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無助的時候,他會舉目四望,希望有人能夠在黑暗中給他伸出一隻手,哪怕不伸手,隻給一抹可以抓住的光明也是好的。魔物也是如此,當艾琳就像是被所有的精靈圍在中心指指點點,所有精靈都帶著輕蔑和鄙視的眼神,斥責著她的不貞,就仿佛化作了一道道影子把她世界的光明吞噬,讓她陷入了名為被孤立的黑暗中。
而她第一個想到的做法,就是把目光看向了徐義。
目光對視就像是觸樂電一般,不是愛情的火花,而是一陣心悸,她急忙回了頭,生怕那些精靈們看出她喜歡徐義的事實,生怕這份愛會給徐義帶來殺身之禍。
“一樣走不了,一起去見那位女王也不錯。”徐義的話語就像是一道牆壁,牢牢地樹立在了艾琳向後摔入深淵的最後一步的位置,把她的身軀支撐在了懸崖的邊緣。
她渾身脫了力般依靠在這堵牆上,即使在她心中這堵牆並不牢靠,但是一想到如果萬能的女王知曉了她的愛情後,不願意放過徐義的話,自己最後還是可以選擇和徐義一起死,即使對不起父母,對不起那些培養愛護自己的精靈,但是選擇了殉情的精靈,也一樣符合她心目中的浪漫。
雖然是悲情的浪漫,但是那至少不會讓她痛苦得活著,在死前大喊出自己的真愛然後殉情,也不算玷汙了精靈一族對愛情忠貞的名聲。
“精靈說話,哪有你這個人類外族插嘴的份!”那位精靈隊長將斷劍插回劍鞘,對著徐義喝道。
正如同他擅長欺負艾琳這樣的弱者,他仗勢欺人的性格已經擺在了那裡。而在徐義彈指間把他的劍斬斷的一刻,他在心中已經對徐義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畏懼,這種畏懼讓他如今對徐義的語氣都畏縮了三分,可見尊敬是不分種族,只看力量的。
這句話徐義聽上去還算順耳,他倒是為數不多一下子就記住自己是人類的魔物,這句話就不計數了。徐義難得的給他網開了一面,看來不殺死所有煩人的家夥也有它的好處,總會留下一兩隻叫聲順耳一些的蚊取
“麻煩各位替我們帶路了。”徐義點了點頭,然後再一次問不知何時靠在他身上的艾琳,輕聲道:“你想學魔法嗎?”
“你還真是腦袋有問題呢......”艾琳虛脫一般搖晃著離開了徐義,轉過頭來用疲憊的目光看著他的臉龐後,不由得轉過頭微微一笑,笑容苦澀而又無力,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是個不會魔法的北地魔物娘,能夠在北地生存下來,向你學習著你也不了解的魔法,雖然大家都很笨拙,會因為學到了一些皮毛而高興地難以自拔,但是那樣的生活......我真的好憧憬......”
“所以你想學嗎?”徐義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教你,一輩子.......”艾琳再次轉頭對著徐義噗嗤一笑,當一隻精靈想開了,已經連死亡都不怕的時候,她已經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你難道真以為北地的魔法,我這樣的大精靈會稀罕嗎?區區人類,還想教大精靈魔法,真是個笨蛋。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我來教你魔法,讓你知道什麽真正的魔法可不是單單站在水上這麽簡單,你如果學不會,我就一直教你,一輩子。”
“呵。”徐義有時候也是會嘲笑別人的,雖然這種時候很少:“你還真敢說,她要是知道了,一定笑得連殺你的心都欠奉了,
天真的讓人捧腹。” “口口聲聲‘她她她’,她就算復活了,也絕對教不會你自然魔法!”艾琳笑著拉起了徐義的手,不管前面精靈衛兵們那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怪物一般難以置信的眼神,對著徐義說道:“如果能早點遇到你,我一定能比她先吸引你!”
“呵。”徐義短短時間嘲笑了她兩次,帶著笑意的目光倒是幫他省下了浪費三個字的功夫――“就憑你?”
