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皇看了一眼拉奧姆手中的東西就收回了目光,似乎並沒有太多關注或者是說在意,老教皇注視著拉奧姆的眼睛。
“今天提奧多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吧?”
“是的,冕下。”
拉奧姆頜首,這一點沒有什麽值得否認的,更何況他否認也沒什麽用。
“去哪兒了?”
老教皇摩挲著魚人權戒上的紋章,抬了一下頭,似乎就是隨口的一問。
“去學院了。”
拉奧姆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中規中矩的回答著老教皇的問題。
“他的寶貝不是在安東尼那裡嗎?怎麽還老往學院跑?他的身體沒好利索你也不知道規勸一二嗎?如果他在外面出了什麽事,你是擔得起這個責任,還是能及時救治他?”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風吹過窗外花草的簌簌聲,老教皇見拉奧姆沉默不語,語氣緩了緩。
“所幸他沒出什麽問題,不過我需要你告訴我提奧多去學院做什麽了?”
老教皇的聲音很平淡坐在沙發上,這個沙發之前還是應提奧多的要求加在這裡的,老教皇雙手交疊靜靜的等待著拉奧姆的回答。
“我是提奧多的教父,我想我有權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並保護他成長。”
見拉奧姆長久不開口老教皇補充道。
“閣下自然是去學院找朋友,冕下應該了解閣下一個人在教皇宮是待不住的。”
“找朋友?”
老教皇眉頭一動
“找哪位朋友?”
“傑裡,之前救過閣下的那位。”
拉奧姆沉聲道,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下意識的幫提奧多隱瞞道。只是如果沒有那片面膜的話效果會更好……
“是嗎?”
老教皇輕笑了一聲,卻是不怎麽相信,微微搖頭。
“那天除了去和傑裡聊天,就沒有在找過別人了嗎?”
“沒有。”
拉奧姆遲疑了一秒答道。
“那這片面膜是怎麽回事?”
拉奧姆眼神微微閃爍,切舍也將視線移到那片面膜上,這一般是女孩子的用品,難道?……
“閣下覺得自己臉上乾的有些不舒服,所以就……”
“所以就敷了一張面膜補補水?”
老教皇替拉奧姆說道。
“是的。”
“那這張面膜是從哪兒來的?也是從傑裡那拿來的?我知道你和提奧多關系很好,但是要知道提奧多的朋友我大多都見過的,而且你確定你這麽做會是真的對他好嗎?”
拉奧姆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冕下的意思我有些不太明白,雖然男孩敷面膜有些個別另類,但也不是沒有……”
老教皇笑了笑既沒有苛責拉奧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陽光照進偏殿,照的角落鋼琴的白色漆蓋上一片反光。窗戶大開可以很好的看見外面多久精致,落地的窗簾卷起束縛在兩側,頭頂的水晶燈在陽光的折射下映射出五彩斑斕的光。
老教皇剛剛隨手從沙發旁的茶幾上拿起一本書正待翻開就聽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老教皇將書按在膝上,看向門口。隨後就見洛佩斯拉開門,向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就見提奧多不情不願的走了進來,耷拉個臉。
“坐吧,孩子。”
老教皇點了點沙發,示意提奧多坐到他身邊來,洛佩斯扶著提奧多在老教皇身邊坐定。
“我覺得我們應該溝通一下,然而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就跑了。”
“我只是不滿於教父不論什麽事都一上來不分青紅皂白的苛責於我。”
“我的孩子,相信我這次並沒有苛責你的意思。他確實該受到一點懲罰,但就讓他在那跪著是不是不太合適,也許我們可以換一個方法去懲處他,你說呢?”
提奧多沉默片刻,出言諷刺道:
“我知道他是坎特伯雷主教的侄子,你的學生,也許我做的有所失當,但您可以直接讓他起來,我沒有意見,或者說他現在已經去找坎特伯雷主教訴苦了?”
“我的孩子我想我們不應該在這樣一件小事上針鋒相對,至於冒犯你的伍爾海斯嘛,他現在還在教廷門口懺悔。我只是提議讓你換種方式去懲罰他。”
“懲罰什麽懲罰?”
提奧多翹著二郎腿,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那您現在直接讓洛佩斯下去把他拉起來好咯,省著您一會兒又說我一個大主教和人斤斤計較的有失身份。”
“我的孩子,我們進行一場溫和一點的談話不好嗎?你對外人都是謙遜有禮的為什麽我們之間的談話反而向是吃錯了魔藥一般呢?”
