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天梁虎帶著縣衙的一乾衙役,去林家老宅,按著陸斬炎的法子,將米醋混合了酒,在宅院各處都澆灑了一遍,為的就是要排除,林家之人可能的死因之一。但,讓誰都沒想到的是,結果卻出人意料。
中途,梁虎因受不了那場景,也就出去透了口氣的功夫。氣還沒喘勻呢,一個小捕快,卻是心急火燎地跑了出來,見著梁虎二話不說,又將他叫了進去。
原本,這小捕快合著幾個人,正在後面的三進院子潑灑。可,灑著灑著,卻出了怪事。只見著,那潑灑在的水,順著一處牆根直往下淌地厲害。幾人見著都是不解,就過去盯著細瞧了一回。
期間,也不知是誰,毛手毛腳地碰歪了殘壁上的一盞銅製燈架。隨後,只聽得“咯咯”聲響起,那地面竟突然往著牆壁處,緩緩退了進去,露出了一個3尺見方的洞口。
也是到了那時,已有些呆愣住的幾人,才意識到那地下竟是個暗室。有了這重大發現,小捕快也不敢遲疑,當下立馬就蹦出去,將梁虎給叫了回去。
暗室不大,卻藏了不少金銀珠寶。當時,梁虎等一乾人等還在嘖嘖怎舌,沒想到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富戶家中,竟還藏著這麽多的寶貝。且,還是這麽個隱蔽地兒。
而,那句眉骨上有刀疤的屍身,也是在他們差點被眼前的珠光寶氣晃瞎眼前,在這個暗室的,一處角落內發現的。且,看著屍表,那屍身還算保存的不錯。
當時,仿似還有人在哪嘀咕,覺著這臉仿佛在哪兒見過。但,絞盡腦汁想了會兒,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回去一查,呦呵,這屍身與前幾日在安樂坊溝渠內,發現的無名男屍還真不同。這具屍首,果有些來頭。乃是,懸賞了許久的江洋大盜——薛鼇。這薛鼇為一方流寇,犯案累累,手上攢了許多人命。
原本,他們還奇怪,這江洋大盜怎會無端死在了,林家老宅的暗室裡?
如今,聽得舞柔這麽一說,爆出了林豹乃流寇的事,便也不奇怪了。想來,這薛鼇與林豹不僅認識,還頗有淵源。
一年前,薛鼇滅了林豹滿門。一年後,卻又被人給乾死在了林家。
當時,左北宸也對這薛鼇的死亡時間,進行了推測。
按著四時季節的變動,屍體也會在春、夏、秋、冬四季裡,發生不同程度的變化。
一般來說,在春季的三個月裡,屍體經過兩、三天后,口、鼻、肚皮、兩肋、胸前等處的皮膚就微顯青綠色;經十天,鼻孔、耳孔內就有血水流出,屍體腫脹發臭。肥胖的屍身如此,久病瘦弱的則需經半個月後才出現此種征象。
而,現在乃是冬季。屍體在經過四五天后,除了會全身皮膚收緊,顏色發黃,只有很小的變化。
再考慮到,拋屍所在的這暗室環境。綜合屍首的腐敗狀況,左北宸推斷,薛鼇應該就在田曉蕊大哥田三,被殺害前一至兩天遇害的。
若說,這林豹是被薛鼇黑吃黑,那又是誰殺死了薛鼇呢?
若是考慮到薛鼇的屍身,是在這暗室之內被他們偶然發現,那凶手只能是——
一思及此,左北宸將陸斬炎叫至一邊,對其耳語了數句後,陸斬炎重又走回到了舞柔的面前。
只見,陸斬炎蹲下身子,道:“舞柔姐,你可曾認得,田曉蕊的大哥田三?”
“田三嘛——”
舞柔眼神空洞,邊叨念著這個名字,似乎失神了許久,
才又緩緩地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肯定地道:“認得!” 不待眼前的陸斬炎開口再問,她又幽幽地加了一句,道:“不但認得,我還殺了他!”
“哦?”對此,陸斬炎卻是皺起了眉,眼光深邃,直視著她的雙眼,道:“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何要殺了他?又是怎生殺的?”
