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分流逝,當時鍾的指針指向十一點整的位置,天地間仿佛停頓了那麽一個刹那,然後,北風依舊在吹,湖水依舊在流,但無形之中,卻多了幾分陰森、冰冷的氣息。
“時間到了!”
感應到這方天地間驟然濃鬱起來的陰氣,趙日旻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四個字眼,他將紙傘往空中一拋,傘面撐開,優雅地旋轉飄落著。
一隻隻呈現獸形的鬼蠱從傘面探出半個身軀,他們貪婪呼吸著空氣中精純充沛的陰氣,僅僅眨眼的功夫,猙獰的身體就膨脹了幾分,好像只是處在這個環境之中,他們的實力就有了明顯的增強。
“去吧,去吧!你們現在吸收的陰氣越多,一會兒吞噬融合之後,形成的鬼獸就越是強大!”
藤原宗純臉上浮現出扭曲的怪笑,他將紙傘上的禁製一松,早就按捺不住的八頭鬼蠱,立刻你爭我搶地從紙傘中衝了出來。
“吼!吼!”
“唳!唳!”
“嘶!嘶!”
八頭鬼蠱,都是由先天極陰命格的人類魂魄煉製而成,但現在,他們只是一隻隻意識渾噩的野獸,鬼氣凝聚的獸軀,有雄獅、惡虎、禿鷲、蟒蛇,也有豺狼、黑貓、餓犬,不一而同。
“嗷吼!!!”
一隻雄獅鬼蠱忽然猛躍前撲,將猝不及防的黑貓鬼蠱按在爪下,血盆大口落下,直接將黑貓吞入了腹中。
他張口吐出一團黑煙,身軀竟又是膨大了幾分,幾乎有一隻野牛那般巨大。
就在這一刻,惡虎也將一隻鬼蠱咬碎吞吃;禿鷲俯衝而下,雙爪深深嵌入蟒蛇的鬼軀之中,但自身也被蟒蛇死死纏住;餓犬與一隻豺狼你來我往,鬥在一起。
八隻鬼蠱,瞬間就或死或傷,他們順遂著烙印在靈魂中的殺戮本能,盡情廝殺,以同類的血肉,化作自身晉升的資糧。
在養蠱似的殘酷血腥鬥爭中,最後唯一的幸存者,就是蠱王般的九陰鬼獸,能飛天遁地,口吐幽冥毒火,即使在陰世地府,也是鬼魂聞風喪膽的凶厲存在!
“吼!”
“吼!”
率先擊殺了對手的雄獅和惡虎佔據了極大的優勢,他們銅鈴大的眼珠中放射出慘綠的光芒,示威性地互相咆哮對峙了幾聲,竟是將目標轉向那些正在激鬥的同類,想要趁機坐收漁翁之利。
“唳!”
禿鷲淒厲哀嚎,一隻翅膀被雄獅利齒撕咬開來,就連旁邊蟒蛇的身軀,也被雄獅利爪劃過,雖然傷口轉瞬回復,但整個魂體卻是虛幻了些許。
蟒蛇見機不妙,眼珠一轉,立刻松開了禿鷲的身體,細長的蛇軀砸落湖中,濺起漫天水花。
雄獅站在水面上,望著修複了傷口之後正要飛天逃走的禿鷲,猛然一撲一咬,鋒利的爪牙一扯,半隻禿鷲就被他撕碎吞入了腹中,化作一股精純陰氣,令他氣勢更盛。
他剛準備去吃禿鷲另外半邊的軀體,湖底一道細長黑影閃過,冰冷的湖水掀起一陣陣浪花撞在身上,遮蔽了他的視線。
雄獅抖擻鬃毛,甩乾淨水花,碩大的眼睛張開一看,預定的食物卻不翼而飛,被那隻潛伏在湖底的陰險蟒蛇佔了便宜。
“吼!吼!”
雄獅怒極,猛踩水面,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但他還帶有走獸對深水本能的畏懼,不住地咆哮,卻不敢直接追入湖底。
湖中的蟒蛇吞吃了半片禿鷲鬼蠱的魂軀,已經長到了十多米長,水桶粗細,他在水中自如地扭動著身軀,往湖底一處散發著強烈吸引的地點遊去。
等到了湖底,他看到了一座簡陋的祭壇,乃是就地取材,用斑駁礁石作基,腐朽陰木為柱,滑膩的水草纏繞加固,簡單地搭建在一起,卻流露出一種陰森、詭異的氣質。
像這樣的祭壇在湖底還有整整九座,共同組成了天陰亂魂大陣的基礎,隨著一隻隻鬼蠱死亡,一陣陣無形的波動傳遞到湖心深處的祭壇中。
此時,量變引起質變,終於積累到了極致。
“轟隆隆!”
陡然間,湖底發生了劇烈的震動,九座祭壇中心,裂開了一道深井般的溝壑,黑暗,深邃,好像是與陰間連接的通道,將滾滾陰氣輸送出來。
玄武湖萬頃碧水,頓時染成了墨色。
濃鬱的陰氣還在擴散,一縷縷陰沉沉的黑氣沿著湖面飄向空中,又往wài wéi蔓延,化作一陣昏昏蒙蒙的大霧,遮掩了皎潔的明月,也給世間萬物。蒙上了一層昏暗的面紗。
直到四五公裡之外,陰氣漸漸稀薄,大霧才顯得不那麽濃厚。
但在這個范圍之內,濃鬱的陰氣已經肉眼可見,伴隨陰風席卷,吹過陽世身軀,一些行走的路人,慌張之中,相繼昏倒在路邊,更有些人還在睡夢之中,被陰風一吹,三魂七魄就渾渾噩噩地脫離肉身,化作無意識的遊魂,四處飄蕩。
玄武湖。
仍舊幸存的鬼蠱,只剩下盤踞在湖底祭壇旁邊的蟒蛇,以及最先吞吃鬼蠱,佔據了極大優勢的雄獅和惡虎,其他五隻鬼蠱,都已經慘遭分屍,淪為他們三個的食物。
當然,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進了雄獅和惡虎的肚子。
這兩隻鬼蠱已經成長至半層樓那麽高,體格龐大,神態猙獰,翻滾的鬼氣在軀體表面劇烈沸騰著,仿佛只有激烈的戰鬥廝殺,才能釋放出靈魂深處壓抑的狂暴shòu xìng。
那隻蟒蛇雖然沒有分食到太多同類的身軀, 但他在湖底直接佔據了一個陰氣通道,源源不斷的陰氣湧入魂體,變強的速度甚至遠勝雄獅和惡虎。
一朵朵藍綠色的詭異火焰,在他粗長的身軀上悄然浮現。
湖面上,雄獅和惡虎似乎也意識到繼續爭鬥下去只會被那隻陰險的蟒蛇漁翁得利,他們各自找了個對應湖底祭壇的位置,就在水面上盤踞著,不斷吸收陰氣進行強化。
湖邊。
藤原宗純將這場鬼蠱之間的廝殺從頭看到尾,這時,他就微微一笑,說道:“趙君,這幸存的三隻鬼蠱,就是你的獵物了。”
趙日旻神情冷漠,虛幻的身軀燃燒起一朵朵與蟒蛇鬼蠱相似的藍綠色火焰,那是唯有天資卓絕的靈魂轉化出的鬼蠱,才能覺醒掌握的幽冥毒火。
火焰縈繞中,他漸漸變成了一隻鬣狗的模樣,而後四肢踩踏湖面,追風逐電一般,衝向了離他最近的惡虎鬼蠱。