“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提奧多頓了頓
“您現在就叫人把伍爾海斯拉起來我也是不可能有意見的。”
“可是我希望是你派人把他從那裡拽起來,如果是我派人去的話,會有一些無事生非的家夥揣測大主教和聖座失和的。”
“揣測就揣測唄,反正沒有什麽損害,如果您要等我的話……那教父您就一直希望著吧,要拽您去拽,因為我並不怎麽情願做這件事呢。”
提奧多摘下權戒在手中旋轉把玩著,金質的權戒經過長時間的把玩變得更加圓潤細膩了,提奧多的袖袍半挽,正巧露出一截相較於大多數人略顯纖柔纖細的皓腕,手腕上斜斜的掛著一串紫水晶手鏈。
老教皇看了提奧多一會兒,終是沒有強求。
“好吧,既然你不情願就算了,反正本就是他的錯,為了這點小事搞得我們兩個之間很僵硬這是很不值得的。”
提奧多猶豫了一下,臉色也緩和下來了,微微側頭。
“要不教父我現在去把伍爾海斯拽上來吧,畢竟他是坎特伯雷主教的侄子,坎特伯雷主教是您信重的人,而且伍爾海斯還是您指導過的學生,並且手裡拿著教皇宮的文書,讓他跪在那確實不太合適。”
這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啊……
切舍嘴角抽了抽,心裡感歎道。但其實卻也不盡然,換一個這樣說也未必有效果。
老教皇愣了一下,微微擺了擺手。
“不用了,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強求自己去做,坎特伯雷主教再受我信重那也沒有我們的關系親近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有些不太方便的是坎特伯雷是新任的瓦倫迪諾主教,而我準備讓你領轄瓦倫迪諾教區,作為你發展宗教裁判所和異端審判局的資金來源,當然教廷正常配給宗教裁判所和異端審判的資金也不會少你們的。”
見提奧多與拉奧姆的臉上有些許擔憂,老教皇笑著解釋道。
如此拉奧姆松了口氣,單單一個教區的資金聽起來雖然多但也不盡然夠用,要知道宗教裁判所和異端審判局可是個教廷的大口子。
切舍有些懵,這可是一個教區啊……二人還覺得不夠,不知足……
但他並不知道這些或許還不夠派發聖裁官們的補給和撫恤……
“好了,我們聊點輕松點的話題,至於伍爾海斯就讓他繼續為自己的過錯懺悔吧。”
老教皇笑眯眯的看著提奧多,扯開了一個新的話題。
“比如說你今天去哪裡玩了,也真是的傷還沒好就到處東跑西顛的,給你綁上的絲帶也被你撤掉了,真是的。”
同樣的話語,老教皇對拉奧姆和提奧多說話時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拉奧姆有些緊張的看著提奧多。
“去學院了。”
提奧多漫不經心的答道,老教皇拿起被提奧多丟到一旁的絲帶重新給提奧多系上了,提奧多也乖順的配合。
“在外面呆的開心嗎?”
老教皇理了理提奧多的頭髮,拍了拍他的腦袋。
“還好。”
“面膜是叫塞西莉亞的那個小修女給你的吧?話說這個小姑娘對你還真是挺體貼的呢。”
老教皇笑呵呵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就是隨口一提。
“是啊”
提奧多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直接答道。
“畢竟我們之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
冕下您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一時間殿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安靜了一瞬。
切舍看向拉奧姆,都替拉奧姆感到尷尬。
老教皇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拉奧姆,拉奧姆心裡嘀咕,卻是不敢與老教皇對視,心虛的垂手低著頭。
也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生硬死板的聖裁官們都學會了包庇上司,也許就是從那如漫天大雪般的投訴信開始的吧……
提奧多雖然看不見眾人的表情,但也隱隱覺得這氣氛似乎有些不大對勁,於是凝眉輕聲道:
“教父,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我的孩子,很好。”
老教皇揉了揉提奧多的頭髮,而對於提奧多而言他並不覺得他和塞西莉亞接觸有什麽不妥,他覺得自己和塞西莉亞也就是要好的朋友,雖然至多老教皇有些不喜。
反正他不說,要是教父問拉奧姆,拉奧姆也會說的。然而他並不知道在之前老教皇就已經問過拉奧姆了,而老媽竟然鬼使神差的幫他隱瞞了。
“你很要好的朋友啊……那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呢?當然你不要誤會,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閑聊罷了。”
“唔”
提奧多臉上露出了迷惑之色,沉思了一二開口道:
“也沒什麽感覺吧,就是覺得她人不錯和格格莉亞不同,唔,還有就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很舒服,心會不由自主的變平靜,很安心……”
“噢,我的孩子”
老教皇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看來你是喜歡上這個女孩咯?可惜這是不可能的,她是修女。”
“沒有啊”
提奧多微微皺眉
“我不覺得我是喜歡她,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當初和格格莉亞在一起時候的那種衝動和激情,我只是想靜靜的陪在她身邊,看著他她,就這麽簡單,不是那種愛情。”
“……”
拉奧姆恨不得捂住提奧多的嘴。
閣下,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越描越黑啊……
倒是老教皇的面色沒有什麽變化,反而說道:
“孩子,愛情不一定是充滿激情的,真正的愛情是激情過後依然平淡,就算沒有最初的那一悸,依然感覺歲月靜好,這就是愛情。”
提奧多陷入沉思,半響,抬起頭,看向老教皇的方向道:
“那我對塞西莉亞的感情是愛嗎?”