不過,徐義想了想,又有些黯然,如果先遇到的是艾琳,他如今也不會是徐義,如果徐義真的是一個北地魔物,那也許現在的徐義,就隻能和艾琳私奔,或者在這裡結束他和艾琳的羈絆了吧......
只可惜,生活沒有如果,因為自己是人類徐義,自己是一名異客。所以自己本來就和世界沒有聯系,和艾琳這隻精靈魔物沒有羈絆可言,但是有失必有得,正是因為自己是人類徐義,所以稍稍耍個賴,建立一個虛無脆弱的羈絆來穿過拒絕自己的世界壁,稍稍干涉一下世界主人艾琳的命運,自己這名異客,是有做得到這種事情的力量的。
當客人強勢得讓主人無奈之時,主人有時即使不情願也得退避三分。讓主人退避是為客之忌,但是徐義是壞人,壞人總是要觸犯些忌諱的,而借口的和契機就是......
10,這個徐義很喜歡的數字。
現在是3......
“你瘋了嗎!艾琳!你怎麽可以去喜歡這樣一個外族!”精靈們不是傻子,理所當然地就這樣喊了出來,在離他們家園的不遠處喊了出來,喊得很刻意而大聲,就像是為了徹底毀掉艾琳,為了拔出這個未來可能報復自己的大精靈一般,讓所有精靈都聽見這句話,讓所有精靈都站在自己這邊,最終讓女王下令放逐她,甚至把她殺死來立威,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睡得安穩。
艾琳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總要面對這一刻的,但是當一切來臨時她卻又發現自己的準備時多麽蒼白無力,艾琳是絕對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的。
但是她知道,有個魔物,不,是有個人類,可以回答這樣的問題。
“我喜歡誰,關你何事。”她學著徐義的語氣,淡淡地回答道,雖然她的目光很動搖,充滿了恐懼和退避,但是她的語氣卻有了徐義的.....
有我的一分風范吧,還有9分,是少了力量的支撐。所以這一分便是她的滿分了。徐義心中微微一笑,艾琳在這種時候倒也著實有趣,如果把她自己想成是徐義,那她可算是聰明至極了,因為徐義從不會害怕,所以隻要學著徐義的樣子,是絕不可能有害怕的。
但可惜了,給她學了個四不像出來,不過這樣也挺符合常理,若是學的活靈活現才叫反常,沒有力量卻不害怕,那才叫不符合邏輯。
“那是大精靈的艾琳啊......”
“是啊,據說是未來的女王大人......”
“但是剛剛她默認了自己喜歡那個未知的魔物,可是這不就算是出軌麽。”
“也不知道女王和長老們會被她氣成什麽樣。”
“少幾分貧嘴吧,我們這些普通精靈還是不要摻和大精靈的事情了。”
一群精靈很自然地對著艾琳指指點點了起來,百姓就是這樣,高層風吹草動還不到讓人從椅子上坐起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聊了個火熱,把一切都要細細咀嚼幾遍,但是最後所有的結論都下了飯、吃進了肚子,一有新的聲響,餐桌上的話題便重新改變了,之前的真相也就無從關心了。
但是看得出來,他們的言論對艾琳的動搖還是很大的,這下連徐義都模仿不出了,連之前還努力支撐起的腦袋都有了要低下去的趨勢,看來還真是沉重呢。
徐義在這危難之時,主動站了出來教艾琳如何回應,他大聲對那群指指點點的精靈說道:“我是人類,不是什麽魔物,你們給我記住了。”
“人類?”