“呵——,這有什麽好說的,還不是此人貪得無厭,纏著我想要勒索錢財。我怕身份敗露,就乾脆殺了他。”對於陸斬炎的直視,舞柔卻厭惡地撇過頭,急急地說道。
“你們若是去過田三落腳的客棧查訪過,應該不難發現,當天他出去之時,喝了不少酒。先前,我還假意與他約定在子時十分,與林家老宅內,交予他錢財。那只不過是,我想將他騙出去,好方便下手的借口罷了。想不到,他那麽蠢,真以為我會如他所願。亥時,便晃晃悠悠地從客棧內出來了。那天,我其實一直偷偷看著客棧的動靜,見他晃悠著出門,便一路尾隨。隨後,尋了個僻靜處,將他推進了路旁的溝渠裡——”
舞柔說得極快,仿佛是為了使自己重又冷靜下來,舞柔說著,雙手輕拽著下身上的衫裙。
陸斬炎只是皺了皺眉,回身看了眼左北宸。見著左北宸,擺著一張毫無表情的面攤臉,不由暗自歎了口氣。不得已,轉過身來又繼續問道:“那你可認識薛鼇?”
“薛鼇?”
舞柔停下來想了想,只是這次她沒思忖太久,很快點了頭,爽快地道:“認識!他也是我殺的!”
“哦?舞柔姐,你肯定?”
舞柔鄙視的瞥過一眼,卻是不說話。
“那你能說說,這薛鼇又是怎麽死的?”見著舞柔的表現,陸斬炎雙眉越皺越緊,只是心下卻更加了然了起來。
說著,卻是怕堂上人不信,頓時急躁了起來:“殺了便是殺了,有何好說的。反正與我而言,殺一個是殺,殺二個也是殺——”
“不對吧,舞柔姐,小子卻不這麽認為,別說田三不是你殺的,估計連著薛鼇是誰,你也不清楚吧?!可,你卻偏要執意全都認下,你究竟知道些什麽,又在隱瞞些什麽?”
*
林俊硯的姨母家,上次陸斬炎和葉離就來過一次。所以,這次也勉強算地上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這個宅院內,一進門就有個不小的花圃。即便是,在這寒冬臘月的季節裡,卻依舊鬱鬱蔥蔥,姹紫嫣紅,花香襲襲。
每到冬日,這府上的人,便隻當這一隅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景。每每有人來,都要顯上一顯。
在這等林俊硯的功夫,陸斬炎便也和著葉離,在這花圃前小站了一回。
其實,不得不說,在放眼都是光禿禿的冬季,瞧見這一派春意盎然地景致,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不然,當初葉離見著他們家那菜園子,也不會激動地,在那裡鬼吼鬼叫地了。
這,對旁人而言,許是顯得稀罕。但,陸斬炎心裡卻明白非常。只怕,這地下,也正巧有地熱之氣。
不同的是,他們陸家的那塊地,被他用來做了菜園子。
而,林俊硯的姨母,怕是平日裡就喜歡花草喜歡的緊。 故而這宅子上,全都用來種上了花草。
見著此刻花圃裡栽種的花卉,開得正豔,就可見主人家花費的心思,非同一般。
大朵盛開,花盞顏色各異的月季;香氣襲人的茉莉;還有那形態優雅,一派掌狀綠葉中,每根花穗上都似停了,一隻隻紫色燕子般,惹人喜愛的飛燕草;再有,在這一片姹紫嫣紅中,因著矮小毫不起眼,而極易被人忽略,花穗上掛滿了白色鍾狀小花的鈴蘭——
“聽說,你們找我?”
正當,陸斬炎盯著那鈴蘭花看得出神,卻見著林俊硯快步走了出來。並且,還毫不客氣地擋在了陸斬炎的面前。
這是,連個賞花的機會都不給啊——
“嗯嗯,想來你也知道,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見著陸斬炎一本正經的說出這句話,原本面無表情的林俊硯臉上,卻顯出了如釋重負後的輕松,嘴角輕輕一扯,道:“哦?這麽說,都想通了?”
“呵,原本還不太明白,但是見到這花圃,卻什麽都想明白了!”
見著眼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打了半天啞謎,葉離可急了,心說你們都明白了,我可還沒明白呢!
“那走吧——”林俊硯扯起一抹笑,最後又看了眼前的宅邸,卻是趕在陸斬炎面前走了出去。
正在此時,林俊硯的姨母快步趕了出來,急急道:“小硯等等,田三是我殺的,該是我隨他們去——”
林俊硯本想說些什麽,最後卻也只是搖了搖頭,終究是將那些未出口的話語,全數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