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能這麽胡思亂想的……若是恩將仇報，惡意揣度的話，我和以前那個牲畜有什麽區別呢?

“怎麽了?在想什麽?還在為那個家夥不知所謂的話語生氣嗎?”

聽到老教皇的話語提奧多微微一驚。

“沒什麽的教父……我們是要去維也納嗎?”

提奧多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生硬的切換道，然而老教皇卻似乎並不打算饒過他。

“是的，不過我的孩子你是還在生悶氣嗎?”

“唔……”

提奧多悶聲應道，他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個家夥破壞掉了。

“教父，你說會不會許多人都是這麽想的啊?……”

“怎麽想的?說你是因為幸運還是什麽?”

“唔，不是的……我也覺得我很幸運……所以我不因此而氣惱。只是……”

提奧多頓了頓，繼續道

“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那麽厭惡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雖然知道自己不怎麽聰明，脾氣和性格也與其他人格格不入，身上也背負著一些不大尋常的東西，可是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壞人，也從來沒有做過壞事……

唔……不對，他好像曾意圖做過什麽壞事來著……比如昨天……

提奧多沒等老教皇回答，自顧自接道:

“也許，也許我真是個惡魔吧，若非是惡魔，我怎麽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呢……”

“噓，你可不是惡魔。”

老教皇伸手捂住了提奧多的嘴，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我說過了你是教廷的天使，明白嗎?”

“不明白……”

提奧多低聲道

“天使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可是天使也有犯錯誤的時候啊，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舒服，回頭我們去收拾那個家夥去。”

老教皇輕輕的吻了一下提奧多的頭髮

“知道我為什麽對你好嗎?”

“是因為我是您的教子?還是因為我是一個還算聽話的惡魔?唔……我知道您想的以異端製裁異端嘛……我知道的……”

提奧多微微有些失落，但還是繼續道

“不過我不會怨恨您的，我一定會盡力讓您滿意的，為教廷做貢獻的，教父，你相信我好不好?”

提奧多還道老教皇是想提醒他點什麽，連忙習慣性的表忠心。

“……”

我明明沒有想表達這個意思啊……

老教皇愕然的看著提奧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好。

我好像是想寬慰他來著啊……又沒有想敲打他……

“教父?”

提奧多見老教皇許久不吭聲，還以為是老教皇對他的回答不滿意。

“教父……教父你相信我，我絕對會乖乖聽你的話的，上次只是個意外而已……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教父就不要生氣了”

我有生氣嗎?……

“教父……”

“你是怎麽認為我生氣了的?”

“教父都不理我了……教父對我的好我都知道的，我定然不會辜負教父的期望，違背教父的意願。”

老教皇覺得自己和提奧多中間貌似有條很深的代溝……這根本無法溝通啊……他實在不明白提奧多怎麽會想那麽多……

難道在他心裡我一直是個反面角色?……

“提奧多，我的小天使，在你心裡我一直是個什麽樣的人?嗯?”

老教皇盡力的將自己的聲音放柔和，用那種極為輕柔的聲音，和哄孩子似的柔聲道。

提奧多皺了皺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古怪，這個語氣……

“教父，你是在哄小孩子嗎?”

看來還不算愚蠢到底啊……

“唔，

至於教父是個什麽樣的人嘛……”“教父是個威嚴肅穆的人，偶爾好像也很和善的誒……”

“那你還在胡亂揣度什麽?我對你好，緊緊是不希望你變成惡魔而已，我的孩子，你要記住你永遠都不是惡魔。”

“唔……”

提奧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至於讓你做聖裁官，我之前確實是有那個想法的，不過那是從前，很久之前了，如果你不想做聖裁官的話，你說說你想做什麽，我看看我能不能幫你滿足。”

離城市愈加近了，遠遠的可以看見城市的輪廓，老教皇將提奧多抱了下去，微微有些吃力。

老教皇一手牽著韁繩，一邊看著提奧多笑著道:

“你在長大些我就真抱不動你了，我老了。”

“教父竟胡說，教父才不會老呢。”

提奧多氣憤的打斷道。

“老了就是老了，人要直面現實的。”

相反，老教皇反而比提奧多更容易接受自己老去的事實，仿若說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可是我不想讓教父老去……老了就會很快死掉的……我不希望教父像他們一樣死掉……”

老教皇只聽提奧多的聲音有些哽咽，在看卻發現提奧多眼中隱隱閃動著淚光。

“怎麽了，我的孩子，別哭，別哭。”

老教皇停下腳步彎下腰擦了擦提奧多的眼睛，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平視著提奧多的眼眸。

“為什麽不希望我死呢?我死了就沒有人天天管著你了。”

“可是我就是不希望教父死掉……我喜歡教父管著我，沒有了教父，就沒有人會疼我了。”

提奧多抱住老教皇的胳膊，認真的看著老教皇的眼睛道:

“教父答應我，答應我不要在說死了，老了，教父可要活的長久呢。”

“我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一定會盡力找好東西讓教父活的長久，永遠做我的教父，永遠是聖座。”

“我的孩子，如果永遠做聖座的話這可是會惹人嫌的。”

“我不管，只有教父才有資格是聖座，住在教皇宮裡，那是我們的家！誰也不能趕教父走！反對教父的話，我替教父把他們殺掉好咯。”

提奧多眨了眨眼，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可不能做這種髒事。”

老教皇在欣慰之余，微微有些擔憂。

“不管是為了誰，你都不能做這種髒事玷汙了自己的手。”

老教皇輕輕的拍了拍提奧多的手背。

“可是我是您的教子，是聖裁官啊……”

提奧多眼裡閃過一絲迷惑。

聖裁官?聖裁官不就是做這種事的嗎?唔……也不對，好像是有點差別的……

但提奧多知道，總有些無趣的家夥稱聖裁官們是教廷的黑手套，還是白手套來著?