“沒聽說過的種族啊。”
“看樣子不是什麽高級的種族,膽子卻很大。”
“畢竟年輕不知道女王大人的厲害,可惜了,多好的小夥子,他被錯誤的魔物愛上了啊,白白丟了性命。”
“嗯,要不跟去看看女王大人的判決吧?萬一放了這個小夥子,說不定能便宜了我們這些精靈,和誰家的女兒湊成一對,他能被大精靈看上,一定有著他的優秀之處,又是罕見的種族。”
徐義負責聲明自己的種族,至於那些魔物怎麽看他,那就和他沒關系了,一個至強者活著要是處處關心別人的評價,未免也太累了些。
既然對精靈們沒了興致,那就來看看精靈一族的家園吧。
在這四季長青的森林之中,精靈一族住在森林的最中心處,這裡的樹木一看就是魔法催生的樹木,顆顆有著幾十人環抱之粗壯,在這些樹內挖個洞,做一個樹屋,就是精靈一族的居所了,他們有著自己的田地,種著的大多是蔬菜和水果,精靈一族是素食主義者,所以才有了當初白烈老板問得那句“精靈一族也吃魚嗎?”的疑問,事實證明,她們通常是不吃魚的。
啊當然,餓急了的話吃也是沒問題的,他們也屬於雜食性的,吃不壞肚子。
精靈一族最引以為豪的就是她們的“月神湖”,也許他們的祖先信仰神明,反正現在也沒聽艾琳提起過神的事情,不過湖倒是留下了,這一汪湖水就是精靈族繁盛的秘密,也是女王為什麽會在這裡誕生的原因,凡是精靈族喝下了湖水就會無視發情期進入發情狀態,並且喝了湖水後懷孕率會大大上升。
一汪春藥。這是徐義的評價。
也正因為如此,這片森林裡才有著數萬精靈,當然大多數精靈成年後會選擇出去生活,精靈還是很喜歡冒險的一種魔物,他們中有不少深受騎士小說毒害,希望在旅途中收獲浪漫愛情。
精靈女王傳說是接受了月神祝福的那隻純血精靈,祝福一代代會用某種特殊儀式延續下去,純血精靈也就是他們俗稱的大精靈,大精靈有著比普通精靈更好的魔法天賦,是天生的牧樹人、森林之子,自然魔法是隻有大精靈才能使用的,比如將普通的樹木變成一個個樹木衛士,又比如說催生植物生長,還可以是讓枯萎的花朵重新煥發生機,反正這種加速自然,改變自然的魔法,就是隻有大精靈能使用的自然魔法,而普通的精靈隻擅長風魔法,或者是木系魔法,木系魔法和自然魔法的區別就是前者是“利用自然”比如把葉子變成一把把鋒利的快刀射向敵人這類的,而後者是“改變自然”,可以說是質的區別。
精靈一族也有喜歡住在小木屋裡的,那就自己用木材,找個空地,叫上一些平時鄰裡無事可做的同伴,一起商量著搭一個也可以,搭一個木屋花得時間很短,最多幾周,但是此後的裝修可能要花上個一年半載,長的甚至要幾年,精靈一族的漫長的壽命也算是給了她們耗得起這個時間的本錢。
若要說精靈一族還有什麽特點,那就是特別愛美麗的東西,這個美麗不是泛泛而談的美,而是和他們一族相貌一樣的精致的美,做事情井井有條,一切的花紋圖案都是條理清晰,混雜在一起的顏色就算再好看也不討精靈們喜歡,精靈們更喜歡那種顏色分明的圖案和裝飾。
就拿艾琳的皮鞋來說,她上面有著自己手繡的牡丹花,底色則是很普通的純褐色,反襯出淡色花朵的亮麗,若要是把她的鞋子換成彩色的,或者黑褐色相間的,那她肯定就不喜歡了,她也不會在上面花時間繡花。
因為愛好的原因,精靈一族也都是心靈手巧的,或許他們做的飯不好吃,但是在入口之前,你是絕對不會認為眼前那比得上是畫作或者說是藝術品的菜肴是不好吃的,所以一旦一隻精靈擅長做黑暗料理,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殺人於無形之間,引人自食其毒而不覺。
徐義倒是覺得有時間在鞋子上繡花,不如去學學刻上兩個附魔法陣,就算是消除鞋子重量這種可有可無的陣法,也比一朵朵牡丹花來的實用一些,可見徐義其實本身和精靈族的審美觀就是不符合的,艾琳如果真要和他過日子,那未來等著的問題估計要排個很長的隊伍。