老教皇含笑搖了搖頭,指了指提奧多的心口
“這你不能問我,你得問問你自己的心。”
“可是我並不知道啊……”
“沒事,孩子,你不懂這些是沒有關系的,這些無關緊要,而且愛情這種東西也不是一個人的單方面付出,而是兩個人的磨合。”
老教皇頓了頓,複雜的看著提奧多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修女和大主教是不可能的。”
“……”
這一次提奧多沒有立刻反駁。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麽樣子的。
老教皇就這樣笑眯眯的看著他也不開口,直到風吹著窗簾一晃一晃的發出了摩擦的聲音,提奧多方才驚覺。提奧多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教父,我先回去了。”
老教皇微微點頭。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傷沒養好就不要到處東跑西顛的了無聊可以派人把你的朋友請進教皇宮,或者彈彈鋼琴什麽的有什麽需求直接講就好了。”
“唔”
看著提奧多的身影遠去,老教皇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消失。
看來提奧多真的喜歡上那個修女了啊……
老教皇揉了揉額頭,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真是夠讓人煩心的,喜歡什麽不好,偏偏喜歡上了一個修女,當初那女孩修女的考核還是提奧多自己幫人家作弊通過的,這算個什麽事啊……
“冕下,那我就先告退了……”
拉奧姆訕訕一笑輕聲道,打斷了老教皇的沉思。
老教皇盯了拉奧姆一會兒,直把拉奧姆看的有些發毛,方才揮了揮手。
“記住,你是聖裁官,我知道聖裁官也是人,是人就是有感情的,更何況提奧多是你帶回來的,也算是你看著他長大的,我記得那時候你才二十多,現在都三十許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老教皇眼中閃過一絲惆悵,追憶,悵然,還有一抹微不可查的黯然。
拉奧姆垂著手靜靜的聽老教皇感慨。
“不過……”
老教皇微微眯眼,眼神變得銳利,拉奧姆隻覺得如芒在背。
“你為提奧多隱瞞一些事我不追究,但是你要記住你首先是聖裁官,聖裁官的準則你當是不要忘了,若是你為其他人遮掩的話,你應該懂得……”
切舍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拉奧姆低頭道:
“是,冕下,聖裁官的準則永遠牢記心中,拉奧姆絕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老教皇點了點頭
“如此就好,我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只是給你提個醒而已,即便如此,那你就先下去吧。”
“是,冕下。”
房間內就只剩下老教皇與洛佩斯,切舍三人了,老教皇示意洛佩斯下去,洛佩斯恭身退下,於是偏殿中就只剩下老教皇與切舍了,切舍有些緊張,他從來沒有一個人面對過老教皇,感覺到老教皇的視線移到了他身上,切舍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都有些僵硬了。
“不用那麽緊張。我隻想想跟你說一些關於提奧多的事罷了。”
老教皇看著切舍淡淡的道
“你該是對提奧多的性子有一些了解了,未來一段時間不出意外你該是跟在他身邊了。”
切舍默默的聽著
“也不用杞人憂天的抱怨什麽,或是想一些什麽,雖然提奧多看起來脾氣有些古怪,性格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惡劣,但總體來說是個很優秀的孩子,跟在他身邊對你也屬於有好處的。”
老教皇頓了頓,繼續道:
“和他混熟了你會發現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比如你看他和拉奧姆,安東尼,蘭斯拉夫他們。”
很好相處嗎……我今天才看見他一言不合就摔門走了……而且還是在教皇宮裡……
老教皇看了一眼切舍,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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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今天這是個例外”
“……”
我看著不像例外啊……你們貌似都習以為常了……
切舍默默在心中吐槽道。
“他只是比較敏感罷了,當然這也怪我,希望你做他助祭的時候不要有什麽心裡負擔,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是,冕下。”
雖然他不明白老教皇所說的敏感與怪罪是什麽意思,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應下。
“你平時按照提奧多的吩咐做事就是了,只不過……”
老教皇頓了下,似乎覺得這樣做有點不合適,但還是開口道:
“提奧多平時和誰接觸你多注意一點,尤其是和女孩子,他還不懂什麽愛情。”
“是克萊斯特閣下和那個修女的事嗎?呃需要提醒下閣下嗎?……”
話剛出口切舍就察覺到了不妥。老教皇倒是沒有過多在意,微微點了點頭。
“不僅限於那個修女,至於提醒就算了,你說了他也不怎麽會聽進去的,不過你應該記住的是正如提奧多所說的他和那個叫做塞西莉亞的小修女只是普通的,稍微要好一點的朋友罷了,不需要妄加揣測。”
“是,冕下。”
清風將花香送入房間,並不寒冷的風吹在身上,切舍卻感到有些發涼。
“那你先下去吧,不過你要記得你現在永遠都這一切都提奧多給予的。”
“是的,冕下。我會記得克萊斯特閣下的恩典。”
切舍松了口氣,深施一禮。
看著切舍離去,老教皇無聲的歎了口氣,顯得有些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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