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家家財被自己敗光後,躲藏在外的陸老二,日子也不好過——
萬幸的是,落魄了的陸老二,覺著自己至少沒白交錢岑這個朋友。
幸得其不棄,不但給他找了個地兒暫時安身。後來,還怕他住不慣,乾脆將他弄進了錢家自家的宅邸。待他依如往昔不說,但凡錢岑自己得了什麽好東西,都不忘了他陸老二這一份。
可,相對於錢岑的掏心掏肺,錢府的下人們卻很是市儈——
錢岑在,待他自然是客氣非常。按著主家的意思,什麽好吃地好喝地,都恭敬地供著。
一旦,碰上錢岑不在府內,立馬就轉了臉色。先別想著,能有什麽好吃好喝了。平日裡,若能按時給他一頓剩飯剩菜,就已算是不錯了。不僅如此,還時常指桑罵槐地拿酸話噎他。
這種被下人欺負到頭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但凡是換成有些脾氣的,都會受不了。
更別說,陸老二這種往日裡便過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且什麽都要好的的陸家二世主了。以前,只有他陸老二,給人顏色看,哪兒有人敢給他臉色看?!
常聽人說什麽: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什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如今,這陸老二,算是真正品嘗到了這個中滋味。
錢府的日子不好過怎麽了?大不了,不過了唄!
想他陸老二,在長安縣裡,那也是有朋友的人。知心的不說多,還能沒個三五個?
可誰知,到了那“知己”門上,不但沒被請著去裡頭坐上一回,人還在門口剛在門口杵著呢,下一瞬就直接被告知:“家主不在,不知何時回府”,這麽輕飄飄地一句話,就將他給打發了;
也有那,碰巧在路上迎面遇上了的。卻始終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露出呵呵一味冷笑,隻一個眼色,便有那前呼後擁的家仆道一聲:“別擋道!”,上前將他一把推讓開,權當是不認得了事。
最好也不過是扔下幾個銅板,就揮手將他隨意打發了。那態度,就仿似在施舍叫花子般。
陸老二至此,才知道了什麽叫做世態炎涼,敢情以前的這些愚兄賢弟,還不如那酒肉朋友。
一通鬧騰下來,無處可去的陸老二,不得已又轉回了錢府。經由此一比,陸老二亦發覺著,錢岑這麽個朋友的難能可貴。
如此這般,又過了一段時日。一次偶然的時機所帶來的轉變,卻是讓錢府這些勢力的下人,再也不敢輕視他陸家老二。
原因無他,有次錢岑邀陸老二去酒樓喝酒,臨著二樓的欄杆往街上閑瞧時,錢岑竟無意中,看中了自樓下路過的一個小娘。陸老二也端是好奇,心說這錢岑眼光向來不低,究竟是什麽樣的小娘,竟能得錢岑傾慕?
順著錢岑的指引一看,陸老二先是一詫,而後竟是笑了。
巧了,那小娘他也認得。不但認得,還很是熟悉。那小娘不是別家的,正是自家小妹——陸紫瑩!
也正是這一眼,讓陸老二雙眼頓時有了昔日的光彩,精神也不由為之一震。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正複又熱情地向著自己招起了手。
在陸老二心中:錢岑,不僅家世不錯,單衝著他對自己的這份義氣,人品更是杠杠地沒話說。所以,小妹若是能嫁入錢府,不但不虧,簡直就是賺大發了。
有了上邊的這些心思,不用錢岑開口,陸老二也會幫著他,變著法兒,
把自家妹子騙,啊,不,一時激動說錯了哈,娶到手。 這下,便又有了後面,陸老二回家偷摸著,將自家老母和妹子的首飾、體己錢席卷一空之舉。
當然,彼時的陸老二,根本不知道,不管是錢岑對待他的態度,還是錢府下人對他的苛待,都是錢岑授意下,做的局。
只是,陸老二那些個“愚兄賢弟”的態度,也算是給了錢岑意外之喜。有這些人,從旁這麽一助力,不但讓陸老二無處可去,從此隻得死了心,在錢府乖乖地住下去。同時,又亦發的凸顯出他錢岑的好來。
錢岑在控制陸老二的同時,還特意上了那做媒的張家婆子家一回。
