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乖巧的孩子,但貌似他看起來有些內向?”
席爾維斯特看著提奧多的背影問道。
“不過倒是對您蠻尊敬的。”
“是的,他一向很聽話,只是稍稍有些內向,因為他很少出來與人交往。”
“是因為他一直在專心學習魔法的緣故嗎?”
專心學習魔法也應該是到學院啊……
“他是莫爾海姆的學生嗎?”
“不是”
老教皇微微搖了下頭
“他一直在教廷的學院學習,不過其中大部分時間是跟在我身邊。”
席爾維斯特若有所思
“您也是來看這次維也納音樂會的嗎?據說這次音樂會會有幾位大主教和冕下蒞臨。”
“是的,看來你是帶你的兩個孩子來了?很英氣的兩個小夥子。”
“多謝您的誇獎,他們兩個怕是比不上您家那個漂亮的孩子。”
“問完了?什麽結果?”
提奧多挽起庫角,將小腿放在水中,河水冰涼,提奧多凍的一激靈,適應了半響後,方才坐在青年身邊,回復道:
“大人說中午要去城裡,所以我無法陪你去森林,抱歉。”
“大人?你一直叫他大人,他真的是你的父親嗎?”
萊昂看著提奧多說道,隨即瞥了一眼老教皇的方向,回過頭,繼續道:
“況且,你們看起來長的也不像。”
的確,老教皇的相貌看起來很普通,並不像提奧多這樣令人驚豔。
“不是的”
提奧多立刻開口反駁道
“教……唔,大人年輕的時候很英俊的,現在也很好啊。”
他曾經偷偷跑到老教皇的居所,看見過老教皇年輕時候的一張畫像,他覺得那才是男人該有的樣子,而不是長的跟自己姐姐差不多,長相陰柔。
萊昂靜靜的聽著,沒有多說什麽。
“至於大人嗎……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是我的父親也不算是。”
“怎麽講?”
“我們算,也算是父子吧,不過並非是親生的。”
“噢,抱歉。”
見提奧多眼神微暗,萊昂心中升起了一絲歉意。
“沒關系。”
提奧多笑了笑,沒有多在意,這本就是事實,即便他在意也是改變不了的啊。
“對了,昨日我也有看見你,不過昨天你好像是跟在另一個老人身邊的,好像穿的還是教袍,你是教廷的修士嗎?”
“唔,算是吧……”
提奧多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真是羨慕啊……”
萊昂眼中流露出向往和憧憬
“羨慕什麽?羨慕教庭的生活嗎?我一點都不覺得教廷的生活很美好,相反他極為枯燥的,不像你可以天天的到處溜達,你知道嗎?在今天之前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這麽放松,被容許可以肆意的玩耍了。”
“那確實是挺令人苦惱的,不過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願意忍受這些煩惱,要知道我從小就期望可以成為一名神聖騎士的,只可惜……”
萊昂深深的歎了口氣,複雜而惆悵。
“只是神聖騎士嗎?”
一提起神聖騎士,提奧多就想起了那些天天吧為閣下服務,為冕下服務,是我們的榮幸的家夥。
“你為什麽不能成為神聖騎士的一員呢?”
提奧多疑惑的問道,他也沒覺得那些騎士有多強啊。
“只是?天啊!你以為神聖騎士團是那麽容易入選的嗎?”
萊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打量著提奧多。
提奧多迷惑的眨了眨眼,他真的沒覺得要加入神聖騎士團是有多麽困難的,貌似只要他自己簽一個特許的文書就好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有這個權力來著,不過他沒有什麽朋友可以推薦,也沒有什麽苗子可以扶持,也不願以權謀私罷了。“這是要看實力和家庭成份的,我的實力你也知道,都是野路子,沒有人教我的。至於家庭……”
萊昂頓了頓
“你也看到了,我家就這樣”
萊昂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稻草搭的小矮房
“那就是我家,所以我的家庭成份也不怎麽樣……”
“家庭成份?”