而且正因為如此,徐義才覺得艾琳的眼光是真的草率,自己看上去像是那種精致的人嗎?誇獎自己可以收下,事實自己還得反駁的,等這件事情處理完後得和她說個清楚,萬一到時候艾琳後悔了,給自己留下個“性格竟然讓喜歡上他的精靈都嫌棄”的人類的名聲,也是糟糕了點。
走過這片普通精靈的區域,猜到了大精靈們居住的地方――世界樹。
世界樹不愧被冠有世界之名,從遠處看去,那遠高過俄爾夫之森所有樹木一大截的參天綠樹,那顆常年四季被綠色熒光圍繞,仿佛仙境中才有的樹木,正是精靈一族女王和大精靈們的居所,這顆樹不僅僅是一棵樹木,更像是一座城堡,佔地面積足足有幾平方公裡不談,樓梯,走廊,房間,全都是開辟在這個大樹樹乾內的設施,簡直一應俱全,從遠處看上去那就是一顆巨大的樹木,仔細看的話,樹乾上有一扇扇精致的窗戶,那是走廊窗,樹內就是一番別樣的天地了,但是徐義是不準進入這個隻有大精靈才能夠進入的大樹的,隻能用“心眼”來觀測內部結構卻不能進去一探究竟,也是一種遺憾。
“抱歉,女王大人有令,今天在眾議台見這位逃婚的大精靈。”兩位守門的大精靈用冷淡的語氣把衛兵隊長拒之門外,大精靈就算是守門的也比普通精靈的衛兵隊長來的尊貴,血脈相差壓死精靈,但是明明被拒絕了,那位衛兵隊長卻更加高興了幾分。
和普通精靈犯罪不同,大精靈有著大精靈的驕傲,就算是要被處刑也不能和普通精靈一樣,必須要由女王親自來審判她的罪孽,而審判的地點就是眾議台,是一個很少開放,但是一旦開放就會直接對所有精靈開放的地方,女王坐在正中上方的樹冠上,兩邊的位置坐著4位長老,一共5位上位女性精靈發言審判犯罪的大精靈的罪惡,並且由女王直接指定刑罰,嚴重的甚至可以直接由女王親手處決。
大精靈隻能死在女王手裡,不然就是對精靈一族的不尊重,誰要是私自殺死大精靈,就一律視為對精靈全族挑釁,就算是長老也會視為越權,挑戰女王的權威而被貶為普通大精靈,這是精靈一族歷來就有的規矩。
但是大精靈犯罪一般也不會興師動眾到開放眾議台,基本上站在那裡,沒什麽轉機或者是保命手段的話,就等於死路一條了,普通精靈隻能討論,不得參與審判過程,不得為大精靈辯護,而在場的大精靈則是有有限的發言權,當然女王可以賜予他們額外的發言機會為那位受審判的大精靈辯護。
而今天的眾議台開放是百年未見的事情,而一個非精靈族站在了眾議台上一同接受審判,這是近千年不見的罕見事情。
徐義想了想,這算是自己沾了艾琳的光了吧,雖然世界樹沒能進去看個究竟,但是眾議台也算是一大特色景點,就像是沒犯罪的人,看監獄的風景也是一種新奇。
既然自己是魔物世界的異客,那就乾脆做些符合客人身份的事情,回家路上順便旅遊觀光,見識一下人類所沒有的奇跡之地,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眾議台的布局很有講究,女王坐的位置不高也不低,正好是她平視可以看見下面接受審判的大精靈以及全場的高度,而徐義和艾琳也只需要抬頭,便能看清那位精靈女王的全貌,四位長老都已經年事已高,但那位女王卻還風韻猶存,看上去也就400歲左右,剛到精靈壽命的一半不到,渾身透露出一股強大的王者氣場。
可惜這位精靈女王和小黃畫冊上的不一樣,就算是女王,胸口也是平的可憐,精靈族看來也隻能在某些特殊畫冊上豐滿一回了。徐義給這位精靈女王下了個大致的評價――姿態風情萬種,可惜體態不足;氣場強大懾人,可惜形體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