唔……具體的他記不大清了，反正總之就是大概這麽個意思……

“你會永遠聽我的話嗎?”

老教皇笑了笑，提奧多想也沒想的直接答道:

“當然”

“那就答應我，永遠不要為了一己之私去危害他人，我的孩子要永遠做個正直而善良，光明而熱忱的人。”

“可是……”

“沒有可是”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嚴厲了，老教皇的聲音再次柔和了下來。

“人為了自己，做各種不妥當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但是你永遠不要用你保護自己的利益為借口，去掩蓋你自己本性上的自私和冷漠，學會保持善良，始終都是你自己的事。”

“唔……”

提奧多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隨後接過老教皇手中的韁繩。

“教父我來牽著吧。”

“其實我牽著就好了，不用麻煩你的。”

老教皇揉了揉提奧多的頭髮，輕聲道

“不過你真的很懂事。”

“教父在，怎麽能麻煩教父做這種事呢。”

提奧多右手牽著馬的韁繩，左手緊緊的攥著衣袖，臉上有些許猶豫之色。

“教父”

靜默的走了一會兒，提奧多鼓起勇氣開口喚道。

“怎麽了?”

“我能不能向您借一些錢?……”

“借錢?”

老教皇眉頭微皺

“借錢做什麽?你做什麽需要用錢?”

提奧多吃的喝的用的都在教廷的開銷裡，他實在不明白提奧多要錢做什麽。

“唔……教父……我想買點東西……”

提奧多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老教皇的眼色，臉因為尷尬和羞愧而變得微紅。

見老教皇帶著審視的目光望來，提奧多心裡微微有些失落，垂下頭去，隨即低聲道:

“抱歉教父，我沒能控制好自己貪欲，以後不會在追求奢侈的東西了……”

“你想買什麽東西?奢侈的東西?是什麽?”

“唔，沒什麽的教父……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提奧多擠出一個牽強而生硬的笑容，硬著頭皮答道。

若是讓教父知道自己居然是想花三枚金幣買兩件衣服，為了追求那外欲，為了所謂的體面和舒適，教父一定又會來好一頓說教，對自己失望的……

不過……我真的好像要一件那種滑溜溜的質感的衣服啊……上回買的那件真舒服，就是都已經磨破了……

其實若是買普通的衣服也好，殊不知自己的教袍都有好幾處磨損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還不如湯米那個家夥的好……

“奢侈的東西?追求這些浮誇的東西可不太好。”

見提奧多不想多言老教皇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淡淡的提醒道，一旁提奧多乖順的應了一聲。

良久，提奧多輕聲道:

“教父，剛才您說我能不做聖裁官，離開宗教裁判所和異端審判局，是真的嗎?”

提奧多的眼中帶著些許希冀和期待。

“自然是。”

老教皇微微頜首，轉過頭看著提奧多問道

“你想去哪裡?”

“唔……主教，我想做主教。不行，還是神父吧，教父我能去做一位神父嗎?在小鎮上。”

提奧多本想說做一位主教，但想了想自己的能力，便就罷休了，他自認為自己是勝任不了主教那種位置的，之前亞特蘭蒂斯就被他搞的一團糟了。不過神父嘛……這就不一樣了。

“教父，做神父我可是有經驗的，我一定可以勝任的。”

提奧多目光灼灼的看著老教皇，帶著激動和期待的補充道

“教父，我小時候就是在神父身邊長大的，後來也幫助過奧尼爾的一位神父，教父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神父的。”

“神父?”

老教皇有些驚訝，微微蹙眉。

對自己的評價和要求就這麽低嗎?……

“是的，教父。”

提奧多興奮的點了點頭，將自己的籌劃娓娓道來。

“如果教父允許的話，我想懇求去奧尼爾的裡克小鎮做神父，我一定會成為一名合格的神父的，讓裡克的人們遠離痛苦與無助，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裡克的人們不在受戰火的侵襲。”

相較於提奧多內心那難以抑製的興奮，老教皇聽到提奧多對自己人生的規劃後，反而有些複雜和惆悵，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彌漫在心頭。

“你想遠離教廷?你沒有想過留在聖山嗎?”

“唔……”

提奧多沉默不語， 說真的，他真的沒有想過留在聖山……聖山雖然是他的家，他的親人和朋友都在那裡，但是……他始終覺得自己在那裡似乎有些違和……

見提奧多沉默，老教皇便也知道了答案，竟莫名有些傷心。

“你不想做大主教嗎?”

老教皇開口問道。

“想啊，我覺得沒有幾個人會拒絕這個，只是……”

提奧多頓了頓，眼中含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只是貌似我並沒有這個能力，您也看到了，我並不是什麽合格的聖裁官，甚至也不是一名合格的修士。”

“教父，我隻適合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修士，或者是一位勤勤懇懇的神父。”

“不要把自己看得那麽低嘛”

老教皇的手親昵的搭在了提奧多的肩膀上，習慣性的用手指的外側輕輕的刮著提奧多的脖頸下，提奧多微微昂起頭，看了看馬脖子，又低頭瞅了瞅老教皇的手，隨後古怪的看著老教皇。

“為什麽要看低自己呢?我記得你在外人前也不盡然是這樣的，你……”

老教皇話語一頓，注意到了提奧多古怪的眼神，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習慣性的動作，尷尬的收起了手。

“抱歉，我的孩子。這是以前幫你養貓的時候留下的壞習慣……”

老教皇開口解釋道。

“唔……我以前還養過貓?”

提奧多迷惑的看著老教皇。

“是的，現在那些貓養在安東尼那裡了。”

“噢……”

提奧多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