這張家婆子,在這長安縣媒婆圈裡,向來口碑不佳。錢岑也正是衝著這一點,才去的。盤算著借張婆子的手,玩一把拋磚引玉。自然,在自己這美玉之前,那磚有多次就有多次才好。
想不到,錢岑才進得門去,正碰著那張婆子手上拽著大把銅錢,臉笑得跟朵兒花兒似的。滿口答應著替那人上門試試。一打聽之下,這要提親的不是別家,正是要去這陸家,給陸紫瑩保媒。
再一看要提親那人,錢岑頓時樂了:城東三十好幾的鰥夫張屠夫。且,還是找陸紫瑩做填房!呵,這藥比之自己手上這劑,可猛多了啊。
那叫啥來著: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如此一來,不僅羞辱了陸紫瑩,又為後面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自己出現,做了完美的鋪墊。甚至,還省了自己一筆媒婆錢。對此一箭數雕之事,錢岑自是樂見其成的。當下,腳跟一轉,“啪”地一下打開折扇,扇著風,就神清氣爽地從那張婆子家退了出來。
當然,日後陸紫瑩在西市,突然見到自家二哥,自也不是偶然。那都是陸老二,為了給錢岑製造一個英雄出場的時機,自願“獻”得身。
戲文上,不是常演女子偶被英雄所救,便芳心暗許嘛?!特別是,這出場的英雄不僅風流倜儻,還基本都會著一身白衣。
那天,行頭、潑皮無賴都已成功就位。只是,這戲才剛啟了個頭,卻出了意外——
誰都沒想到,半路還能跑出個程咬金來。不僅,搞得錢岑當場傻了眼,就連客串的兩潑皮也頓時沒了方向:接活時,可沒說出倆“英雄”啊?!
一說及此事,錢岑又來了氣,指著門外,對著表弟王良,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通數落:“你倒是從哪兒挖來的這倆蠢物?怎麽見著人,還真打啊?”
王良也是一臉無辜,瞟了眼門外,想說這也不能全怪我啊!?
當時,自己隻說,打一拳給十個銅錢。誰知,其中一個二缺會蠢到以為揍人一拳,得這個數。見打了人,還有錢收,那還不拚命啊!
虧得,表哥運氣不錯,對上的不是那傻缺二貨——
王良想著,嘴角一抽,後怕地打了個哆嗦。下一瞬,又換上一張笑臉賠著笑,道:“表哥,你這事兒,不是要隱秘嘛?這不,我就沒敢找外人!”
“呸,就這倆憨貨,你也好意思拿出手?!”錢岑啐了一口,又狠瞪了自家這沒出息的表弟一眼。
說來,也正是在那時,原本只是一切順著姐夫趙允迪意思辦事的錢岑,陰差陽錯地似真的對陸紫瑩,起了不一般的心思。
這小娘原也受驚不小, 見著嚴謹被揍得狠了,慌忙之中,也不知怎地就從牆角處摸了根棍子,一陣混亂中,隨著錢岑上前,閉著眼對著那潑皮就掄了好幾個悶棍。
當下,錢岑也錯挨了幾下。可,那時他也不覺著疼了。隻覺,眼前這小娘就不似尋常的閨閣女子。換句話說,別看柔柔弱弱一小女子,其實還挺潑辣。
但是,他喜歡——
見著表弟支吾了半天,也沒敢回話,錢岑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又來了怒氣:“還有,那什麽,我只是讓你放個火而已。你*也忒實誠了吧,弄那麽大陣仗!?是不是,怕火小了,烤不死我啊?還有,你放火歸放火,還放迷煙弄暈人作甚?這好歹也是你將來的表嫂——”
錢岑說著,想想不對,又補充道:“之一——”
聽得表哥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王良更是摸不著北了,滿臉地委屈:“那火我還沒來得及放呢,就見陸家的院子起了火。我還以為,是你自己等不急放的——”
“什麽?”
這時,不僅是錢岑吃驚地鼓起了眼。就連躲衣櫥憋了老半天,聽了錢岑一肚子壞水,卻又發作不得的陸斬炎,也是一臉的懵逼。
葉離見著,卻是幸災樂禍了起來,遞過一眼,那意思:你陸家的仇人還挺多啊——
陸斬炎見著恨不能腕過一眼去:這丫的,就是欠收拾!
而,與此同時,數裡之外的縣衙裡——
見著,已被乖乖傳喚到堂的琳琅及其貼身侍婢,正越來越不耐煩,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梁虎,心下也恨不能將那爽約的葉離胖揍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