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佔星台附近的房間就座後，侍女們奉上了好茶，茶香四溢。千島的東西自然都是頂好的東西，更何況是款待江湖中的掌門。茶是好茶，只是無人有心飲茶。

在路上，千島當家的朽奎倒是說了這天象有異。

“天，要變了，何止堪比施公，比施公更甚。”這是朽奎的原話。雖然沒說龍中之龍，可這也先給大家透了個底，這些掌門們心裡震驚非常，議論紛紛。

“比施公還厲害，豈不是……”

“莫非新的武林霸主要出現了！”

“那施公豈不是有些尷尬?”

掌門們各個心懷鬼胎，若是真的天象顯示江湖另有所主，那就說明施公要退居二位，那麽上位的會是誰呢?大家將目光紛紛看向了雲大當家。

如今看來，上位的只有雲大當家最有可能了。

“這次天象大變，為了求穩，我連試了三次，折損了千島許多運勢。”施公拿起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見他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可見的確虛耗許多精力:“我已經盡力了，能探到的天意，探到了極致。”

“謝施公！”眾人齊齊站起，齊齊彎腰:“施公辛苦了。”

打探天意，這種折損幫派運勢也折損施公自己功力的事兒，也就是天下第一盟主才能扛得住。這也是身為天下盟主之首所要盡的職責。

只是施公盡到了極致，居然連試三次，他這個武林盟主當得的確讓人心服口服。

“不辛苦，應該的。”施公一開口，盡顯大氣。

“天象……”

施公拖長了聲音，目光在這幾十個掌門的臉上一一走過。按照天象所雲，草莽之中將有龍中之龍出現，那麽很可能，龍中之龍就出現在這些人裡。

會是誰呢?

施公的目光落到了雲大當家身上。

只見雲大當家一襲綠衣，生機勃勃，年輕更是二十出頭，正盛著，加上婚約，似乎能超越自己的也就他了。但是他……

他會是龍中之龍嗎?

看著也不像，論權謀，他連雲老爺子十分之一都不及，更不及施公本人了。施公都尚未是龍，這小子就能龍中之龍了?

再看看其他人。

這天象，真是難以捉摸，看看群思廣議會不會有結果吧。

“說吧。”施公對一旁的佔星師下了令，倒坦坦蕩蕩，並無半分遮掩，果然有大俠風范。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靜聽著。

“諸位，天象如此雲:新龍騰翔，乃龍中之龍，出自草莽江湖。”佔星者朗聲說道，中氣十足加內力輔佐，在這空蕩的大理石密室裡，聲音回蕩，很是莊嚴。

此話一出，全體嘩然。

“龍……龍中之龍?！”一人聲音都變了調。

“我還以為是說會出現新的武林盟主，居然是……龍?！”

“不對，什麽叫龍中之龍?”

一時，整個房間炸了，議論紛紛。

而這個天象也讓雲大當家呆住了，他轉過頭看了看左右管家，只見左右管家也是一臉愕然。

“龍中之龍，是什麽意思?”一向傲慢的雲大當家難得如此謙虛，主動問道。

左右管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陪著雲老爺子打江山這麽多年，大半輩子的江湖生涯，卻也不明白這龍中之龍，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知，若是龍，那便是會有新的國家出現，有新的國君，國君皆為龍。可龍中之龍……”左管家百思不得其解，搖了搖頭。

“龍中之龍，從未聽過。”右管家一臉狐疑:“我們行走江湖幾十年，頭一次聽說。”

“諸位。”施公一開口，

全場的議論驟然停止，他將茶杯端了起來，緩緩喝了一口，道:“諸位覺得，何為龍中之龍?”耶律上前一步，道:“我覺得，或許是我們江湖中將會出現一位擅長戎馬作戰的強者，一統華夏！”

耶律說得有道理，龍，肯定得是國君，而龍中之龍，勢必就是國君中的強者。

“不對。”穆王搖了搖頭:“若是真有人能一統華夏，吞並幾十個國家，那麽就不會是龍中之龍，而是真龍。”

穆王說得也有道理。既然你都能一統天下了，那你就是真龍，又何來其他的龍?

他們議論的，跟施公所想差不多。一時，大家再一次議論了起來，均不知何意。

“我倒不這麽認為。”突然，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雖然年輕，可內力雄厚，語調徐緩，一聽便有大將之風，眾人看了過去，見一位身穿灰衫，三十出頭的男子，一手放在身後，另一手手持羽扇，搖了搖。

此乃玉公子，西南邊隅玉家掌門人。

玉家是最近崛起的門派，以販賣兵器為主，這些年各國交戰，這位玉公子通過販賣兵器，讓門派在短短的一年內瘋狂擴張，雖然在江湖上剛剛打響名號，可其漲勢確實十分駭人的。

“哦，玉掌門倒說說你的高見。”施公伸出手，請了請。

“我認為，應該就是我們草莽之中出了有治國之才的能人，耶律沒有全部說錯，說對了一半，的確，將會有吞並幾十個國家，一統華夏的人出現，但這個人，並非真龍。”

“你這不是廢話嗎?一統華夏，那還不是真龍?”