他怎麽不知道教廷要看家庭成份的,要論家庭成份恐怕他才是最差勁的那一個好吧……
“教廷有很多人的出身都不大好呢,許多騎士都是平民出身的,還有一些主教,比如凱爾斯沃思閣下,和我唔……教皇冕下的教子克萊斯特閣下,出身都不怎麽樣,所以我覺得你無須擔心這個呢。”
“可我的劍術也不大好……”
提奧想了想,開口道:
“也許,也許我可以教你,雖然我不確定我的劍術是否很好吧,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我教你。”
“你還會劍術?”
萊昂驚訝的看著提奧多,提奧多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
“我的教,大人說我之前會劍術的,我今晚回去想想。”
原來都忘了啊……
萊昂頗有些無語,不過總比沒有人來教導他強。
“那就謝謝你了。”
萊昂真誠的感謝道。
“唔,不用……”
“提奧多”
提奧多剛想說什麽,就聽老教皇的聲音從耳後傳來,提奧多驚了一下,隨後向萊昂道了下失陪,向老教皇所在的地方走去。
席爾維斯特身邊的兩個青年撇了撇嘴,席爾維斯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大人”
提奧多來到老教皇面前,先是低下頭喚了一聲,方才抬頭看著老教皇問道:
“大人是有什麽吩咐嗎?”
“……”
席爾維斯特一家隻覺得這二人相處的有些古怪,哪兒有對自己的父親是這般稱呼,這般態度的,這分明就是下位者面對上位者時的做派嘛……
“不用那麽拘束”
老教皇示意提奧多放松
“這位是席爾維斯特,席爾維斯特·斯蒂文斯先生,這是他的兩個兒子。”
提奧多習慣性的只是微微頜首,在看見老教皇皺了一下眉後,方才恍然的伸出手道:
“很高興見到你,斯蒂文斯先生。”
席爾維斯特很明顯的注意到了提奧多那一閃而逝的恍然,他看的出來少年最開始是不大願意伸手的,只是微微頜首,少年的這個動作很自然,似乎經常這樣做,而在老人皺眉後,方才伸出手。
有意思……
席爾維斯特愣了一下,隨即也伸出手握住了提奧多伸出的手上。
“這是我的兩個兒子,羅奈爾得·斯蒂文斯和阿奇柏德·斯蒂文斯。”
席爾維斯特向提奧多介紹道。
“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是提奧多。”
提奧多的臉上又恢復了那種對待外人的沒有表情的狀態。
“恭喜你斯蒂文斯先生。”
提奧多的目光從阿奇柏德和羅奈爾得的臉上和身上掃過,隨即開口道:
“您有兩個健壯而優秀的孩子,願神明護佑他們。”
提奧多習慣性的祝福道。
聽到神明,斯蒂文斯先生家的兩個小斯蒂文斯中的一個,似乎想起了什麽,上下打量著提奧多。
說實話,提奧多並不喜歡這種放肆打量他的目光,這讓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被人圍觀了一樣的羞恥。
提奧多出於禮貌和修養,並沒有開口訓斥,隻得默默的受著,不過好在,這個家夥並沒有太過分。
“我好像記得教廷有位大主教也叫提奧多,長的據說也很漂亮。”
漂亮……
聽到這個形容詞,提奧多的心裡愈加的悲憤。
為什麽要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我?……還有,難道我的長相已經這麽出名了嗎?……
提奧多並沒有感到興奮,反而覺得有些鬱悶。
是啊……剛才怎麽沒有想到呢……
席爾維斯特聽到自己兒子的話眼前一亮,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老人的名諱,老人不說,他也不好強求。席爾維斯特看著提奧多,希望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提奧多調整了一下心態,隨即開口解釋道:
“以提奧多為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個教名著實是爛大街了,什麽提奧多啊,西奧多之類的,叫這種名字的有大把人在。”
提奧多輕笑了一聲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叫這個名字,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也許是因為寓意好吧,不過說真的我並不喜歡這個名字。”
“也是,叫這個名的太多了。”
剛剛開口的羅奈爾得讚同的點了點頭。
老教皇笑著看兩人交談,他樂得提奧多能多與外人接觸接觸。
“不過,我好像聽說那個家夥其實是個惡魔來著,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居然能抱上聖座的大腿,嘖嘖……這年頭,惡魔混的都比我們強,怎麽聖裁官就沒在他出生的時候就了結掉他呢。”
阿奇柏德在一旁插嘴道,聽得提奧多微微發愣,心裡有些委屈。
老教皇的眉頭深深皺起,但終是沒有開口,他想看看提奧多會怎麽說。
半響,提奧多見老教皇沒有開口維護他的意思,心裡越加失落,隨即搶在席爾維斯特前開口道:
“聊聊也無妨,只是你們為何對他這麽厭惡呢?”
