來。
其余宋兵卻慌了神。
冰天雪地裡長途跋涉,本就筋疲力竭,此時明軍突然衝出,宋兵直不知該如何應對。
另一邊,景德已經領兵殺到了車隊前。
手中闊劍橫掃,把當面衝來的宋兵砍成兩截。
別後,有宋兵舉槍刺來。
景德忙而不亂,隻把身子一讓,夾住長槍,順帶著扯過宋兵,直接梟首。
有大將領頭,明兵紛紛跟上,就在河面上廝殺起來。
不一刻,河面積雪盡被血水融化,露出下面冰層來。
幸好冰凍的十分厚實,不虞冰面融化。
不過半刻鍾,河面上已經覆蓋滿了屍體。
見不是頭,殘余的千把宋兵大聲喊著,各自轉頭跑了。
想他們無衣無食,在這冰原之上,十有八九凍餓而死。
景德也不去管這部潰兵,喝道:“令。集中糧食,全部燒了。”
石勇聽聞,隻睚眥欲裂。
這三萬石糧食,可是宋軍的活命糧。
只是他被衛忠纏的緊,即無法殺敵,亦無法脫身。
看衛忠殺的痛快,亦不來管,隻把車馬趕來,所有糧袋全部捅破,糧米盡皆堆積一起。
“啊~”
忙碌中,只聽得一聲慘叫傳來。
眾人回頭看,只見石勇已經被衛忠釘在了冰上。
衛忠哂笑道:“倒是有幾分本事,奈何隻給趙宋做狗,卻留不得。”
石勇慘笑著,說道:“想我一介市井無賴, 承蒙兄長提挈,當得有如今地位,便是把這條命報答了他,值得甚麽!”
“呵呵……”
冷笑中,衛忠抽搶。
噗嗤,鮮血噴濺,在冰面上潑灑出好大一朵花兒來。
噗通,石勇倒地,彈了兩下,徹底斷氣。
石勇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日常只靠放賭為生,實乃社會底層。
為因賭博上,一拳打死了個老千賭徒,逃走綠林中,先在柴大官人莊上住過幾個月,後聽宋江大名,前往投奔不得,攜宋太公家書前往尋找。
直至在對影山附近一家酒店與宋江相遇,結識宋江並隨之入夥,後做了梁山英雄第九十九把交椅。
這樣的人物,確實低微,然而能以死報答宋江,也算是好漢一個。
衛忠不再管石勇,喝道:“別看了,燒了糧食就撤!”
“將軍威武~”
明兵嬉笑著呼喝了一句,繼續忙碌開來。
直直忙了一個時辰,方才把三萬石糧食堆成了十余堆。
仔細潑灑上火油,一把火扔下。
轟~
衝天的大火在冰面上冒起。
瞬間,劈裡叭啦的聲音不絕於耳,麥香彌漫河面。
“走~”
大喝中,衛忠、景德翻身上馬,其余明兵或套上滑雪板,或駕雪橇車,隨同離開。
景德回頭看了一眼,道:“衛兄,若是糧食有殘余,恐複為宋軍所得。”
衛忠哈哈一笑,道:“無妨,便讓宋賊在這冰雪裡扒拉吧。”
來這裡不容易,離開同樣不容易。
好在,西夏人同樣蟄伏,他們盡可以繞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