玉公子說著，扇了扇羽扇搖了搖頭:“華夏幾十個國家，要一統華夏談何容易?這需要時間，如今的天象指向的，或許是這位能人開始崛起，並開始一個個吞並這些國家，可全部統一絕非一朝一夕能完成，在沒有全部吞並之前，不就是龍?而其他沒有被吞並的，也還是龍。”

這話頗有道理，符合邏輯，也符合天理。

眾人看向了佔星師，佔星師立刻閉上眼睛算了一算，隨後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面朝施公拱手道:“玉公子所言，有理。”

眾人恍然大悟。

看來，江湖中要出現一個即將一統天下的人，只是這個人很可能在去世之前還沒有全部吞並，那也最起碼吞並了一大半。

江湖中要出這等能人，的確讓人震撼。

“我們身邊居然要出如此真龍?”

“吞並大半個國家的龍中之龍，這可武林盟主要牛多了，會是誰呢?”

“我看，幫派雖然大，可要吞並國家，還是差了火候吧?若是施公……倒還有可能。”

新一輪的議論，又開始了。

哈哈哈哈，那玉公子笑了起來，眾人停止議論看著他，只見他朝著各位拱了拱手，道:“我玉府盛產武器，若哪位掌門有一統天下之心，可與我合作購買武器，價格好商量。”

說著，他朝著施公拱了拱手:“施公，您若有一統天下之心，需要武器的話，跟玉某吩咐一聲即可，玉某必奉上大量武器，助施公一統天下！”

施公一聽，嘴角微微上勾。

玉公子的話，很中聽。

說起來，若是江湖中真會出一個一統天下之人，似乎也只有施公能做到了。施公的心裡這麽抖了一下，從未想過要征戰四方的他，突然有些動了心。

我當這武林盟主這些年，也當夠了，若真能一統天下，哪怕這輩子沒有全部吞並，能吞並一半，那也是好的。施公心想。

野心，迅猛膨脹。

他看了看雲大當家，心裡有了主意。

哈哈哈哈，施公笑了起來，邊笑邊擺了擺手，道:“我對什麽一統天下，毫無興趣。江湖無憂無慮，與國家作戰有何意思?我都糟老頭子，土埋了半截了，眼下，小女的婚事才是我要操心的。”

一提到婚事，雲大當家的臉色緊張了起來。

“是這樣的，當年，我與那雲老有過口盟，小女施一依與雲大當家定了婚約，雲大當家，你可知曉?”

“家父遺訓，自然知曉。”雲大當家說到家父遺訓，當即跪下，伏地叩拜，內心竊喜。

“那你可願意啊?”施公問道。

“自然願意，而且榮幸之至！”雲大當家朗聲答道。

掌門們各個羨慕不已，千島之婿，那可是能讓雲府輝煌騰達的，搞不好，這雲大當家就一躍成為新的武林盟主了。

甚至是……

龍中之龍。

“好，既然願意，大家都做個見證，今天我們就算個日子，擇日完婚吧。”施公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口吻十分乾脆:“我看你把聘禮都帶著了，這過幾天我就又要閉關，這一次趁著大家都在，乾脆在宴席之後，直接成婚，放心，聘禮我都早就準備好了。”

如此爽快，倒讓雲大當家有些詫異，更多的是激動了。

他連忙再次伏地，高聲道:“謝施伯伯成全！”

“不過……”施公話鋒一轉。

雲府的二位掌門瞬間冒了一層汗，生怕有所變卦。

“不過，我聽聞你家有五位妾侍……”施公微微皺了皺眉頭:“若是你妾侍比我小女先生兒子，我小女豈不是吃了虧?”

一聽是擔心這個，雲府之人紛紛松了口氣。

而雲大當家也長長地松了口氣，道:“這無妨，若施伯伯擔憂，侄兒立刻賜死所有妾侍。”

五位妾侍而已，對於這雲大當家所想要的江湖地位來說，棄之毫不可惜。

說著，他抬起頭，拍了拍胸部:“婚後，我必日日耕耘，定會讓施大小姐第一個為我雲府，也為您生下一個孫子。在她沒有生下兒子之前，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懷上我的種。確保施大小姐在府中地位不倒。”

“嗯，那還差不多。”施公滿意地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走到了雲大當家的面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與你父親是結拜兄弟，當日雖然是口盟，但口盟也是誓言。如今，你二人均已長大成人，我也老了，得早點成婚，開枝散葉才好。”

“施伯伯放心，我會努力的。”雲大當家忍不住笑了起來。

“恭喜恭喜啊！”依靠雲府的掌門們紛紛附和，拱手道喜。

“這千島與雲府結親，乃江湖一大幸事。”

“是啊，雲大當家年少有為，要我說啊，這江湖上配得上施小姐的，也就雲大當家這等才俊。”