“你難道不反感他嗎?”
阿奇柏德驚訝的看著提奧多,似乎對提奧多的想法很震驚和不理解。
提奧多微微搖了搖頭
“我為什麽要反感他呢?”
“天!神明在上!他可是一個惡魔!”
阿奇柏德用古怪的語調開口道,一旁羅奈爾得補充道:
“而且還是個卑賤的家夥,私生子誒,哦謔謔……”
他們可以優雅的,彬彬有禮的去對待一個平民,但絕不可能正視一個私生子,這是貴族子嗣的優越感,即便是同父異母的也是這樣。
誇張而古怪的語調,鋒利而尖銳的話語深深的刺到了提奧多心裡。
“好了,你們兩個怎麽一點分寸都沒有,我平日是如何教導你們的?”
席爾維斯特注意到老教皇臉上的不悅旋即開口,輕聲呵斥道。
“噢,父親,我知道了。”
相較於阿奇柏德,可能羅奈爾得更為乖巧一點,而阿奇柏德聽到席爾維斯特的話語後反而嘀咕道:
“有什麽不能說的,大家都是這樣想到。一個惡魔,他若非極盡諂媚和討好,又怎麽會有現在的地位!”
“別這樣說,據說他的天賦很好的。”
羅奈爾得小聲反駁道。
“嘁”
阿奇柏德嗤笑了一聲,鄙夷的瞥了一眼羅奈爾得,帶著輕蔑與不屑,高傲的道:
“不過是個會討好,獻媚逢迎的幸運兒罷了,我要是有那資源我也行,誰稀罕這種家夥,若非是有一層皮披著,誰會正眼瞧那種家夥,要我說冕下這是在馴養惡魔,訓好了以後讓惡魔去擊殺惡魔,這多刺激!一個臭水溝裡的家夥,就算自以為洗乾淨了,也是掩飾不了他身上的……”
“抱歉, 抱歉,還請兩位不要怪罪,我回去定然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席爾維斯特打斷了阿奇柏德的話語有些緊張的道。
“小孩子嘛……”
老教皇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
提奧多袖袍裡的手緊緊的扣著,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笑,但心裡卻是恨不得立馬撕爛了面前這個家夥的嘴,不過,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提奧多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老教皇拉走的了,此刻他坐在老教皇身前默然不語。
真是可恨的家夥……居然這樣說我!
只是……他說的好像大部分都是事實啊……
提奧多低下頭看見了老教皇摟著他的手。
切,教父怎麽會是訓養我,馴養惡魔?要是馴養的話,怎麽會對我這般好呢?
不過……惡魔擊殺惡魔……這句話聽得好耳熟啊,好像有人說過類似的,貌似是以異端裁決異端吧……
可是……
提奧多又突然覺得那個家夥說的有些道理了。
要是真的沒有這個想法,教父怎麽會讓我去擊殺惡魔呢?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同類啊……
“唔?”
半響,提奧多突然驚呼出聲。
惡魔是我的同類?天,神明在上啊!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居然會把惡魔當成同類!
提奧多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惶恐,身體不自覺的顫了一下,差點從馬上栽了下去,幸好老教皇攬著提奧多的腰,要不然就真摔下去了。
不過……如果真的是那個家夥說的一樣,那我和我身下的這匹馬有什麽區別……
提奧多摸著馬的鬃毛,迷茫的望著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