頓時，道喜聲四起。

耶律的臉色微微發青，施公居然應得如此爽快，先前的天令和林氏媒體四處宣傳難道對他沒有影響嗎?耶律心裡很是懊惱，卻也無能為力。

“恭喜恭喜啊。”他擠出笑容道賀。

這就意味著，從此，雲府將飛速崛起，遠遠地將其他門派拋之腦後了，而施公就這麽一個女兒，百年之後，整個千島都將歸於雲大當家。

這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難不成，這雲大當家才是龍中之龍?眾人難免如此這般想。

“那好，既然你也同意，那麽明日把貴府的武林秘籍交過來吧。”施公哈哈笑著，坐回了座位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給了秘籍，我那女兒就是你的了，記住啊，可得多多耕耘，早生貴子。”

……

雲大當家愣住了。

“武……武林秘籍?”雲大當家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坑，問道。

所有人的道賀聲瞬間消失。

“對啊。”施公一臉愕然:“我與你父親都說好了的，指腹為婚，聘禮就是你雲府祖傳的武功秘籍，你剛剛不是都同意了嗎?”

……

雲大當家一陣冷汗，立刻擺了擺手否認:“非也，非也！我父親遺訓從未說過要將我府的武功秘籍外傳！更沒有說過指腹為婚的聘禮是武功秘籍！”

啪地一聲悶響。

施大當家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皺了皺眉斥責道:“你這小兒，膽子好大啊！難不成，你說我堂堂盟主，拿這等大事欺騙你一本武林秘籍?！”

撲通……

雲大當家身後的左右管家瞬間出手，用內功將雲大當家的腿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瞬間跪了下去。

跪下去後，雲大當家的大腦快速地運轉，伏地道:“施伯伯，我……我並非這個意思，施伯伯怎能會撒謊呢?只是……只是……”

一時，雲大當家不知如何應答。

“只是雲老並未說過要將武林秘籍交出，這武林秘籍是雲府的命脈，雲老去世的時候……”左當家一看形勢不對，立刻接話。

“哪來的混帳老奴?幾時輪得到你這等身份的人來與我解釋了?！”施公臉一沉，手一揮！

只聽得轟地一聲，左當家頓時被內力震飛，直直地摔到了牆壁上。

整個房間，靜如無物，只聽得外面的湖泊一陣陣地湧起，浪花的聲音嘩啦啦，洶湧。

施公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後，冷冷笑了笑:“我何時說，我要用你雲府的武功秘籍了?我千島秘籍如此多，會惦記你的?”

這話鋒有些微轉，讓雲大當家吊著的心稍稍落了落。

“你雲府的武功秘籍，自然傳內不傳外，我要你秘籍做什麽?”

雲大當家的心，愈發松了松。

可隨後，施公的話卻讓他再一次難以接招。

“我與你父親的口盟，是說若你與小女成婚，你也知道，我就一個女兒，疼得很。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若是日後在你府邸過得不好，我也不好管。所以呢，當時我就說了，若是要成婚，你雲府的武功秘籍，只能傳與我小女的兒子一人。”

眾人聽著，無一人說話，卻都在心中感慨，這薑，還是老的辣。

“所以，雲府的武功秘籍是傳與我小女的兒子，也就是我孫子。但是你年輕力盛的，日後多妾多姬也是尋常，多子嗣也是應該，到時候，諸多兒子都得了秘籍，我孫子就很有可能無法接替你的位置。 你說，我所擔憂的是不是合情合理?”

施公能坐武林盟主的位置十幾年，果然夠狠，城府夠深。

這一席話，讓人鑽不到空子。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看你們的秘籍，只是你聘禮裡必須得有，這是我與你父親說好了的，不信，你問他。”

……

九泉之下，問什麽問?

“可……施伯伯。向來都是所有兒子都學會武功秘籍，以便秘籍代代相傳。這隻傳一人……”雲大當家垂死掙扎了一下。

“你若是不願意，那便罷了。”施公揮了揮手:“你搞清楚，我千島是天下第一，我又沒有兒子，日後這些東西都是要給孫子的，還差你這麽一個秘籍?要當我的女婿，這麽點都不願意割舍，那就歇歇吧。”

施公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遵守口盟的，是你雲府，可不是我千島。”

“我倒有一個法子。”耶律上前，微笑著:“雲府既然不用出秘籍，而施公也不用擔心日後這秘籍，讓雲大當家其他兒子學了去，也不用擔心雲大當家其他兒子以後超過您孫子，接替雲府。”

“哦?”一看，來了個幫襯的，施公心有不滿，臉上卻露出欣喜之色:“若有這法子，那就太好了，我可是真心想要兌現承諾的。”

那雲大當家沒有想到一向跟自己對著乾的耶律居然出手相助，十分詫異。

“這法子便是，成婚了後，小姐有孕之前，不得與其他人生子，若懷了，打掉。有孕之後，生下來兒子，雲大當家便自宮，這樣，就永絕後患，也不用交換秘籍了。”

……

雲大當家臉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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